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过峰提出要娶刑海。刑海是沪城人,在火葬场工作。
那年头破.四.旧,势要打到一切.牛鬼.蛇神。不好明着说嫌弃刑海的工作晦气,会被认为歧视火葬场员工。大家都是工人阶级,理论上工作不同都很光荣。
老爷子还是找到了反对的理由。苏城与沪城虽然很近,但除非调动工作岗位,不然过峰和妻子就要分居两地。
七十年代城市之间换岗,难度非常大,更不谈是换岗到直辖市。谁想到过峰和刑海还是义无反顾结婚了,不出两年,过峰真就凭本事调到沪城去了。
王芳1966年嫁给过岳,和小叔子过峰同一屋檐下相处了五六年,知道他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
越是如此,过老爷子越不喜欢小儿子。四年前,过峰下海经商,果不其然又让老爷子发了好一顿脾气说他搞投机倒把,不是个好的。
然而,再气也没用。
天高皇帝远,双方都不在一个城市,过老爷子没法浪费钱冲到沪城去骂,只好断了往来。他放话所有过家的人都不能帮过峰。
其实,老爷子那些话说不说都差不多。多年来,过家兄妹之间一直不亲近,更别谈是要借钱。
令王芳有点意外,这次过峰和刑海死亡的消息传回来,过老爷子也没多少情绪变化,那模样和老太太八四年去世时没差多少。
老爷子死了老伴不伤心,该吃吃该喝喝。现在死了儿子也是一模一样,没要求谁去苏联送过峰最后一程。
王芳虽然自己打着过峰房子的主意,但自认终不是过家的血缘亲人,可以说一句老爷子够冷血自私。
眼下,过岳打着给老爷子养老的旗号提出把过峰房子租掉。这话听听就好,就算给,他也不会把钱都给老爷子。已经开始计划钱到手了,留给自己用多少,还要算上大儿子准备结婚的钱。
至于过云从没了父母又没了房子该怎么好好过日子,那又管他们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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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一,周三。
从帝都来的绿皮火车终于抵达沪城新客站。
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停在新客站附近。
电线杆子下,刑洋的儿子邢杰超站在出租车边。远远看到他爸和表妹过云从随着客流出站,立刻迎了上去。
“爸,我来拿。”
邢杰超一把拿过刑洋的行李袋,作势还让过云从把背包也给他。
“谢谢,包不重,我自己背就好。”
过云从婉拒,刑洋一路上就差把她易碎的瓷像供起来了,看来把这种精神通过电话传也给了邢杰超。
不至于。
真不至于到此地步,她可以确定自己的伤势在迅速好转。
过云从不想在街头推推扯扯,直接转移话题。
“表哥,你快带路吧。听说今天舅妈会做鸡白切鸡,我都惦记一路,火车上真没什么好吃的。”
八月末,过峰的朋友楚爱军先一步回国。
刑洋开始有些不安,主要是人生地不熟且语言不通,好在楚爱军给安排了一位临时翻译朋友。
很快,刑洋就懂了什么叫做语言天赋。
他不太了解侄女的俄语水平,前来莫斯科前没听她说过几句。谁能想到过云从在莫斯科医院留观,她与翻译练习着俄语,那水平是一路狂飙。
刑洋听不懂,只归结为大学生果然聪明,说不定以前在家也受到过峰和刑海的耳濡目染?或者是读了德语系,就能对俄语也触类旁通?
他不懂,而且四年多没怎么接触也不了解侄女的本领和性格。索性也就不想了,找点其他事做,安排此后行程。
九月初,两人终于离开了莫斯科。归程慢慢,先从坐国际列车耗时七天到帝都,到帝都还要再买回沪城的火车票。
刑洋从国际列车上下来,立刻从帝都给家里打了长途。
拿出电话簿,找到家附近公共电话亭的号码,请呼叫员跑一趟叫儿子接线。比起国外电报沟通不便,在电话里终于说明白前后详情,让邢杰超准时来接车。
今天,火车到站。
邢杰超一手提着行李袋,一边问过云从。“小从,今天你先暂住外婆家,好伐?外婆也想你了。”
“好呀,我也想外婆了。”
过云从微笑点头,已经开始融入新生活。
一路回沪城,过云从理清一众亲戚的基本情况。
过老太去世,过老爷子住在大儿子过岳隔壁。过岳娶妻王芳生了两个儿子,老二过岚嫁给杨涛,有一女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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