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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母找了陈大胜，也找了那个表亲，陈大胜只还了一千，说剩下的两千过年再还。
他拿去给工人开工资了，现在没有钱还。那表亲呢，说钱都买树苗种上了，没有钱还，顾母再要，那表亲就态度很强硬地说：“我都说了过年再还过年再还，刚借到手的钱，怎么转天就往回要呢？我又不是不还给你们，做人怎么能这么差劲呢？你非要现在要的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说他表叔，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张银花指着他表叔呵斥道，“你也知道，玉全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有多么不容易，孩子连上学的钱都拿不出来了，你不搭把手帮一下也就算了，怎么还想着去骗他的钱呢？”
他把眉毛一挑，唇角一扯，嗤之以鼻地一笑，道：“我没有骗呀，我这是借，我凭本事借来的钱，谁说是骗了？”
“人心坏了，真是人心坏掉了！”张银花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捶着大腿哭喊道，“顾玉全啊顾玉全，你怎么这么不让妈省心呢？妈帮着你照看这个七零八碎的家，真是操碎了心呐，还有孩他表叔这个杀千刀的，是想要把我气死在他们家门口呀！
老头子，你怎么走得那么早啊，让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受尽了苦楚啊，人家都欺负到咱头顶上拉屎了，你可让我怎么活呀！”
那表亲一看顾母这架势，这是要在家里哭丧啊！
他怒目圆睁，「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冲过去，把顾母从地上拽起来，给哄了出去，他连推带踹的，像拎小鸡一样地把张银花给扔出了大门外，然后「哐当」一声把大门关闭，从内反锁。
“走，赶紧走！”表亲站在门内吼道，“我没钱还你，你有本事去告我去呀！”
“你竟敢把我丢出门外，我一定会告你的，你等着瞧！”
张银花窝了一肚子的气，急匆匆返回家中，问顾玉全要借条。
顾玉全一脸懵圈地反问：“借条，什么借条？”
“你借给你表弟的五千块钱，借条拿出来！”张银花的声音发颤，伸出去的手也在不停抖动着。
“没……都是亲戚，哪好意思让写借条！”顾玉全说，“妈，你要借条干嘛？做人都是凭良心！”
“他若是有良心，就不会把你妈给丢出门外！”
张银花气愤地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怪不得他跟我说话那么硬气……你真是个败家子，败家子呀！”
顾玉全一声不吭，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顾彦早连忙过去劝慰张银花，让她消消气。
张银花把从陈大胜那讨回来的一千块钱塞给了顾彦早，让他拿去交学费，剩下的钱自己放好，留着上学用。
张银花身体一直健康，经过这一气，竟然得了脑血栓，一病不起，瘫痪在床，没几日就病逝了。
临死前，她还抓着顾彦早的手，念叨着顾玉全借出去的那些钱，希望孙子能把那些钱给要回来，她是真心疼那些钱。
第15章 ：争吵
这些年，顾玉全作没了不少钱，张银花也实在是操不起那个闲心了，不如腿一蹬眼一闭就这么去了心静了。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孙子了。孙子还没成年，还有这么一个这么不省心的父亲拖累，他会不会也像他爹一样娶不上媳妇，打光棍啊！
闭眼前，张银花也没叫儿子顾玉全到跟前，可见她对儿子的怨气有多深。
顾小春和顾小霜请假回家奔丧，顾玉全叫了她们的堂哥顾少林开着拖拉机去村头接她们。
路上，顾少林不客气地说：“我叔奶奶去世了你们才知道回来呀，二叔叫我开车来接你们，我一听是顾小春顾小霜你们俩，我都不想来接你们知道吗？
一年到头的也不往家里寄几回钱，彦早的生活费都得问我借！
二叔家的房子老得都不行了，快塌了，你们就不怕哪天下雨房子塌了，把我二叔砸死在里头？”
顾小春疑惑地望着顾玉全，道：“爸，我们寄给你的钱你没收到吗？堂哥怎么这样说？”
顾玉全眼睛一闭，连忙摆摆手，说：“别说了，都别说了，回家再说，回家再说！”
拖拉机卷了一路的尘土，在顾玉全的家门口停了下来。顾小春抬头仰望着自己家那扇破败不堪的木门，斑驳的木门上铺满了白布做成的花，长长的白布一直垂到了地上。
院里头哭声恸天，悲痛的哭声传出去二里地远。顾小春这才意识到，奶奶真的没了，她们姐妹俩，没能见到奶奶的最后一面。
姐妹二人在棺材前跪下，痛哭不止。
到了晚上，来奔丧的客人都散去之后，他们一家人才有机会围在一起说话。
顾小春扯住顾玉全的胳膊，瞪着他，道：“爸，你说清楚，我们怎么没寄钱了？我跟小霜一块儿寄的钱，钱都上哪儿了？”
