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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有少年烂漫时，看到崇拜的人都如看着心头的梦想，在那样的光辉下，年少的追求，如飞蛾扑火的付出，都觉得是种神圣的祭拜。但是走过那段看似梦幻实则虚无的岁月，留下的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孟娇的二十年华也曾娇嫩如花，初入圈的梦想也是灿烂如阳，彼时的崇拜也曾推着她义无反顾的进入欲望、美梦、追求的大海，只是潮落之后走上现实的沙滩，梦醒了，迎接她的，就是成年人的责任，现实的结局。
年轻是资本，是梦想的磨刀石，是现实的浪淘沙，是回不去的昨天，更是要面对的明天。
既然都走到今天，那就继续走下去。
定格在女儿的手机画面被陌生号码的来电打断。
电话那头是，万湾。“有些事见面说吧。”她的声音跟万文卿莫名相似，声线雷同，声调一致。
“不知道万小姐想说什么，最近比较忙，如果不急的话，电话里说也是一样的。”孟娇初初是拒绝的，当时没有接受的理由。
“忙着要说什么去挑动大众，对一段暧昧的桃色关系产生好奇，还是忙着联系院线借着恶心的唾沫星子来帮助电影上线？”万湾的声音稳定但很冷，“如果晚些见面，那就不是我和你，而是加上你女儿一起，那也是可以的。”孟娇没有拒绝的借口。
为什么拒绝不了这次见面呢，孟娇始终在想。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想到，孟娇居然举起了反一的大旗，但是我一直觉得她挺可怜可悲的
第96章
孟娇进包厢的时候，万湾已经到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面交锋，虽然有人明面上动过手，有人曾经暗地里搓过火。
说起来两人有一点点类似，年纪轻轻都当了妈，儿女都大到可以结婚生子，当妈的都还是风华正茂。在没有儿女在的场合，要说这两人是正儿八经的长辈，多数人不会相信。
“为了电影可以上映，杜紫鎏怕是攒着劲儿要在采访上表达崇拜之情了吧。”万湾从来不擅长委婉，单刀直入。
孟娇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紫鎏是真的很喜欢和尊敬万导，把他当做敬重的长辈和前辈来看待。也是万导垂爱，才在合作中给予多重提点。如果紫鎏在采访中有说的不妥当或者做得过分之处，还请万小姐理解。”
哼，“既然只是圈里后辈的敬重，你为什么不让她参与到今天的见面，告诉她我是谁的女儿。想在万文卿面上要情面，我的分量，说起来，不会轻的。”对付善于在水里撒粉搅浑水的人，万湾觉得拎出撒粉的手最有效。
做惯了揉面团的软绵手，没想碰到个甩钢刀的，孟娇被堵个正着。
“孟娇，杜紫鎏接下来接受采访要说什么，你还是叮嘱着小心些，自己家的脏水想怎么泼都行，别人家的地，就不要去扫了。”话说到这儿，如果孟娇不继续，万湾就打算打道回府。
怎奈，“万导跟我通过电话，紫鎏的采访他也知道，电话里他并没有提出意见。”孟娇的话一出口，万湾本欲起身又坐了回去，看着视线中的脸，不自觉笑了出来。
这一笑，像是少年郊游看到花丛蝴蝶蓝天白云时的表情，满是天真。
“孟娇，杜家想借这部电影要做的事，已经急到把你逼成即便是撕破脸也要无耻到底，脱了底裤卖肮脏龌龊，也要坚持下去的地步吗？”话一出口，孟娇知道，这是真正兵戎相见的时刻。
第97章
李懿从猜测到证实，都是对的。
《新秋》的开始，就是一部简单，普通，实力不错但淹没在无数剧本中的作品。
然后有人收购之后，以万文卿作为监制的条件，将作品递到于博手里邀请合作；
不错的剧本，实力前辈加盟，于博的心动毫不意外，但是将作品推荐给李懿，算是失算的开始。
李懿将万湾推荐进入，有了和万文卿的暗潮，以万湾退出结束；剧本出原著纷争引发争议，却以息事宁人搞定；选角进进出出看似平常，这些稀松平常的问题逐一解决看似平静，李懿却是发现端倪。
文艺片的投资向来珍贵，大手笔的投入比风险投资还谨慎，可《新秋》背后的资方却是稳如泰山，气势十足，如若不是对文艺片有着矢志不移，深沉的爱，那就有其他不能言说的目的。随后孟娇的出现，完全抹掉了文艺片情结的可能性，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目的。
雅亮的电影投资每年不少，要说为了挣钱，文艺片绝不是投资的选择；而选择文艺片，还邀请万文卿，那就只有，捧人。
