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小孩心性,你当夜不知我身份,我自不会同你计较。只是你这遭要长些记性,日后在宫里谨言慎行,再捅了篓子,我倒不清楚今日不罚你是好还是不好了。”竟是语重心长教导提点的语气。
这话听得怀恩一愣,她万万没想到对方竟轻拿轻放,只跪了一会儿吓唬了一番。这就……完事了?自己对于他不过是微尘一般的存在,他竟然愿意这般宽容自己。怀恩突然鼻头一酸,方才还可以忍住的泪竟是怎么也忍不住了,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奴才谨记,”怀恩鼻子哭得有些瓮,“谢殿下教诲。”
朱辞远看向缓缓走向门外的怀恩,那瘦弱的小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还在哭着,像跛脚的狗儿淋了雨止不住地打着寒颤一般,心头蓦地松软了些。可想起她那夜谈及自己母亲的话,心头便半点怜悯也无了。别的事他可以小惩大诫,但是母亲是别人不能触碰的禁忌之地。
怀恩奔向茅房小解完后这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一会儿觉得殿下不愧由一向以清正仁厚而闻名的徐首辅教养出来的,自己真是前世烧了高香才才遇到了这般宽厚的主子。一会儿却又想会不会是殿下想日后找个机会再收拾了自己。可想想人家贵为皇子处置个奴才而已,哪里用的这般麻烦。说是宽恕了就是宽恕了,怀恩这才放心下来,心里一时美滋滋的。殿下这个人看着冷淡,其实人最是宽厚不过。真真是菩萨心性。
想想自己偷偷看他被发现了,墨汁溢出来也替自己遮掩,哪里就会因为一次冒犯就要自己小命!怕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怀恩这般想着越发觉得自己这主子不但长得好看,心地还宽厚,一时很是开心满意。可再转念一想这般好的主子,自己却是被派来监视他害他的,又有些愧疚。心中一阵惋惜,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再郑贵妃的魔爪下活下来。
只是,但凡怀恩对朱辞远那白皮儿黑馅儿的芝麻汤圆性子了解一点,就绝对笑不出来了。
怀恩哼着小曲儿,心情正好。刚准备往自己房里去,突然就看见面色阴冷得要结出冰碴子的掌事公公吴祥迎面而来,后头还跟着两个小太监。
怀恩见来者不善,心中咯噔一下,想想今日可不是泼了人家一身的水。面上还是堆了笑去迎:“吴公公,您老人家怎么来……”
“啪!”清亮的一声。
怀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祥狠掼在她面上的一巴掌给打懵了,嘴里一阵腥甜。
“把他的嘴给咱家堵了,拖到后罩房前头的空地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我们小怀恩是个很容易被善意打动的小姑娘呀。
第7章 受罚
吴祥这一巴掌打的着实厉害,怀恩耳鸣未过,便被人堵了嘴被人半拖半拽地往北边去了。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朱辞远明里顾惜名声,便暗中吩咐吴祥来将她绑了折磨灭口,于是便拼尽了力气反抗挣扎。可待到了后罩房前,便见空地上已整齐站满了太监宫女,都是在端本宫里伺候的。
缚着她的两个小太监将她带到了地方,便往她膝弯处一踹,怀恩跌跪在了石板地上,疼得她脸色一白。
怀恩忍着疼整了整面色,抬头小心翼翼地道:“公公,这是……”这是为哪般啊!人吓人吓死人的好吧?老子差点以为你要灭我的口!
“哼!”吴祥一甩拂尘搭在了臂上,阴冷着面色睥睨着面前的怀恩提声道,“你今日窥伺殿下在前,失仪主前在后。更甚者,罔顾主子指令,肆意妄为!简直是狗胆包天!殿下宽仁,并未对你施以惩处。可我是这端本宫的掌事公公,奉太后和皇帝的旨意管辖规训宫人,这岂能容你这般胡闹。方才堵你的嘴是怕惊着了殿下,现下便是要依照宫规处置于你,正典明法,以儆效尤!”说着环顾敬立心戚的众人,“尔等务以之为戒,遵规慎己!”
心有戚戚的一众太监宫女忙敛眸应是。
说着叫来行罚的小太监,命令道:“来人,笞五十!”
一直听着吴祥冠冕堂皇地放了一堆官屁,怀恩的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心里暗道无非是泼了你一身水,今日来当差孝敬你的银子不够,携私报复罢了!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怀恩作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眼泪汪汪,叩首道:
“谢公公恩典。”
接着便有小太监命怀恩将双臂举起,又将一木桶置于她手上,添满了水。这是宫里盛行的阴私法子,受笞时要跪举水桶,但凡桶中的水洒出一点,身后的笞数便要重数。
身后的人举了荆条正要打,吴祥抬手制止。他拿手按压着怀恩高肿起的左颊,眯眼笑道:“怀恩,你这左脸是怎么弄的?”
怀恩平心静气,低眉顺眼:“是奴才今日走的急,磕在了门框上。”
“好。”吴祥尖细着嗓音,话语里意有所指,“你既然能被选来近身侍奉殿下,想必是懂些道理的。你可要好好想想自己的错处,别白挨了一遭打。”
又看着行罚的人,“打吧。打完看着他跪到酉时初吧。”
身后的人摁着怀恩肩头将外头的棉袍扒到了腰际间,便举了荆条奋力往怀恩背后抽,呼地一下,带着风声,抽在怀恩背上。细细的木藤着肉是十分清亮的声响,摄人得紧。背上一道尖利的疼,怀恩整个身子受不住前一倾,又急忙稳住手中的水桶,生怕水洒出来。人还没缓过神来,下一道便已落下,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心里把吴祥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是。她今日确实是偷看了殿下,打翻了水桶。可主子都没发话,便是依着宫规也不会受此重罚。况且从现在到戌时整整三个时辰!尤其是最后那句提点,“想想自己的错处,别白挨了一遭打。”怀恩想了又想,除却今日上午泼在他身上的一盆水,唯一得罪他的地方便是银子孝敬少了。
她先前为了进昭德宫,几乎将自己所有的积蓄给了那德全,可哪知道来了端本宫。按照规矩,到了新地方当差都要给掌事公公孝敬银子。她自己凑了又凑还借了些也一时也凑了一两银子。她作为近侍份例要大些。她虽知不够,却只觉得日后补上便是了。哪里知道遇到吴祥这么个畜生!
只是他这般贪财,自己哪里攒得够银子出宫。看来只要他吴祥在一日,她便没有好日子。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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