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您当心些。”
可李卯这会儿哪顾得上搭理他, 囫囵拂了肩头和帽上的雪花,慌乱着步子进了御书房。
“陛下,冷萃宫的那位……”他说着发觉自己的声音都跟着发颤, 不由顿了一下。
不知是外面天寒地冻所致,还是方才看过的场景令人心寒。
站在案前那人抬起头来,手中捏着的笔尖正落在纸上,不断晕出一片片墨色的涟漪。
他却像未曾发觉一般,只眉头紧锁地着看向李卯,问:“如何了。”
“冷萃宫那位,薨了。”
话音落下,屋里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静到屋里仿佛被外面下雪的声音填满, 却始终没人说话。
站在案前那人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
这么多年来他即便是恨她“背叛”自己, 刻意地冷落她,不过也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服个软。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怎可能在一瞬之间覆灭?
若非皇后小产之事闹得这般收不了场,他还是愿意让她在宫中安生度日,漂漂亮亮地活下去。
可终究天不遂人愿。
他也曾想过, 若是她的身子当真支撑不住,将人强行留下也不过是对她的一种折磨,倒不如真正地放手让她去了。
可当这一切变成现实的时候,心却还是忍不住隐隐抽痛……
李卯耷拉着脑袋,脑海中又浮现了女人被破旧宫服包裹下那枯瘦的身躯和惨白到发灰的脸色。
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他见过太多次她风华绝代的模样,可这不过短短数月竟已面目全非了,也实在令人惋惜。
笔杆摔落在桌上,那人明黄色的龙袍上溅了墨汁,格外惹眼。
“李卯,替朕更衣。”他重重呼了口气,垂下眼如是道。
“是。”李卯忙去柜里拿了替换的衣衫,却听得那人淡淡开口:“素色的那件。”
李卯手上一顿,心中却明了这其中的用意,拿了那件素色的长衫替主子换上。
“她走时,可还安详。”傅冉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目光不自觉地瞥向窗外的落雪。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李卯仍旧心有余悸,手上束腰带的动作却并不敢停,“回陛下,那位走时……怕是不太.安详。”
这似乎是傅冉意料之中的结果,他脸色微沉着抿了抿嘴唇。
“那她……可有留下什么话。”
“陛下恕罪。奴才带着太医赶到时那位已经咽气了,奴才……没能听到遗言。”李卯将腰带为他束好,忙收回手恭敬地行礼回道,“但听浣心说,临终前是留了半句话的。”
傅冉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说了‘若有来世’这四个字。”
“若有来世……”他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一句,却猜不确切许纾华的后半句是什么,大抵是不想再嫁给他之类的话。
他这般想着,到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便再未提过。
临近岁末,白事应尽早处理。
许氏临终前本就是被打入冷宫的,其父又是戴罪之身,按理说后事能够按照原本的妃级安排已是皇帝仁慈。
可偏偏在皇帝下旨那日,住在馨晚宫的婉妃沈氏闹到了坤晴宫,言语之间还冲撞了太后。
傅冉方才下朝便听得这么一番胡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匆匆赶至坤晴宫。
刚到门口便听到院里哭喊的声音:“今日你能联合太后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杀了许纾华,日后是不是也要如此迫害陛下?我绝不允许你这般搅乱后宫!”
听到许纾华的名字,他脚步猛地一顿,沉着脸抬手拦住了正欲进去通报的李卯。
“婉妃你这是在胡闹什么?本宫看你是得了失心疯!”殷秀沅慌忙反驳着,“来人,将这个疯女人给本宫赶出去!”
“殷秀沅,你根本不是什么和亲公主,从没有公主会在脚腕上刺青!你还——”
“陛下驾到!”李卯的通报声终究是打断了这歇斯底里的争吵。
傅冉大步流星地进了坤晴宫,被皇后等人迎着坐进了屋里。
沈以纭跪伏到他脚边,梨花带雨,“陛下要为臣妾做主,为已逝去的纾姐姐做主!”
傅冉眸色微敛,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又落回在了沈以纭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上,“朕方才听你质疑皇后的身份,实在是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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