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艾希特在打什么哑谜,迟白和安德烈互相看一眼,点点头,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过这个线索。
就在这时,和基特谈成下一笔交易的阿拜斯走过来:“刚刚只顾着买东西,忘记告诉你们。来这里之前我刚收到一个好消息。”
他十分得意地扬起脑袋:“光明教廷直属圣骑士团的新任圣骑士长达克斯被教皇派出去消灭普提亚的丧尸了。”
艾希特半点吃惊的样子都没有,安德烈动脑筋一想,露出明了的表情,只有迟白左看看,右看看,冒出满脑袋问号,不知道这个消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阿拜斯适时解释道:“那鬼原是教皇在背后一手筹划而成。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这么做,但无需质疑的一点,鬼原、或者说鬼原里的死气对那人来说十分重要。迟白小姐和安德烈扬了他的场子,情于理,那人都应该派人来找你们的麻烦。”
迟白在心底吐了吐舌头,说是他们两个人,但实际动手的只有她一个。安德烈不过是一只可怜的被连累的池鱼而已,还背上了不属于他的黑锅。
但看安德烈的表情,他接黑锅接得理所应当,没有半点在意。
阿拜斯两手一摊:“现在好了。唯一能干脏活的达克斯跑去杀丧尸,法师团不全归教皇管,那人总不能指望着成天只知道念咒语的牧师来帮他抓人。”
迟白不解地指出:“以达克斯的实力,丧尸不难杀。等他腾出空来,不一样会来追杀我和安德烈?”
虽然可是奈何不了她,同样拿被她保护的安德烈没办法,可是他们两个还有正事要做。成天被一只苍蝇围在身边嗡嗡嗡地转,不仅烦,还有可能坏事。
以迟白的想法,还不如达克斯现在就来,她好一劳永逸,再给教皇送一份大礼。
“不不不不……”阿拜斯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晃晃,“安德烈被教廷追杀,圣骑士团现在人心不稳。尼亚国和以瑟国抓住这个机会又打起来了。”
“啊?”迟白懵懂地挠挠头。
阿拜斯的话又一次涉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安德烈小声为她解释道:“以瑟国是在光明教廷的支撑下成立的国家,和光明教廷的关系十分千亲密。但和以瑟国接壤的尼亚国以及其他国家是岚泽大陆上少数几个不信仰光明神的地方,光明教廷在这块区域的影响力十分有限。信仰的不同导致以瑟国和尼亚国彼此看不顺眼,无时无刻不想着抓住机会将对方吞噬,变成自己的领土。”
迟白:“……”
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神明打生打死,任由自己的国民成片成片的战死,这两个国家的统治者到底在图什么?图自己钱多任性没地方花,还是国民愚昧落后好糊弄?
“尼亚国有周围国家的支持,实力远超以瑟,若不是光明教廷的支持,只怕以瑟早就灭国了。也正因如此,每当教廷的实力出现波动,尼亚国都会趁机发起战争。”
听罢安德烈的话,迟白十分不能理解地摇头:“听起来以瑟也不容易?毕竟四周都是强敌。”
“不容易?都是他们自找的。”阿拜斯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要不是光明教廷当初摁着尼亚国国王的脑袋强逼他划出一块儿地来给以瑟立国,那片地区能乱成如今这个样子?说到底,以瑟只不过是光明教廷用来钳制尼亚等国的一枚棋子。要不是以瑟,那个男人哪来的借口在尼亚大肆扩张教廷的势力?”
说到这里,他嘲讽地看一眼安德烈:“什么以瑟比不上尼亚,安德烈,你那消息早就过时了。如今的以瑟只怕能将尼亚按在地上打,之所以还没动手,只不过是缺一个反攻尼亚的借口。”
迟白猛地醒悟过来:“那尼亚国这次出兵,岂不是刚好给了以瑟动手的理由?尼亚国岂不是危险了?”
阿拜斯摇大摇其头。
一直静静听着的艾希特长叹了一口气:“迟白小姐,事情不是这么算的。一旦以瑟彻底吞并尼亚,稳定住局势,光明教廷在这块地区的利益势必会受到影响。对于教皇来说,只有这两个国家战乱不断,他才能两头吃,从以瑟甚至尼亚身上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好处。”
这算什么?
嘴上高喊着信仰,心里惦记着权利?
迟白怎么想都觉得讽刺:比起安德烈,教皇才是那个渎神者吧!