既然是为了捧人，还能请到万文卿，那肯定不是一般关系，更别说万导亲力亲为，结合万湾的别扭不齿，李懿不难猜到孟娇和万文卿的模糊关系，再联系孟娇背后的杜家，所以当剧组陷入纷争，于博想退出的时候，李懿劝他坚持，这剧背后的资方准备了大把资金，而且愿意为了目的大把花钱。
吃惯了拍片没钱苦头的于博，在好剧本，好班底还有好资金面前，选择了“向钱低头”。诚然，这也是林智去剧组为安漆要到不错片酬的原因。
如果杜家是因为孟娇出钱，孟娇为了捧女儿出名，万文卿因为旧情出山，各方怀抱着各自不可说的目的，还可以成就一部好电影，李懿觉得并无不妥。成年人的世界完全理解。
不想那次万湾在鲜岛拍片认识南宫佳之后，李懿李凌机缘巧合认识了杜启航。同为杜家，内里也是盘根错节，杜启航说过，酒店行业的斗争，近年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自己也在联手南宫佳的老公薛玺，往品牌民宿另辟蹊径，杜质良这个并不算翘楚的亲戚，这两年在并不熟悉的领域混出名堂，“来的虽快，但亮不出来，他一直在找好的投资机会。”
这是李凌和杜启航某次聊天中带回来的信息。
这，给李懿当头一棒。
票房，从来是来钱又快，且取之于万民，源头难追循的渠道之一。只要抓对时机，看对方向，两个月不到的档期，就能缔造一个“神话”。
“杜家有这个需求，你抱着捧女儿的心，只要稳妥推进，你们的胜算，并不是没有。”万湾看着脸色渐变的孟娇说道。
的确，孟娇二十不到就进圈沉浮，获过不多不少，大大小小的奖项，见过形形色色，来路各异的人，没有不错的眼光见地，没有一定城府手段，不会在那个年代未婚生子，还能带人嫁入杜家。
“要为女儿铺路，所以在电影选择上你肯定花费了心思和精力，这点毋庸置疑，单从杜家这个投资来说，想要稳妥，除了作品要好还要一定实力，所以你找了万文卿。”必须说，孟娇的安排不可谓深思熟虑，面面俱到。
“以你的阅历，这部电影你能预估到质量，巧合的是，电影还在冷山获奖，对投资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东风一吹，轻飘万里。”万湾看孟娇的神色，知道李懿之前跟她说的，丝毫不差。“品质，奖项，还有时机，不可否认，简直是老天给你开了方便之门。所以红毯首映，上映宣传，你们投入更大投资更多，就是为了更好更快地创造你们想要达到的‘神话’。只是……”
万湾已经不用说了，孟娇的神色已经变的挫败。
“你既然已经猜到了，就知道这部电影必须要上映，否则之前的投资就是打了水漂。”孟娇放弃掩饰，真人面前无需假话，“而且这部电影真的不错，冷山获奖是多大的荣耀，这在电影史上都是一个记载。还有安漆那个小姑娘，她不是你推荐的人吗，电影热映对她有什么坏处，冷山获奖已经有业内认可，电影火爆就是市场肯定，这些对你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为什么，为什么雅亮突然不上线了，为什么你要联合联合其他院线，卡我们脖子呢？”
第98章
“卡你们脖子的，不是我。”万湾正声道，“其他院线更不是我们联合的。”
生意场上各凭本事，但是，法律面前，总有人会衡量风险。
“你们想借道洗钱，想靠票房作假来达到目的，你们当监管部门吃闲饭，当票务渠道是傻子吗？”要说以前万湾对这个并不了解，到了摊开说的时候，仿佛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特别浅显。
“你凭什么说我们票房作假，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借道洗钱。”孟娇辩驳。
“你们确实没有作假，我的确没有证据。”万湾想起李懿告诉她的，“因为院线的影厅没有空场放映，线上售票渠道还没有座无虚席。”
正是因为的确如此，他们才慌张。
“孟娇，你该庆幸这个局面还没开始，一旦开始，监管部门就会找上门来；雅亮也庆幸提前线上放票，你们急不可待的操作，被院线一线人员看出端倪。”
前几年酒店业发展不顺，杜质良将几个沿海地区的酒店改为地下赌场，并开设虚假金融网站，快速吞下一笔无法见光的灰色资金，这笔抠在手里不能用的钱，好比成熟季节却要看着烂在地里的果蔬，很是挠心烫手。
一开始，演员出身的孟娇并不想借电影这个渠道，杜紫鎏对娱乐圈也并不上心，奈何在接触雅亮和李凌之后，她滋生了在娱乐圈发展的念头，孟娇才向杜质良提出这个方法。早期，在孟娇的步步为营下，剧本，万文卿，于博，一切进行的很是稳妥，按部就班，奈何《罗斯福的窗口不曾灭灯》后期如有神助，顺风顺水，以致杜质良愈发满意，待冷山获奖归来更是信心爆棚，院线不能操控就在票务渠道急功近利，反倒被有心人抓住马脚。