原本蹲在地上的顾彦早抬起头，仰望着顾小春，说：“爸又在外面败坏你们名声了？”
姐弟三个进了里屋，顾彦早倒了几杯水，递给姐姐们，他说：“奶奶就是因为这件事气出病的，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爸的脾气，性子软，做事没有担当，总喜欢推卸责任。他把钱借出去了，手里没有钱，就说你们没有寄。”
顾小春一跺脚，说：“爸，你怎么能这样呢？你知道我们姐妹两个在外面有多么不容易吗？我们一直吃工厂食堂，从来都不敢买零食，一直穿这么土的衣服，从来没有舍得给自己买衣服，只留可怜的一点点生活费，钱都寄给你了！
你怎么能充大款，往外借钱呢？彦早还小，他还要读高中读大学，你把钱都挥霍完了，他怎么读书呀？
弟弟不能再像姐姐一样，没有文化，这样出去只能做一个被人瞧不起的打工仔！”
顾小霜上前，拉了姐姐一把，说：“姐，你别激动，先问问爸，他把钱借给谁了，我们去把钱要回来！”
顾彦早说：“奶奶去要过了，爸连借条都没让他们写，怎么要呀，只能凭良心了！”
“万一人家不跟你讲良心呢？”顾小春说，“爸，你以后能不能别再做这些蠢事了？以前就因为你要续弦，被人骗了多少次了？为什么你到现在都不改呢？”
“别说了！”顾玉全硬气起来，她指着顾小春道，“你们回来，是给奶奶奔丧的，不是回来教训你亲爹的，不论我做错了什么，都是你们的亲爹，你这样跟我说话，就是大逆不道！猪狗不如！”
“爸，你……”顾小春气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好，我们管不了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爸，你以后别往外借钱了好吗？”顾小霜说，“我们没有文化，赚那一点点钱，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我们舍不得吃穿，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顾小春，从小你就对我不孝敬，跟我对着干，哪一个做儿女的像你这样跟父母顶嘴的？”顾玉全剁脚道，“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容易吗？！”
“爸，你做错了，还不能让人说话吗？”顾小春转过头，用泪眼望着父亲，道，“这些年如果不是舅爷爷接济我们，奶奶管着你，指望你这个酱油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的懒汉，我们三个能活到今天吗？”
“顾小春你……你，你……”顾玉全被顾小春戳到了痛处，咆哮起来，“我为了你们三个，一辈子都不幸福，没有娶老婆，就为了你们三个，一生都毁了，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妈不是你老婆吗？”顾小春火气上来了，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若不是你为了生儿子，你老婆现在还在呢？你以为我们愿意做你的儿女吗？”
顾彦早的表情有些痛苦，他咳嗽了一声，道：“姐，别说了行吗？我知道我不该出生，那样妈就不会那么早就去世了……”
“姐不是那个意思！”顾小春吼道。
生顾小春和顾小霜的时候，程晓莲还在，而顾彦早一出生，程晓莲就没了。
顾彦早跟父亲的感情算是最深厚的，因为他是在父亲怀里长大的，所以顾小春说的那些话，他并不赞同。
顾彦早说：“爸虽然有错，但你也不能这样跟爸说话。可能你们是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我是爸从小抱到大的。是人都会犯错，你们别这样对爸好吗？”
顾小春转身，拂袖离去。
顾小霜也追了出去。
第16章 ：啃儿女
趁着月色，姐妹二人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了很久。踏过熟悉的小路，她们想起许多小时候的事情。
顾小春道：“我还记得妈走的那年冬天，我穿着单鞋，你穿着单裤，我们跑到邻居家里看电视，邻居大婶说我们怎么穿那么少，一个男人就是不知道照顾孩子……
后来奶奶给我们缝了衣服鞋子，虽然没有邻居孩子的好看，但是至少不挨冻了。”
“我不记得了……”顾小霜茫然地摇摇头。
“那时候你还小，不到三岁。”顾小春苦笑一声说，“我记得，我永远都记得！”
“舅爷爷，每次来看我们，都拿一大包的旧衣服过来，想想小时候，真难啊！哪有什么美好的童年，回忆起来全都是苦。”顾小霜叹了口气说，“还好，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只要我们肯努力赚钱，供弟弟读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弟弟那么聪明，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嗯！”顾小春点点头，说，“但是以后寄钱，不能全部寄给父亲了，他根本就靠不住！”
