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阳跟着点头，“我巡逻的时候遇到过好几次，这小子老往卡伊莎的帐篷里钻。”
赛里木这回是彻底认栽，卡伊莎是他的心上人。
事情进展很顺利，他们每隔十天就碰面一次，巧了，这回碰面就在后天晚上。
“我们还要去国防线，偷摸过去几个人容易，想拉回几车钢材可做不到悄无声息。”几人需要打通的关节还有很多。
上了吉普车，沉默许久的张廉对开车的徐闯道：“先送小郭回去。”
郭华神色大变，握住张廉的手，“不行，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张廉眉头一皱，此行太危险，但凡叫国防军人看见，他们就会无差别扫射。
“别任性，这一趟有点风险，你跟着，我怕到时候分不出神来护着你。”
“不行！”郭华不等张廉说完就果断拒绝，她的心一阵狂跳，上一个说去出任务的人再也没回来，后来她不跟任何出危险任务的人告别，在意的人一定要跟着一起去，她受不了在家等消息。
“我会用枪用炸药，关键时刻也会开车，还有你们几人怎么打扮都掩盖不了军人气质，带个女人，我可以装成家属去挑货，他们会放松戒备。”
郭华怕被丢下，她快速给自己找理由，找可以说服几人的理由，“只要你让我跟着去，等咱们回来，我们就去登记。”
马明阳瞪大了眼睛，还有这样的操作？
徐闯流氓的吹了一声口哨，“张工，带上吧！咱们干的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要是有个万一，这么漂亮的对象，你也忍心丢下？”说着就嘎嘎笑起来，“要是我，做鬼也不安心。”
张廉无奈的瞪一眼徐闯，看向另外几人，“你们也同意带上她吗？”
齐敏拿出香烟闻一闻，有女同志在，张廉不准他抽，“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张廉握紧郭华的手，考虑片刻就心里一横，点点头，“那就带上吧！”
几人不用再回军工厂，直接出去办事。
马明阳跟齐敏去采购烟丝，糖果，棉花和酒。
张廉带着郭华跟着徐闯去边防驻地找熟人。
随着中苏关系紧张，在边境驻地的兵团都是独立团，直接听令中央，团长孙如山，见着老友徐闯出现在这里也不意外，他们彼此知根知底，偶尔也相互探望，不过一般都是办事顺路。
第143章 时间的背后143
“今儿怎么想起特地跑这里来了？”孙如山意有所指的看着徐闯身后那两人。
“今儿是有重要的事儿要专门找你。”徐闯介绍身后的人，“这位是海军副师长，海军总司令张将军的孙子，旁边这位是重工基地的工程师。”
说起来意，孙如山「呯」的一声放下茶缸子，一拳砸在徐闯的肩头，“你这是叫我们全体官兵上军事法庭，蹲大狱！”
“孙团长你看。”郭华早有准备，拿出余工秘密交代她的任务，“现在东风市十几位科学家急等这批设备，如果没有质量过硬的材料，他们的十几年的心血就要白费，美帝老毛子的炮弹能精准的落在他们想打的地方，二战的时候小日本能从强盗变成最大受害者，博得国际同情，保留战犯，神･社和法西斯党派･的统治，就是因为一枚･核･弹「小男孩」精准的落在他们的土地上，爆炸时四千多度高温，三万多人化为灰烬，一个城市一分钟都不要就立刻消失了，连断瓦残垣都没留下，还有会影响几代人的辐射，咱们要是不强大，共和国的土地上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一天？您希望看到吗？”
孙如山叫郭华描述的场景镇住，他知道二战核……弹落在广岛长崎的事情，但是不知道核弹导致的具体细节会这样可怕，听到最后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孙如山没法子，只得将自己的心腹叫进来，郝连长跟孙团长是同乡，当年孙团回乡探亲就发现了郝连长是个好苗子，通过他举荐带进部队，一路走到今天，可以说是最值得孙如山相信的人，如果要交后背给别人，孙如山希望那人是郝连长。
郝连长也不含糊，直接点头，“后天晚上我跟三连换防。”
孙如山沉重的点点头，这事儿瞒不住。
“等事情过去，我会想法子申请，把你们的家人孩子带到木兰农场安家落户。”张廉许下承诺。
如果他们上了军事法庭，他们的家人在老家能被不知情的乡亲们唾沫星淹没。
“如果难度大，就不用费心了。”孙如山生怕牵连太多人，“他们既然顶着军属这个称号，享受了国家给与军属的便利，就要承担军人带来的一切。”
这些都是后话，前提是后天晚上的行动能顺利回来。
张廉跟徐闯带着郭华走出驻地军团，“你确定他们靠得住？”
徐闯深吸一口带过滤嘴的香烟，一口吐掉烟屁股，“在我这，他的可信度跟你差不多，咱们曾经在珍宝岛，战场上有过过命的交情。”
