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上也有几家经济条件宽裕的住户,比如东头边上,靠着马路边开商店的吴家和旁边开小餐馆的马家,西头边上,卫生所的唐家。
可尽管比其他人家宽裕,也没有把家里的女孩送去县里上学,只有男孩才会被送去。
不光是煤矿,就连农场的人家也没有送女孩去县城上学的。那个年代农村人和一些少数民族大多还是重男轻女,毕竟男子通常被期待着要有出息,未来扛起一家子的生活重担,是家中顶梁柱。女儿将来都是要嫁人的,有没有出息有什么打紧。
林思云没想过这个,不是他没儿子,而是他希望林晚禾一辈子平安康健,也希望她能和父亲一样有知识。他找了魏明智,托他把林晚禾转进一中上学。
魏明智从小学习很刻苦,脑袋瓜灵光,没事就泡在林家看书。
林思云很喜欢他,一直在给他补习。他应届就考上了区上的重点大学。大学毕业,分到县城一中做了数学老师,头一年就带了班主任,是学校头一位本科学历的老师。
魏老师很敬重半是老师半是兄长的林思云,所以就早早找了学校的教导主任办转学的事情。
魏老师被学校作为骨干重点培养的对象,等这一届升了高中,就让他到高中部带班。徐主任很看重这个年轻的大学毕业生。
听说他邻居的孩子想来一中上学,他就问了孩子的小学成绩。魏老师早就准备好了成绩单。教导主任看完盖了学校红章的各学期的一溜满分的分数,不觉得是个事。
每年转学过来的孩子不少,不差这一个,而且孩子学习又好,所以就答应下来,开学插班考试,承诺孩子考的好的话,就免了当年的借读费。
魏老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林思云。孩子的事情解决了,林思云也很高兴,晚上咳嗽的次数都少了,毕竟有明智在林晚禾身边护着,他很放心。
林晚禾也很高兴,可偶尔出去遇见矿上的那些同龄女孩,察觉她们看自的眼神更加厌恶。
这天,她一早就去地里摘了豆角,择好洗干净,到了快晌午的时候,做好了中午饭,用家里那个坑坑洼洼的铝饭盒装好了洋柿子炒豆角丝,又装了新蒸的馒头,一壶热水和他爸要吃的药,一样一样装在发白的书包里,去给林思云送饭。
走到路口一截倒塌的石头院墙的拐弯处,就看见和她大一岁同班的严华搂着玩伴往这边走,林晚禾微微低着头,当没看见一样和她们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只管往马路方向去。
“又穿人家姐姐的衣服,臊不臊?”
严华可不想放过这次挖苦她的机会,大声吆喝道。
她有好几个哥哥,家里就她一个女孩,长的也周正,可偏偏做事情霸道的很,又喜欢占人小便宜,和她妈一样嘴皮子厉害,能说会道。
魏家姐弟都在县城有好工作,所以魏家算是煤二代里面最有出息和前途的住户了。
魏明丽一回家,严华特别喜欢去找她,一口一个姐,亲热的不得了,可惜魏明丽不喜欢她这伶牙俐齿的聪明样,只对少言寡语的林晚禾亲热,对矿上其它孩子也不愿意搭理。
严华热脸贴冷屁股,比起煤矿其它女生更讨厌林晚禾,见到她就会先挑衅,不留情面的讽刺挖苦,在学校也是这样的德行。
她嫉妒仇恨林晚禾不是一天两天,如果没有她,那自己绝对是煤矿这一年龄段最出色的女孩了,现在什么都被她比下去了,容貌也不如她,个头也不如她,重要的是学习更是比不上她,大人们都喜欢她。
每每她对林晚禾的穿戴连说带讥笑说半天,那丫头都不回应,让她很得意,觉得自己胜过了她,更是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林晚禾觉得她心里不健康,有些变态,通常都离她远远的,不想惹事,实在是受不了才会淡淡地回怼一句:“除了吃穿比我好,你还有什么?”或者“来来回回就说这些,来点新鲜的。”
严华被呛得气急败坏,嘴里就不干不净骂人了。
“小声点,你妈听见了又说你。”旁边的小姑娘拉着她走了。
“我妈装车去了!就她那个胆子,她敢告状!她的鞋子还是我妈做给我小哥的呢,哼!瞧她家穷的,连一双凉鞋都买不起,穿裙子还穿着布鞋,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这样还要去县城上学!也不怕县城的人笑话。”严华瞪了眼林晚禾,尖牙利齿的喊了起来。
林晚禾目光落在脚上的黑布鞋上,抿抿嘴,加快了脚步。
她不想纠缠,也没必要争辩什么,人家说的对。鞋子确实是她妈妈拿来的,说特意给她做的,现在重要的事情是给爸爸送饭,不能让他饿着。
无视背后严华的冷嘲热讽,她毫无波澜地离开。
要去矿井,要先沿着马路拐过岔路口,上到过河的桥上,然后顺着拉煤车压出的路一直走,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样子就能到。
很多人不想绕桥那边,就找个水浅点的河段趟水过去。
河对岸往山里有一条山路通往矿井。
这路比拉煤的大路近不少,翻几座小山包就到了。
林晚禾脱了鞋从大人们趟河的地方过了河,看着挺浅,自己一试都到了膝盖,还好水流比较缓,她慢慢地移动,很容易就过去了。
过了河,选煤车道?还是山上的小路?为了省时间,她咬咬牙还是选了小路。
咬咬牙是因为那个诡异的坟墓!
那坟墓很奇怪,不是汉人那样的土包立个墓碑,而是被没门的石头院子围住的一栋砖石小房子。那房子同样没门也没窗,拱形的屋顶。
猛然看见这荒漠的大山里出现这样诡异的建筑,大人都会毛骨悚然,何况像他们这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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