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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玩的这一套，我很熟悉。”叶瑾华的眼神暗了下去。
周冉昕的睫毛轻颤，但她忍住了。
叶瑾华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收回了视线。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
叶瑾华将视线落在闭着眼睛的周冉昕身上。有一缕头发贴在她的脸上，空调的暖风吹得这缕头发撩拨着她的下巴。
明明是外头有点响声都睡不安稳的人，却硬是凭借自己的定力，装睡装得一动不动。
叶瑾华猜到她在装睡，却也没有点破，这该算是他们的默契。
只要不说破，就不算存在。
他勾起唇角，伸手帮她把头发撩开，指尖划过她脸颊的皮肤。他收回手，圈起拳头，将残留的触觉记在心里。
“等你醒了，你再告诉我，要不要把气运拿回来。”叶瑾华话音落下，周冉昕感觉自己的眉心被烫了一下，她想要醒过来，但她的眼皮子却沉重得睁不开，整个人像是坠入了深深的海里，一直往下沉去。
她困了，该睡了。
叶瑾华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触碰她眉心的指尖还缠绕着部分灵力。
好好地睡一晚，剩下的，明天再考虑吧。
夜越来越深了。
到家之后，叶瑾华将周冉昕抱回卧室，用仙法顺手点亮了床边的台灯。
周冉昕从宴会回来，还穿着一身旗袍，首饰什么的也没有摘下，睡得并不舒服。
叶瑾华站在她的床前，联络神仙好友。
过了一会儿，卧室外的阳台传来一记轻微的落地声。
一个穿着红色齐胸襦裙，披帛飞扬在空中的少女站在落地窗外，叩了叩窗户。
她的眉心描着花钿，嘴角两边各自点了两点，圆圆的脸蛋贴在玻璃窗上，对着里头的叶瑾华挤眉弄眼。
叶瑾华帮她打开了落地窗，让她进来。
“小月仙见过财神大人。”月仙对着叶瑾华作揖，又笑嘻嘻的，眯起一双眼睛，“我家大人说您遇到困难了，派小仙来帮帮您。”
叶瑾华找的是月老，小月仙是他的助手，平日里帮他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琐事，比如解开四角恋的红线，或者把牵错打结的红线解开再牵一次。
比起爱喝酒，还经常误事的月老，小月仙做事仔细，就是资历尚浅，这份差事才干了一百年，还不能给月老顶班。
“帮她换件衣服。”叶瑾华让开了位置，显出身后的周冉昕。
小月仙走上前，看清床上周冉昕的灵魂，瞪圆了眼睛，“财神大人，这位就是您的恩人吗？她的灵魂竟是无色的。”
她也听说了，财神大人下来报恩一事，能让财神大人如此特殊对待的，应当就是那位救过财神大人的人类了。
叶瑾华点头，望向周冉昕的眼神越发柔和，“是的。”
小月仙这次下来还带了别的任务，月老大人让她多打听打听财神的八卦，于是她悄悄用了仙术，看到财神和他的恩人身上不仅牵了一条很粗的因果线，还有一条非常浅淡，若有似无的红线。
神仙的恋爱可不归他们管。可是神仙喜欢上人类，多半没什么好下场的。
能够看到姻缘线的神仙，就只有月老和她，这件事，恐怕财神自己都不知道吧？小月仙在叶瑾华退出房间之后，一边帮周冉昕换衣服洗漱，一边思考要不要提醒财神大人。
小月仙给周冉昕收拾好后，又从阳台出去，披上飞天披帛，轻盈地跳下阳台，落在摇钱树下。
她对着摇钱树作揖，“财神大人，已经收拾妥当了。”
叶瑾华的身形显现出来。
“多谢。”他递给小月仙一枚玉佩。
沾过财神大人气运的任何物件，都是好东西。小月仙没想到下来出差一趟，还能得到好处，高高兴兴地说着喜庆话，收下了财神送的礼物。
小月仙想了想，拿人手短，还是提醒一下财神大人吧。
“财神大人，小仙刚刚看到，您和她身上有一条尚未成型的姻缘线……”
叶瑾华挑眉，似乎不明白。
“姻缘线？”
小月仙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头解释：“姻缘线一般会出现在有感情羁绊的人身上。如今是她那头比您这头粗些。神仙有无尽寿命，人类即便能够轮回转世，转一世便忘一世，与其未来痛苦，不如从未开始。”