郭华这时候才发现，从他们下车，张廉就一直抓着她的手，没放开过。
听着他们交谈，她也不挣扎，这时候张廉说什么她都能答应。
三人去跟齐敏碰头，马明阳是个地通，对克拉玛依这块地上每一座山头有多少硬货都心中有数。
等他们找到马明阳的时候。果然，马明阳已经采购了一堆东西，棉花，糖果，生烟丝，毛纺厂的布料，新疆的棉花，葡萄干，牛羊肉干，奶酪，装满两辆大解放。
第三天晚上他们开着两辆解放，到了克尔苏边境，熄了车灯挂着低档位，两辆车在荒芜的边境线，悄无声息的开出国门。
赛里木坐在后排座上，抖抖瑟瑟的问，“齐部长，要是，要是我回不来了，我这算不算为国捐躯？”
齐敏噗嗤一笑，“想尼玛什么呢？”说着伸手拍拍他的脑袋，“我告诉你，咱们能拉着货活着回去，才是民族英雄，要是咱们死在外头，咱们就是背国叛逃的叛徒，逃犯，你还是个投机倒把的倒爷。
所以，对着老毛子使劲敲，拿出吃奶的劲儿来，都要给老子活着回去，当英雄！”
赛里木撇撇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哎哎哎，活着，活着回去！活着好啊！”
郭华换了一身赛里木那里的红色小皮草，下面穿着一条窄腿直筒裤，一双高帮皮靴子，乱七八糟的头发挽了个发髻扎的高高的，看起来清新又利索，挽着换了一身列宁装的张廉，看起来就一幅有钱人的模样。
赛里木熟门熟路的找到一处破旧工厂，厂里只有一个脸颊绯红酒糟鼻的俄国老头守着，见着赛里木眼前一亮，上来就要酒，郭华只听得懂他话里话外的沃德咖，张廉倒是精通俄语，但是他担心被赛里木摆一道，所以假装听不懂，什么都叫他翻译。
赛里木勾勾手指，将他带到他们停车的地方，掀开货车后头盖着的油布一角，给那老头看一眼，老头双眼放光，拉着赛里木叽里呱啦不放，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
赛里木赶紧抓住他的手制止他，四下看了看，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只见他稍微迟疑片刻就点头答应了。
赛里木跟张廉几人上了车，“原本我每次来要的不多，他们自己能做主，这回我给他看了咱的东西，都要换，他说有两火车的东西要从波尔多瓦运过来，可以在高兰的时候悄悄放下两车厢，拉到蒙古给咱们弄回去。”
徐闯先是欣喜，随后眉头一皱，张廉也觉得事情棘手，思虑一番，心一横，“你让他们运到阿拉善盟，咱们现在就把物资卸给他们，但是必须今晚就运到，一事不烦二主，何况掉脑袋的买卖，咱们还是从孙团的地盘回。”
阿拉善盟是独立的盟约地区，不属于任何国家，与苏国华国都有火车往来，正好方便了他们。
郭华却好奇心更胜，“这里是什么工厂，为什么这么荒凉？我看他们的货物就这么堆在院子里，都锈了也不心疼。”
“说是什么硅钢片厂，产能过剩，生产多了，卖不出去，工资发不出来，倒闭了。”赛里木随口说道。
“那厂里锻钢的人呢？”郭华快速抓住重点。
矿石都是差不多的，可是他们却能生产出高韧性高硬度的硅钢片，这项技术在国际上都被他们垄断了，这样的工厂居然能因为卖不出去而倒闭，可以推想苏国内部形势多么混乱了。
第144章 时间的背后144
“这个谁知道呢，无非就是失业在家呢！他们现在物资匮乏的很，捧着钱买不到东西。”
赛里木这时候也觉得计划经济还是有它存在的道理，一个国家二十个人却只有两碗饭，肯定要按照票据，计划分发，而不是谁有钱谁说了算。
张廉与徐闯对视一眼，很快有了成算，他们此行可能会得到比硅钢片更值钱的东西，或者说-人才！
要知道现在的国家总设计师就是鞍钢出来的，对这类型人才引进一定会大力支持，说不定还能解决孙团和郝连长违法的问题。
“这个你拿着。”徐闯从车里摸出一包上等烟丝，“去把他们锻钢技术总工还有工程师，车间工人，能约到的都约出来，就告诉他们，这里有美酒。”
张廉在附近开了个招待所，将郭华安顿好，递给她一把左轮，“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就到隔壁饭店去找我们，别怕。”
郭华点点头，“我不怕，你别担心，注意安全，一定要回来。”
她拍拍皮草大衣下面，“我带了连弩，射程远，没有声音，你放心。”
张廉点点头，看出她眼中的担忧，轻轻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印上一吻，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及离，分开后又不舍地额头相抵。
“你说的，等我们回去，咱们就去登记，结婚申请我都打了，你的政审也没有问题。”
