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禾也记得自己种的那几棵白杨的位置,数年前,程云发了照片,那一片树林都被铲倒种了新的树苗。
白杨树边就是一块块菜地。这土地不是职工们的,属于这里的牧民。
牧民虽然是少数民族,毕竟他们也得生活。
牛羊肉,奶制品可以自给自足,种一片麦子苞米也只能糊口,可其他的就要钱了,比如生病吃药......,和城里生活的同族不太一样,他们更纯朴,乐意把多余的地租给这些矿工来换点零钱。
林晚禾想这也算是双赢。
租金不贵。面积大点,靠近水渠的地贵一些,大约就十块,八块的,远一点的小点的就五块,六块的。
职工们都是口里来的汉人,蔬菜必不可少,家里孩子多,能省点自然就省一点,所以都租一小块地种菜。种一点豆角,辣椒,萝卜.....也够一个夏天一家子三顿的蔬菜。
秋天,煤矿会从农场拉来大白菜,萝卜,土豆.......分给矿工,这样支撑着其它季节的蔬菜需求。
这样一年又一年将将就就,不管吃好吃坏,
一天又一天把日子过了。
林思云也学着人家挨着吴姨租一块菜地,但他不会种菜。矿上很多有心人都来帮忙。
比如:
“思云啊!和林晚禾家一样,今年帮你种了两沟豆角,家里也种了,你只管摘现成的。”
“谢谢蔡姐!”
“小林啊!边上点了苞米,浇水的事,你别管了....”
“谢谢二哥....”
也有人在给自家地培个土,浇个水的时候,也顺便把她家的整了,到了菜可以吃的时候,又顺手摘了给家送来。
临走的时候,总是拜托他帮忙给他们的孩子补补课。大家都觉得只要被林思云补了课,都会像林晚禾和魏家姐弟一样成绩好,可怜天下父母心,什么时候,望子成龙都是父母的祈盼。
菜地边就是那条河。河滩面积很广,都是发洪水时改道冲刷后的结果。河水有深有浅,深的到成人大腿,浅的就到脚踝,清澈见底,很冰凉。
河里没有大鱼,只有指头长的小鱼,长胡须,没鳞,肉很鲜美,没杂刺,却很难抓到,大家都叫它“狗鱼”。
林晚禾从没抓到过狗鱼。鱼很狡猾!
可总也有能耐人挖个水坑,上个笼子,弄来不少鱼。
他们端来金黄香气扑鼻的炸鱼送到家里,笑着说:“炸的多,给孩子尝尝。”临走还不忘道个谢:“思云,我那孩子数学成绩提高了不少。”
夏天是最热闹的.........
没班的大人们喜欢在午后聚在路边的白杨树下吹风聊天,羡慕的目光无不追随路上奔驰而过的各式小轿车,吉普车,大班车......;很多人半辈子住在三里河煤矿,没机会去过风景区。
当然路上除了四个轮子的车,也有牧民的羊群,马群,沿着马路边卖菜的驴车,卖果子的马车。
他们总是会羡慕地说:“哎呦,那车一定是大官坐的。”
“那是军岗的车吧!”
“刘镢头家今年西红柿真不少!拉了这一大车。”
..........
林晚禾喜欢雷雨天气,因为第二天定会有牧民推着板车满家属区吆喝着卖山羊肉。她喜欢吃羊肉。
山羊们不如绵羊老实,作为领头羊,牧民们会养比例一定的山羊来领着傻不愣登的绵羊群,可这些山羊下雨天不像绵羊原地不动,它们一刻也不闲着,喜欢攀爬陡峭的石壁,受到雷电的惊吓,踩在石壁湿滑的苔藓上,一步不对就会惨叫着摔下山去。
牧民有自己的风俗习惯,不吃这种自残的羊,又舍不得扔或埋了,只好剥了皮,把肉便宜卖给矿工换了钱。
林晚禾会站在门槛里,透过雨帘,看着一道道紫色闪电,仿佛听得见远处隐匿在雨雾里若隐若现的山峰上有白的,黑的的山羊惨叫着掉下山来。
这样第二天林思云一定笑眯眯地拿回一大块羊肉回来。
她也喜欢玩水,和小四在浅滩去找漂亮的石头,河边去摘些野花和见识那些奇奇怪怪的植物,偶遇几条罕见的白娘子,小青,于是尖叫着大笑跑开,或端着盆坐在吴姨旁边,在河里洗洗自己,爸爸的衣服,床单什么的。
吴姨会耐心等着林晚禾洗完一件,再用肥皂打一遍,再细细搓一遍。
不善言谈的吴姨总是在默默照顾着她。不仅是她,还有她家里的魏叔,魏明丽,魏明智都对她们父女真心实意的好。
夜里,来河边的人更多,大多都是洗脸,洗脚,还有些年轻人还在河里深水区洗凉水澡。
她晚上是不敢出去的,爸爸说矿上的盲流不少,流动大,不安全,怕她出事。
晴朗的夜里,她拽出自己床下铺着的那条羊毛毡,和林思云上到屋顶,有时候魏家姐弟也会来。大家躺在羊毛毡上,仰望星空,听林思云讲讲哪里是大熊座,哪里是北斗星,满眼群星,心情极为舒畅,只是他后来肺不好,不能受凉气,所以这样的陪伴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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