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禾从小就听矿上的大人说这屋子是个坟墓,没有门是为了困住里面的亡魂。
林晚禾对鬼怪一向敬畏的很,就连去爷爷奶奶和妈妈坟上上坟,她都有些害怕。可小四倒是羡慕她每年去上坟,小孩子就是这样,你有的,哪怕是不好的,她没有,反而羡慕你有。
矿山的孩子都在家属区东边的群山上玩,不敢去河对面的西山群,因为大家都害怕这个坟墓。林晚禾也问过林思云这件事。
林思云见女儿脸上的骇意,笑了一会说:“那的确是个坟,但不是他们说的关有什么亡魂。这是这里的民族安葬的一个风俗。不用害怕。大人说这些是为了吓唬你们,不让你们去那边的山里。那边废弃的矿井很多,而且有很多烧着的无烟煤井隐藏在不起眼的沟壑里......”
他突然不说了,起身走了,边走边淡淡地说:“那边很危险,你也不要去。爸爸尽量自己带饭吃。”
林晚禾很多年后才知道那个可怜的妈妈出的意外就是下了夜班也是走那条小路,不过走错了方向,掉进了烧着的废煤井里。
等找到她的时候,人也差不多去了半条命,剩余的半条命就在疼痛和痛苦中逝去了。
林晚禾很少听到林思云说起妈妈,家里也没有妈妈的东西,她需要母爱的童年早过去了,现在的她心疼他爸,没女人照顾,他一个粗心大意的男人过的很幸苦。
今天他又忘了拿灶台上的饭盒,林晚禾怕他饿着,就跑来送饭。
“别怕,别怕!翻过那座山就到了。”
林晚禾不停给自己打气,腿都软了,脚步越来越快,远远看见那座房子就跑了起来,跑的飞快!
她脚疼!只要走多了路她脚就会酸疼的难受。
到了矿井的井架下面,远远看见上面的平台上一群满身黑灰的男人们在一起说笑,林思云正拿着什么吃。
“还不算傻!”林晚禾心里也没那么揪着了,露出了笑容。
“林子,小草来了。”不知谁眼尖地看见了远处坡下的林晚禾,喊了一声。
“爸.....”林晚禾挥挥手,把书包扬了下。
“这孩子,生怕我饿着。”林思云语气里满满的宠溺。
有人羡慕道:“还是闺女疼人,我家那小子从来不想着给老子送饭。”
“闺女也分人,我家华华说这山上有鬼,打死也不来。这山上除了我们这些人,就剩兔子了,哪来的鬼。”严华的爸爸哈哈大笑,差点被馒头噎着。
林思云想到很久以前女儿问他那个石头房子的事情,看着林晚禾走路别扭的姿势,有些揪心,这孩子估计也吓坏了一路跑来的,一脸的心疼。
“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重,有啥事都窝在心里。”他摘了眼镜,擦了擦,起身去接林晚禾。
“你那闺女不得了,老严,我看你闺女做买卖差不了,和你媳妇子一样,精明的很。”有人打趣严华爸爸。
严华爸爸尴尬的干笑几声,说:“精明也不见得多好!学习差的很,爱打扮的很么。以后高中都考不上。我们家那五个没一个能学成的,五个不如小林子家一个。我老了,管不了了,去区上也好,县城也好,爱去哪去哪,我都没钱给了,五个娃娃能养大成人就不错了。要是在煤矿干活,我也没意见。我们家二娃子说的撒,就是去种地,也不挖煤!种去吧!别让我跟着去种地就行。”
“就是,现在不是都搞活啥经济,做个小买卖也比挖煤种地强!”有人说。
“我们老家伙不都是想退休,得个退休费好养老。你指望儿子养你!靠不上!”
大家说的热烈。
见林思云下了台阶离远了,有人低声说:“小草妈那事给赔了多少钱?”
“说是下班路上不算工伤,林子就咨询了律师,又说算工伤,医院医药费都报销了,家里用的药都不管。给了几百块的赔偿,说按工龄赔的。”
“才给几百块!又是姓牛的搞得?林子教不了书的事情也是姓牛的搞得。这人良心坏透了,早晚要抓起来。”
“人家在场长位子上可待了几十年了,师部有人呢!”
“嘘……”
大家若无其事地又聊起别的事情。
林晚禾和爸爸都听到了,但两人都很平静。
第4章 感受
他们谈论的旧事如同秃子头上多年的老虱子,摆了很多年,农场场部和煤矿的老职工没有几个人不知道。
可这牛场长的爸爸是当初为解放边疆牺牲的烈士,牛场长根红苗正,和师部关系匪浅,又是少数民族,所以不管农场弄出什么动静,就是死了人,他从年青的时候做场长一直到了快六十岁了,也丝毫没人撼动他的位置,可见人家的后台有多硬。
林晚禾想起了班上那个嚣张跋扈的牛彩林,严华嘴巴够毒,和她一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她长相很少数民族,很漂亮,花容月貌形容她都不夸张,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像柜台里摆着的洋娃娃。农场普通人家的孩子长的齐整的也没有几个穿戴洋气的,所以牛彩林可算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被班上男女生围着转。
林晚禾对于这仙女总是避而远之。在班里她平淡无奇,没有存在感,可一到考试结束,她耀眼的成绩,让所有人的目光就从牛彩林身上转移到了她身上。牛彩林是落入凡间的仙女,林晚禾则是披着穷人衣衫的神,即使披着麻袋片也掩饰不住从内而外散发出的熠熠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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