“我劝老杜不要这样急躁他不听，这样一笔钱怎么可能一部电影就能干净。”孟娇回想起来，也有些失魂落魄，悔不当初。
可是，“步子迈得太大，得不偿失，你们就想到给电影找话题，炒绯闻，想炒到网友热议，倒逼着哪家院线耐不住眼热开放上映，然后继续按照你们的计划推进？”此时万湾的语气已经不是刚才，满腹愤恨。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孟娇说的很是委屈的，“老杜把那笔钱转入国内，暂时无法转移，现在金融管辖那么严谨，我们只能如此。”
“好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孟娇，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从一开始不抱其他想法吗？你没想过万一不成功，就拉着万文卿，拉着万家给你当背书吗？”万湾的疾声厉色将孟娇的面部表情震出个凝滞，“你从邀请万文卿当监制开始，不就打算万一电影不成功，你还能抱着万文卿的大腿，让杜紫鎏叫他爸爸吗？”
孟娇脸上的表情，如碎裂的玻璃镜面，哗啦啦的掉了下来。
“你胡说。万导本来就是我爸爸。”这短暂，凝滞的空气被一声娇喝打断，赫赫然来自于刚才话语中的主角，杜紫鎏，“我才是爸爸，唯一的女儿。”
杜紫鎏本是在精心准备接下来的行程，想到孟娇最近为自己的奔忙特意回家一趟，听阿姨说孟娇外出，稍一打听，就找到了孟娇万湾所在的酒店。
相比万湾看到杜紫鎏的出现，孟娇脸上的诧异更为明显。想要阻止女儿的加入，可杜紫鎏像只打了激素的斗鸡，就差扑上前去动起手来。
万湾看着在孟娇阻拦下万分激动，不得安宁的杜紫鎏很是烦躁，更为烦躁的是那张停不下来的嘴里，还在不断的重复，“他是我爸，我才是我爸最喜欢的女儿…”
从没想过，今天要看的大戏，是一出搞笑戏码。“孟娇，唱戏要有观众，不妨公平一点。”
场内再添一位观众，李懿。
之前一直等在外面的他接到电话，“进来吧。吵架，得有人观战，打架，需要人帮忙，唱戏，更需要人喝彩。”
第99章
“我妈才是我爸的真爱，他们只是认识的时间太晚。我爸是迫于爷爷的规定才娶了个小脚女人，我妈逼不得已才和我爸分开。我爸最爱的人，就是我妈，你是小脚女人生的，所以他不喜欢你，我才是他喜欢的女儿，我才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我才是真正的万家大小姐。”杜紫鎏洋气精致的外观下说出的故事传统得离谱，让现场听的人，玄幻而迷茫。
万湾的表情不能控制，李懿的表情状似抽离，唯独孟娇的脸孔，仿佛中风。
“孟娇，她在直播上说起万文卿的感情，不是你教的，也不是她演的，而是她真的以为万文卿是她亲生爸爸？”万湾没想过喜剧片会变成玄幻剧。
又联想到《新秋》剧本，“她会那么倾注感情投入，是因为你告诉她，故事里的女主是你，安漆演的小脚女人，是我妈？”
“还有，这就是你跟你女儿说的爱情故事，你那纯洁伟大胜于一切的爱情，以及她在这段爱情里所代表的意义？”仿佛刹那之间，又穿越到了琼瑶的爱情剧。
她的连翻质疑引发了杜紫鎏的再次反弹，也让李懿想阻止她的开口，一个为了捍卫自己和母亲的爱情，一个为了可以预见到的刀光冷血。
“万小姐，对不起。紫鎏太激动了，她只是太希望得到万导的关心，你不要跟她计较。”孟娇的示弱没能打消万湾的不可思议，却是助长了杜紫鎏的满腔委屈。“妈，为什么要跟她道歉，明明是她不配，她占着我的位子，她和她妈占着我们的位置，让我们有家不能回，让你和爸爸相见也只能装不认识…”
这次，是孟娇捂住了她的嘴。
可是，有笑声在密闭的房间里蔓延开来。开始只是一声轻笑，渐渐演变成断断续续的低笑，再后来，终于抑制不住的笑了出来，直到，“孟娇，既然你这么不要脸，今天大家就把脸皮撕破来说道清楚，谁，站着谁的位子，谁，跟谁装不认识。”
“不要。”孟娇的尖叫，已然拦不住，房间里，关不住的凄凉。
“杜紫鎏，你说你是万家大小姐，你姓万吗？”问着的是杜紫鎏，看眼神却是孟娇，万湾刀起刀落，问得利索。
“我妈嫁给杜叔后我才姓杜，之前我叫万流。”杜紫鎏回得流利，“我妈说万家这辈的名字，是爷爷定的单名，必须是万物所长，山川河流，所以你叫万湾，弟弟叫万峡，我叫万流，为了避嫌，我妈进杜家后给我改姓，复名紫鎏，还特意将鎏字修正免得给爸爸招来口舌。”
“是吗？”万湾的反问，直逼孟娇。孟娇不语，双目下垂，似是将一腔苦水吞在心头，在场的李懿看得很是心动，多年演技，毫无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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