“姐姐的意思是？”
“可以直接寄给彦早。”顾小春说，“但是也不能一点都不管咱爸，也得给他寄些生活费。”
“嗯！”顾小霜用力地点点头。
顾母张银花下葬以后，顾小春和顾小霜一起回了城。
顾小春所在的工厂效益越来越差，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开工资了。
因为连续几个月没有往家里寄钱，顾玉全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顾小春，斥责她不寄钱。
下了班以后，顾小春连晚饭都吃不进去，她对顾小霜说：“小霜，你说爸是不是有病？我都跟他说了，是因为公司效益不好，几个月没开工资了，我总不能去抢钱寄给他吧？他怎么一点都不讲道理呢？”
“爸可能对我们不满吧，因为我们把大部分钱寄给了弟弟。”顾小霜咬着筷子说，“而且这三个月没有开工资，也没有钱寄给弟弟了……也许他们怀疑，我们不想寄钱给他们，所以才在电话里发火！”
“我们出来这么些年了，有一点点积蓄吗？”顾小春哽咽道，“我们连一件好看的衣服都不舍得买为了谁？爸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爸没有见识，姐你别跟他一样！”顾小霜劝慰道。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顾小春说，“不然我们辞职吧！”
“姐，辞职以后，住哪里？”顾小霜瞪大了眼睛，望着顾小春，“在这个城市，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也就对这家工厂附近熟悉一点，辞职以后，我们拿什么养活自己呀？”
“要么先请几天假，在附近找找看，如果有合适的工作，马上辞职！”顾小春说，“再这样下去，我们自己也要没钱花了！”
“嗯！”顾小霜用力点点头。
这时候，同宿舍的丁茉莉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泡面，吃了一口，道：“你爸多大岁数了？天天要钱，真让人受不了！”
顾小春撸掉自己的套袖，说：“不到五十……”
“要我说，你们就不该给他，他很缺钱吗？没有钱买饭吃吗？就算需要儿女养老，也还不到岁数吧？”丁茉莉摇摇头，说，“我爸妈给我打电话，从来都是问我钱够不够花，不够给我寄一点，见识了你们的父亲，我才知道我爸妈对我有多好，我以前真是太不知道珍惜了，等过年回到家里，我得加倍对我爸妈好！”
第17章 ：陷入险境
“也不是……”顾小霜嗫嗫道，“我弟弟上学需要花钱，他马上就要高考了，上大学花不少钱的……你也知道，种地赚不了几个钱的。”
“一个家，指望女孩子挣钱？”丁茉莉又摇了摇头，道，“幸好我是独生子女，如果我有几个弟弟妹妹，还真说不准我爸妈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疼我！”
“那你干嘛不读书，跑这里来打工啊？”顾小霜好奇地反问。
“我不想念！”丁茉莉端起汤碗，喝了一大口面汤，说，“我一到上课就打瞌睡，老师一讲课，比催眠曲都管用！我学习不好，我妈想给我花钱买进大学，我不想去，我想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谁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残酷呀，没有学历，只能进工厂，连做个小小文员都要中专以上学历！”
丁茉莉摇摇头，说：“我也在这里呆够了，三个月不开工资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开出来了。不然，等你们出去找工作的时候也带上我？”
“附近的工厂也有不少，就是不知道招不招工，等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顾小春说，“既然你也想去，那我们就一起！”
第二天，顾小春三人便沿途寻找合适的工厂，她们原来的工厂是做工艺品加工的，她们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所以也想找个同类工厂。
怎奈，三个人从早上走到中午，也没有找到一家工艺品公司。
途中所见的，大多有玩具工厂、服装厂，她们之前没有做过此类工作，不懂缝纫机，进去面试也会被婉拒。
中午，三个人找到一家馄饨店歇脚，每人叫了一碗馄饨，一边吃着，一边说着下午的打算。
出门的时候，她们看见馄饨店门口贴着一张招工启示，上面写着：招工，熟练工艺品女工，串珠，贴钻石，手链项链首饰加工，包吃住，月工资1200-2500，加班有加班费，地址：T市王坡村225号，电话136xxxx3687。有意者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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