神界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唯独口口相传一条，神仙和人类不得相恋。这都是前辈们的教训。
说是前辈们的教训，其实细想之下，这是在保护人类。
除非……和神仙定下契约，从此与神仙同寿。可是又有几个人类会愿意永远对着同一个灵魂长生呢？那么多故事里，长生不是祝福，而是诅咒，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小月仙自觉她做得没错。
叶瑾华默然。
小月仙言毕，再次作揖，告辞离去。
夜风中的摇钱树和往日不同，它的晃动很轻，像是不敢打扰主人的思绪。
叶瑾华抬头看向周冉昕的卧室。
……不如从未开始吗？
第 25 章
周冉昕这一觉睡得很沉，做了很多奇怪的梦，但是醒来却想不起来自己梦到了什么。
脑海里却记得自己睡着之前，叶瑾华对她说过的话。
等她醒来再做决定。
今天是周一，她还是个学生，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该上完课再说。
叶瑾华见到周冉昕，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照常跟她打招呼，也跟她一起上学放学，从表面上看去，和平日没什么不同。
但是周冉昕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昨晚，我的衣服是谁换的？”周冉昕对叶瑾华的信任还是有的，只是好奇而已。
叶瑾华正在帮她收拾桌上的书本和笔记，头也不抬，“我的一个女性朋友。”
周冉昕很少听他说起他自己的事情，甚至连朋友也不曾提起过，现在他好像透露了些许口风，或许？
她反身坐在桌上，单手撑在桌板上，侧着脑袋看他的眼睛，他却不为所动，继续慢条斯理地给她整理东西。
“什么女性朋友啊？你们认识很长时间吗？”周冉昕知道自己不该探听别人的隐私，可是他们现在的关系应该比普通要更进一步了吧，那朋友之间，随便聊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叶瑾华停下手中的动作，靠在身后翻起来的椅子上，与她拉开距离，目光直视周冉昕，问她：“你对她很感兴趣？”
周冉昕坐直了身体，移开视线，在空中轻轻晃悠着双腿，嘴上嘟囔着：“我对她感兴趣干什么？我对你感兴趣才问她而已。”
叶瑾华手里攥着她用的圆珠笔，摁住了笔帽，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眉头皱起，垂眸回答她的问题，“认识了很长时间。”
他只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是神仙，他说的话她又不信，而且她知道得太多，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叶瑾华没有再看她，而是在想小月仙提醒他的那句话。
一开始知道周冉昕喜欢他，他是开心的。人类都喜欢财神，但周冉昕对他的喜欢，并不是因为他是财神，而是因为他是叶瑾华。
可是在这之后呢？他好像没有考虑得再多了。
“还不去吃饭吗？”路过两人的乔松背着自己的包，跟周冉昕打了个声招呼。
周冉昕对他招了招手，随口问了一句，“一会儿就去，你呢？”
“去打工。学校东门对面的电脑专卖店，如果电脑坏了可以找我。”乔松对她释放了足够的善意，跟平日沉默寡言的他不一样。
周冉昕也发现了乔松的变化，肉眼可见，他的状态比起她刚认识他那会儿好得多，看来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她笑着问：“打折吗？”
乔松犹豫了一下，认真地说：“打八折。”
在一旁的叶瑾华看着他们有来有往的对话，再想到自己刚刚回答完周冉昕的问题就没有然后了，两相对比之下，他显得尤其木讷和无聊。
乔松察觉到叶瑾华的视线，对他也点了点头，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书包肩带，抬腿离开了。
跟那样的人比起来，他好像还差得很远。乔松想。
周冉昕跳下桌子，拍了拍叶瑾华，“走吧，下午约了谢老看画。”