郭华红了红脸颊，又不放心的抱了抱张廉的腰，“你快去快回。”
张廉不放心的检查了一番屋子，又检查了一下左轮的情况，临别时板过郭华的头，恶狠狠的亲了一口，把马明阳留在招待所，才跟着徐闯齐敏他们带上赛里木几人奔赴饭店。
赛里木跟上家定期打交道，是老朋友了，通过他，用烟丝白糖开路，没费多少工夫，就约上了这家钢厂处境艰难的工程师和几位技工。
徐闯和张廉陪着喝酒，老毛子这里是真的冷，冬天取暖物资也匮乏，关键时刻高纯度酒对他们来说能救命。
张廉冷着脸，端着态度，充当此行领导，不停的用汉语抛出厂里能给的优渥条件，赛里木给他们翻译一遍又一遍，他们是后并入沙俄的阿塞拜疆人，到了沙俄被本地人排挤，干得多挣得少，有点功劳就被沙俄人抢了，上头也没人为他们出头，家国情怀不算浓厚，尤其是现在的苏国体制混乱，经济重心一边倒，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日常所需物资奇缺，农业一塌糊涂，通货膨胀，物价飞涨。
什么苏维埃联合政府，饭都吃不饱，孩子快饿死了，如今一堆好处摆在眼前，为谁效力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不是他们阿塞拜疆的政权。
况且他们对于跟他们一样高鼻梁深眼窝，一身味儿的边疆人没有什么非我族类的戒备心，徐闯和齐敏就一个劲的劝酒，把他们灌的晕晕乎乎，赛里木和两个伙伴们再跟他们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他们很快松了口。
郭华待在房间里很是不安，将左轮别在腰间，决定出去逛逛。带上马明阳，她就在街上走走。
这里跟国内一样萧条，不过萧条的体现方式不一样而已，富有的人揽着美人，穿金戴银招摇过市，贫穷的人，衣不蔽体，缩着脖子贴着墙根走。
走到不远处，就看见几个男人站在街边说话，没说几句就看见一个外形酷似华国的人交了个东西给高大的老毛子，路灯昏黄，她看不清楚，没想到再走近几步，她居然看清了那人的轮廓。
郭华赶紧找障碍物挡住自己的身形，拉拉身边的马明阳，指指前面，压低嗓子道：“那是咱们基地的王帆！他在跟老毛子做交易。”
基地情况马明阳作为巡逻队的队长自然一清二楚，闻言立刻反应过来，王帆叛变了，他气的掏出手枪「唰唰」上膛，“妈了个巴的王八蛋！”
“不要冲动！”郭华拉住他，“这里是人家的底盘。”
见他还在发怒，郭华狠狠给他一拳，“现在重点是他给了老毛子的东西，咱们得拿回来，叛徒回头收拾也不迟。”
马明阳气的咬紧腮帮子，眼球凸起，听了郭华的分析，才压住火气，“走，咱们跟着！”
郭华眼见前面有家药房，摸摸兜里还有一兜子糖果，她叫马明阳盯着前面跟王帆说话的那两个人，自己闪身进了药房，里头只有一个女药师站在柜台后面打毛衣，见着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姑娘，她疑惑的咕噜了一句什么。
郭华不懂，但是不妨碍她达到目的，她快速扫了一眼找出几样可以合成C4H10O也就是乙醚的药剂，指了指药品，又抓出一把糖果。
那女人见了糖果眼前一亮，在饥饿的时候人体对碳水和糖油的渴望是难以想象的，只见她回头瞄一眼身后办公室紧闭的门，赶紧接过糖果，将郭华要的药剂递过去。
郭华也来不及精确用量，只粗制滥造的混合一番，用手轻轻扇一扇，味道飘过来，的确是当年在火车上被人用帕子捂住时候的那股味道，那次回去之后她就对乙醚有心结，在研究所乔爹指导下，反复试验，对乙醚的作用成分合成方法了如指掌，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郭华揣着东西转身跑出去追着马明阳，递上手中的药水。
马明阳问明白用法，从衣服上撕下一块，打湿了捏在手里。
郭华也揣着一块湿润的帕子在兜里，等到王帆与那两人分开，才分头行动。
郭华佯装一个迷失慌乱的小女孩，冲到两个大兵面前，嘴里惊慌失措的念叨着他们听不懂的汉语。
那两人先是一愣，随即发现郭华孤身一人，两人相视一笑，正要上前，郭华就等着马明阳从后面选中一个，她立刻跳到另一个身上，手上帕子就捂了过去。
面敌我悬殊，马明阳被大兵后退狠狠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郭华不防备被那大兵绕过脖子伸出的手一把掐住肩膀，顺势就要掐郭华的脖子。
幸好郭华力气大，乙醚浓度高，又胜在对方毫无防备，两人被顺利的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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