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云从先打了招呼,指了指路边长凳,“您也赶时间,就在这里谈,可以吗?”
今天晚上来图书馆的学生不多,附近的露天长凳都空着。
汤文哲本来想要找个方便说话的自习教室,但环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干扰,也就同意了就近谈话。
他努力删除刚刚脑中萌生的想法,诸如过云从似乎被叠加神秘气息一定是错觉,尽可能客观地问:“小过,刚刚你在电话里说对玄学略懂?这真是很难得,没想到我居然身边就有人懂特殊技能。能让我先见识一下吗?”
过云从不惧考验,取出随身携带的记事簿,翻到空白页递了出去。“就测字吧,准确率更高。想一件没告诉过别人的事,然后些一两个字让我来测。汤老师,您觉得呢?”
近几十年,华国大陆很难瞧见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走江湖人。
真本事也罢,大忽悠也罢,经过破四.旧、除迷信等运动,风水术士之类的职业早已式微。
等到进入九十年代,各方面政策放宽了不少。
大陆又能见到术士的身影,但是真真假假,外行人着实很难辨识其中门道。
汤文哲本来是去有名气的寺庙求助,奈何这段时间对方的主持不在,也就没能解决问题。
他有心要进一步拉近与外商保罗的关系,打听到保罗明天下午计划飞港岛。假设人真的走了,不论将来保罗身上怪病有没有治好,这份关系是别想进一步了。于是到处打探,想要赶时间找到高人大师。
做人,难免矛盾。
汤文哲一边在找真本事高人,但心里着实很难相信能通过测字相面就窥探别人不曾提过的隐秘。这样想着,他拧开钢笔盖犹豫了两秒,最后在空白纸偏上方写了一个「瓜」字。
“好了,你说说吧,能看出点什么。”
汤文哲倒要瞧瞧过云从能说出哪些门道来。
过云从接过记事簿,瞬间扫过一眼汤文哲的掌心姻缘线,不急不缓地讲了起来。
“瓜,这个字最早见于金文。哪怕简化至今,仍然能看出原本构字时的象形本意。两边似藤蔓,中间是圆形果实。今天,您写了一个瓜却和食物没有关系,其实是想说「傻瓜」。”
傻瓜说谁?
结合目前的情景,如果轻易相信一个学生会使用玄学,那个人可能就是傻瓜。
汤文哲写「瓜」字,正是暗讽过云从居然敢自认有奇奇怪怪的本领,居然敢把他一个年近三十的大男人当成傻瓜。
过云从不怒反笑,“汤老师,恕我直言,您也不是第一次当傻瓜了吧?”
汤文哲脸色微变,“你是什么意思?”
“我假设您是认认真真地写下这字,让我测的是一件没说过的秘密。”
过云从徐徐道来,“傻瓜,形容不太聪明的人,论它最初的来历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左传》中提到「来!姜戎氏!昔秦人追逐乃祖吾离于瓜州」。那些被追逐至瓜州的姜戎氏就此定居,然后因为其习性勤奋老实而被叫做「傻瓜」。古今词义发生了些微的变化,而古时瓜州是如今敦煌一带。”
汤文哲还硬撑,“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您只是在敦煌遇见过一个人并且发生了暗恋。人动了真感情,难免不如平时聪明。结果也显而易见,您自比傻瓜,是没能有美满结果。”
过云从语气如常,仿佛根本不似揭开了汤文哲的内心隐秘。她又仔细一眼记事簿上的「瓜」,字写得方方正正,起笔慎重而落笔有力。
从姻缘看瓜的衍生意思,是有瓜瓞绵绵,祝贺子孙繁衍不绝的含义。
汤文哲心里那段暗恋并不似他想得那样一定会无疾而终。结合掌纹,如果他能将来适时能主动一些,说不定能与对方走入婚姻。
不过,这些话不必主动提。
过云从没收一分钱的测算费,现在两人是在进行变相的面试考核。她可以不在意汤文哲此前对自己的质疑,但没好心情到节外生技地多管闲事。
汤文哲面色僵硬,整个人彻底愣在长凳上。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除了天知地知,那段五年前去敦煌旅行一见钟情的暗恋竟然被轻而易举地算出来了?!
他发誓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真是邪门了!不,真是太神奇了,这样的隐秘居然被认识十天的人发现了。
路灯下,一阵沉默。
汤文哲心绪翻涌,仿佛窥见了某种神秘大门在眼前露出一条缝隙。探究地看着过云从,好奇她怎么会这样本事,但最终很有分寸地不多问,看了一眼手表就站了起来。
“好!我就信了你的本事。和你直说了,出问题的保罗是法国来的投资商,这会没能在沪城解决问题,他已经定了明天下午去港城的机票。如果你现在方便,我们直接去酒店看看保罗。”
为什么定飞港城的机票?
因为比起身在沪城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去找大师,港城搞风水玄术的气氛正浓,说不定就能找到合适的解决之法。
过云从听这一两句,明白汤文哲与保罗的关系并不是单纯的朋友,用想要拉拢去形容更为合适。
也不奇怪,这年头招商引资,在不违背原则,保证国家利益的情况下,向外释放善意也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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