她可没忘记家里还有一只画灵，既然是她决定拍回来的画，就该负责到底。
叶瑾华替她背上书包，跟在她身旁，心思却开始浮动。
周冉昕察觉叶瑾华的心情好像不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她一直没有给他答案。
其实她也还没有考虑好。如果拿回气运的话，周国毅会有什么后果？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养育过自己的人，她不想未来后悔。
谢老知道周冉昕要和叶瑾华来看画，推掉了下午的行程安排，还特地派人去接他们过来。
周冉昕去见谢老，带上了寄住着画灵的画。
越是靠近谢老的别苑，画灵就越是躁动，周冉昕隔着画盒都觉得这画烫手。
出来接人的是谢向均。
他是个人精，最会察言观色。谢向均站在别苑门口，看见周冉昕抱着画下车，目光在周冉昕和叶瑾华的身上转了一圈，便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细微的变化。
谢向均不确定周冉昕知不知道叶瑾华的神仙身份，如果周冉昕并不知道，而他贸然点破了，那岂不是在得罪财神大人？谢向均还是决定假装不知道的样子，迎上前。
“这不是你们拍下的那幅画吗？”谢向均一眼就认出了周冉昕手里的画。
周冉昕点头。
拍卖会上，买家都想要拍下这幅画，送给谢老，借此搭上谢家这条线。
“难道你也想……”谢向均狐疑地看着周冉昕。
周冉昕还没说什么呢，谢向均便想明白了，恐怕她是真不知道财神的身份，不然的话，她就该知道，谢家为什么对她和叶瑾华特殊，用不着这样客气，还带什么画来。
“叶先生对我们谢家有恩，不用这么客气。”谢向均摆摆手。
周冉昕抱着画，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谁说这画是要送人的？我只是听说谢爷爷喜欢画，带来给谢爷爷品鉴而已。”
这可是价值上亿的画，而且还是叶瑾华拍下的，都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怎么会送人？
叶瑾华站在她的身后，她把画抱紧，身子还转向他这一边，好像生怕谢向均会上来抢走她的东西一样。
连小动作都这样可爱。
谢向均面对着他们两人，将叶瑾华望着周冉昕浅笑的表情收入眼底，这样的眼神他哪里还不知道。
神仙也会这样在意人类吗？
“请跟我来吧。”谢向均的恭敬都是看在叶瑾华的面子上，走到叶瑾华的面前，跟他并肩一起走。
三人的位置就变成了叶瑾华在中间，两人各占一边。
以前就听说过这座别苑的设计师是不轻易出山的名家，刚踏入别苑就听到了流水声，蜿蜒的石桥下是精心打理过的锦鲤池。
在叶瑾华经过的时候，一条锦鲤跃出池面，周冉昕转头去看，锦鲤又落入了池里，溅起水花。
“你也有段时间没来了吧？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谢向均抛了几个话题给叶瑾华，但他都表现得兴趣缺缺，怎么聊都聊不起来，便干脆跟周冉昕聊起来，也好过让空气安静。
周冉昕稍微回忆了一下，“上初中的时候？”
她自己都不确定。
“以前这里好像不是锦鲤池。”周冉昕这个倒是记得清楚。
“原先是荷塘。前不久才改成锦鲤池，爷爷之前在主宅养的锦鲤放这里了，说是锦鲤给他托梦，觉得住的地方太小，要换个大点的地方。”谢向均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带着点哭笑不得的语气。
叶瑾华的目光停留在池面上，有条金色的锦鲤跟了他一路，摇着尾巴，像是跟他打招呼。
周冉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停下脚步，发现这条金色锦鲤好像和别的锦鲤不同，生得更加可爱，还胖乎乎的。
“是这条吗？”她直觉是这条。
谢向均探头一看，嘿，整个池子就一条金色锦鲤，没想到周冉昕猜得这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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