“就是这样,”阿拜斯拍手一锤定音,“只怕达克斯刚打完丧尸就得扭头介入这场战争。那人不会放着这么一块儿地方不管的。”
圣地。
“别管尼亚的战争,达克斯,我命令你带人去把安德烈给我抓回来。记住,要活的。”端坐在圣十字之下的教皇难得面无表情地吩咐。
刚从普提亚赶回圣地的达克斯听到这道命令,怔了一下,他直起身来,急切地仰望着高座上的教皇:“可是教皇冕下,以瑟的国王早有异心,想要对教皇冕下不利。一旦放任他指使以瑟的军队吞并尼亚,一定会对光明教廷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教皇冕、”
“达克斯。”
教皇缓缓地叫出阶下之人的名字,平静的眸中尽是一片淡漠凉薄。
他说得不疾不徐,却轻易将达克斯的辩驳压下。
那一个瞬间,光明教廷的新任圣骑士长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静止成一座不会呼吸的雕塑。
下一刻,达克斯收敛起所有的异议和不满,深深俯下身,恭敬地说:“请教皇冕下原谅属下的无力冲撞。”
教皇垂眸望着大殿之上蜷缩成一团的人,面上古井无波,声音中带上一丝若有似无地温和抚慰:“无妨。你是我选出圣骑士长,今后的圣骑士团都要靠你统领。达克斯,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达克斯黯淡的双眼骤然亮起,他用所有的忠心坚定地回答:“您心之所指,就是属下前进的方向!”
得到满意的答案,教皇微笑起来:“不愧是我选中的人。但是达克斯,安德烈和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十分危险,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来自教皇的关心让达克斯斗志昂扬:“属下一定会带回让您满意的结果。”
“去吧。”
教皇目送达克斯离开,脸上的微笑像墙纸一样剥落,只剩下始终如一的冷漠。
有思维,有主见,会反驳,这样的人,迟早会生出异心,变成既安德烈之后的又一个麻烦……
但暂时来看,达克斯还够用。
为了他的计划,他需要一只忠心的狗。
所以,先用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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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信仰为何
达克斯离开,空荡荡的圣殿中重新恢复往日的寂静。
教皇起身漫不经心地理一理丝毫未乱的一袍,忽而动作一顿,突兀地问道:“克里斯,进展怎么样?”
随着他话音落下,以魔石铺就的纯白地面上亮起以圣光字符勾勒的繁复法阵。一道穿着白色法袍的虚影在其间渐渐凝实显现,向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俯身,恭敬地答道:“教皇冕下,实验体依旧无法承受能量冲击,产生畸变。”
“原因呢?”教皇敛眸平静地问道。
提及自己熟悉的领域,克里斯稍稍安下心来:“虽然已经做过增强,但实验体的身体强度和魔力等级依旧有所欠缺,并且融合媒介不足,导致实验体在能量注入的瞬间就被冲垮。”
想到在实验中观察到的现象,他犹豫一下,不期然回想起于上位者的手段,终是不敢隐瞒:“这或许和实验体精神麻木、几乎没有求生意志也有关系。实验过程中,我们曾经想办法刺激实验体的意识,产生过一点效果,但时间过于短暂,无法进一步确认。”
“另外……”克里斯悄悄瞥一眼台阶上映出的模糊倒影,“实验体即将出现短缺。”
“短缺?”教皇侧目,“前几天不是刚补充了新的实验体吗?”
他对克里斯的工作十分看重和关注,资源倾斜之下,绝不可能出现物资短缺的情况。
克里斯赶忙将头垂得更低:“是,但这些实验体还处在幼年期,下一步研究需要成熟的、实力至少达到白银的个体。”
“原来是这样。”教皇沉思片刻,伸出一根手指凌空绘制一道字符。
圣殿接到来自主人的指令,十二支柱渐次亮起柔和的白光。
教皇微微闭上眼睛,精神力籍由深刻在圣殿内部的彼此组合且数量惊人的法阵群链接到光明教廷庞大到让人瞠目结舌的情报网,短暂浏览后精准地从中抓取出他需要的东西。
“两天后,有一只冒险队会经过以瑟,我会让达克斯先帮你把实验体带回来。”
得到这样的承诺,克里斯脸上无法抑制地露出一抹喜色:“谢过教皇冕下。”
对属下的窃喜不置可否,教皇散去十二支柱的浅白色光芒:“至于融合媒介……”
他抬眸直直盯着克里斯:“那口泉,找到了吗?”
