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撞见——佛家沧渊

　　每落下一滴雨点，她都会微微扇动睫毛。

　　炎热的夏季，已经将代弋的所有神经抽离，小汽车里，散发着的那一股香水味，已经熏走了她的半条命。现在，晴空万里忽然转阴，雷鸣闪电迎接来了雨，正好，大雨刚落下，庄稼地里绿油油的生物散发出生命的气息，仿佛带着微微的香甜，化入雨水的泥土，经风一吹，扑面而来的，是泥土的清香，玻璃窗打开，可以冲淡一半的香水味。

　　大风一吹，梧桐叶落了一地，干净的水泥路上，摆放着一片又一片的绿色。雨滴越来越大颗，越来越密集，跟在风的身后，从遥远的山峰传来。

　　罩在深灰色里的山峰，雨到哪里，半边黑暗就覆盖到哪里。

　　大雨的声音越来越近。

　　代弋长长的头发挂一半在车窗外，经风拉扯，紧紧地贴在红色的小汽车上，绿色的梧桐叶也欢腾起来，将生命的最后一点迹象，献礼给一阵风，优雅地穿过水泥路，贴在路旁的庄稼上，就这样等着秋天，等着冬天，等着化为泥融入大地。

　　大雨飞奔而来，望过去，它已经将不远处的水泥路换了一个颜色。

　　弋儿，大雨来了，关窗。韩察歪过身体，用手轻轻地扶起代弋的脑袋，将她的发丝捋到一边，然后摇起车窗。

　　方才田野间飞奔的人，早已到家歇脚了。

　　倾盆而下的大雨，从挡风玻璃上流淌下来，雨刮器像是挥着手，缓慢地，有节奏地左右摇摆。

　　代弋双手贴在玻璃窗上，望着窗外，其实，倾盆而下的大雨，从车窗望出去，只看得见一条一条的流水，窗外，一切都模模糊糊。

　　将脸贴近玻璃，缝隙里会掺透出一股清新空气，这才是代弋的目的。

　　梧桐叶被暴打，噼里啪啦，小汽车的屋顶上像流着瀑布，在风里招摇，飘过细雨朦胧，飞窜在流下的暴雨之间，串成一片片软绵绵的棉花糖。

　　车窗外的水泥路上，暴雨从庄稼地里流淌出来，形成了一股又一股黄色的水流，沿着水泥路的两边，有的交织在一起，有的沿着边沿往下淌，从高处往下望，像一幅被晕开的水墨画，流水潺潺，哗啦啦滚进水沟，汇聚成一条小河，流淌在青青的河草上，被青草勾住的一星半点，形成一个分叉，然后勾成一小面瀑布。

　　韩察将代弋的手捧在掌心，一股凉意从掌心席卷着内脏，韩察轻声询问：冷不冷。

　　代弋只是摇头，深情款款地望着韩察，那双弯弯的月牙眼里晶莹剔透，像是闪着无数星芒。代弋的双眸，像会放电一样，无论任何时候，里面总是水汪汪的。

　　韩察将代弋的手捧在掌心放在嘴边，呼出热气替她温暖，代弋轻轻地歪起脑袋，弯弯的月牙眼里映出韩察的模样，她像某一种乖巧的小动物，看着自己心爱的东西，想要将它瞧个通透。

　　她将手轻轻地划过韩察的脸，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湿湿的唇瓣亲吻在他的颈窝里，用一种致命的温柔，缠绵的语气，轻声说着：韩察，我喜欢你！

　　六月的天，果真像孩子的脸，大雨骤然停下，天边已经堆积上白云，青蓝色的天空正迅速地钻出乌云，将白云照得透亮，太阳有些迫不及待，还未露出脸，光已经从云层里穿透出来，照在绿油油的田地里，形成一匹金黄色的光芒，恰巧，那辆红色的小汽车，落在金黄色的光芒里，车身被大雨洗得干干净净，此刻，粘在上面的水珠，阳光一照，晶莹剔透。

　　无数个被拍进电影镜头的画面，就像此刻，天空上的太阳，还未散去的乌云挡住脸，像黑夜里的一把手电筒，一束光直指远方，落在眼底的事物，像是被压缩过那般，镜头缓缓地拉近，又缓慢地摇开，透过小汽车的玻璃窗，两个人紧紧的相拥着。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在不知不觉中已拉开序幕。清晨的路面迎接昨夜的冻雨，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清晨的人家，天刚蒙蒙亮时，看不到四方形的窗户里露出光，只有拐角处的路灯彻夜亮着。路灯下的木椅，孤零零地停靠在路边，只有头顶的那一束光笼罩着整个地面，夜间时，仿佛只有冻雨无情地打湿它。

　　被光明对待的代价是，永远孤独地站在光明里。

　　被迫结束暑假，天边只露了半点光明，提前开课的初三高三学生，不情愿地裹上棉袄，关掉清晨屋檐下的路灯，举着手电筒，沿途小心翼翼。

　　代韩察轻手轻脚地弄完早餐，偷偷地将阿婆的门推开一个缝，探进半个脑袋，大大的玻璃窗上只拉上薄薄的一层窗帘，天边的黎明，加上外面的路灯，隐隐约约地看见，阿婆正在熟睡中。

　　代韩察手里握着一张纸，穿过小院子，她拿起胶布将纸贴在大门上，上面写着“清晨的风很凉，记得穿上棉衣，棉裤，棉袜，棉鞋，还有，带上手表，站在路边时，不要超过10分钟，有事记得打电话”后面是一串连的数字。代韩察再三确认，贴在大门上的纸无论是多大的风都吹不走，弯下腰用手抚摸着站在她脚边的小白狗，叮嘱着说：小白乖乖，在家照顾好阿婆。

　　狗像是能听懂她说的话，转身穿过院子，跑上楼梯，然后转过身望着大铁门边的人，好像在说“你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阿婆”。

　　他们就是清晨的光明，手电筒在灰蒙蒙的早晨形成了一道光，一把，两把……从房屋里汇聚在路边，像萤火虫燃烧着自己的身体那样，将小镇点亮。

　　手电筒的光亮仿佛形成一条长河，从小镇的最东面到最北面，缓缓地移动，然后到达某一个光亮的地方，熄灭。

　　梧桐一中，校门口亮着两盏大型的路灯，每当打开时，就像半个太阳。推开大门往里走，保安将沿途的路灯一盏一盏地打开，第一个进校园的人，像是身附某种能量，将黑暗的地方照明。

 

 

第62章 “站在两个极端，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早上好，小千妹妹。某一个特定的分岔口，一束亮光照过来，听到声音，三千将手电筒画成一个圆，然后问候着：早上好啊，止已哥哥。

　　周止已无奈地捂了捂眼睛，然后两束光交织在一起，一同前行。

　　怎么，不争着做校园的光明使者了吗。周止已调侃着身边的三千。

　　过了那个劲儿，就没那个心思了，何况，瑶瑶妹妹不在，我跟谁比呀。三千瞥了周止已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