“……”
冷汗“唰”一下冒出来,浸透克里斯背上的衣物。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不稳定的魔力输出导致虚幻的投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看来是没有。”教皇了然地点点头,惋惜地、轻柔地叹息着,“克里斯啊克里斯,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你还是什么都没找到……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纵使人不在圣殿,纵使只是个投影,身在他处的克里斯依然感受到莫大的压力如潮水般向他涌过来,恍若整个世界都压在他的身上,直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等克里斯回过神来,他已经手脚发软地趴在地上满是狼狈,身上湿淋淋的,整个人好像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死!
回想起过去犯在教皇手中的人和那些至今仍捆在实验台上咒骂哀嚎的实验体们,克里斯自心底深处打了个寒颤,在死亡的威胁下迸发出最后的力气:“求教皇冕下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一定能找到它!”
眼见白色的恶魔半点不为所动,克里斯疯狂转动脑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喊:“鬼原,只要有鬼原的死气,我一定能找到那口泉!”
“鬼原已经没有了……”没想到克里斯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本就没想着要他命的教皇顺势收回威压,“这次就饶过你,克里斯,加快速度,别再让我失望了。”
“是,是!”
捡回一条命,克里斯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似是看出教皇没想弄死他,又或者是对“实验”的某种不可理喻的坚持,他转眼就撑着犹自发软的身体不要命地小声抗议:“教皇冕下,现在已经是最快的速度,如果加大黑气的注入,一定会像上一次一样很快被发现。”
教皇垂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突然之间就不怕死的人,忽而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温和圣洁的笑:“守护者已经离开她的巢穴,这是最好的机会。为了光明教廷的未来,克里斯,你会尽你所能的帮助我,对吗?”
克里斯颤抖地垂下头,全无刚才视死如归的气势:“是的,教皇冕下。”
“你在害怕什么?”眼看克里斯的虚影一阵晃动,模糊到险些消散,教皇平淡无波的目光仿若看空气一样划过克里斯的身体,“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累了。”
克里斯十分识相的躬身行礼,掐断了法阵。
教皇缓缓前行几步,回神略微仰起头凝望宝座上方。
神圣的银十字流光溢彩,表面的圣光字符若隐若现,更有一丝玄奥的力量从其中缓缓渗透出来,无形却有影,薄薄笼罩在圣殿上方,为这本就恢宏的建筑增添一份庄严。
“光明神……”
教皇的声音飘渺虚无,刚一出口就散落在圣殿广阔的空间中。他脸上平静到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似一潭死水无半天波澜,着一身白袍挺立于高阶之上,隐隐间恍若愿意为神献祭一切的虔诚信徒,可一旦更加仔细地看一下去,细微的不协调从他身上若有似无地散发出来。
圣洁的白色成为罪恶的遮掩,平静的表面藏不住潜伏的欲望,那是对无上权利和力量的渴望,是对所侍奉之神的亵渎和轻蔑。
“呵,光明神……你既然选择离开,那就消失得再干净一些吧。”
圣廷之外。
兰博粗放地坐在地上,后背抵着粗砺的树干,呆呆仰望着圣廷蔚蓝无云的天空。
圣廷是光明教廷的心脏所在,是每一位光明神信徒心目中的圣地。
数次路过这座圣光闪耀的神降之地。兰博一次又一次地在脑海中想像这座城市到底是如何的圣洁辉煌。
真想去看看圣殿和大教堂啊……
兰博失神地望着天空,以蓝天作为画纸,肆意描绘他心目中的圣堂。身边伙伴们的交谈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晃晃脑袋,甩掉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是黑暗圣骑士,是一把于黑暗中守卫光明教廷的利剑。为了隐藏秘密,他不能、也不该出现在阳光下。
为了信仰,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不能忍耐的。兰博曾对此甘之如饴,甚至会激动到睡不着觉。
但现在……
他低头看着自己干净的双手。
这次的任务中,他们发现了一个侵蚀程度不高的怀着孩子的孕妇。他本准备施展净化术,试试看能不能就救下这对母女——虽然是黑暗圣骑士,他终究是光明教廷的星耀圣骑士,当然可以释放圣光术。
他的同伴阻止了他。他们说:“兰博,不要做多余的事。”
兰博不明白,他们是圣骑士,是光明神的使者,救人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怎么会成了“多余的事”?
但当他环顾四周想要寻找一位认同他的同伴时,举目四望,老前辈们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而和他同时加入这一支队伍的“新人们”则纷纷站在老前辈的身后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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