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嘉偏头,轻扫了一眼桌上的沙漏,距离她来这,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邓氏拉着沈清璇足足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她看着屋子里还在梳妆打扮的人,轻轻叹了口气。若是知晓要等这么久,她便晚些来了,要知道,这么冷的天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是一件极为艰辛的事情。
更何况,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自始至终,都无人给沈沅嘉斟一杯热茶,她身旁的茶盏里,还是冰冷的茶水。
沈清璇乖巧地应是,拉着邓氏的手娇声道:“知道啦,娘您已经说了一个多时辰了,您喝口茶润润嗓子吧,若是嗓子疼了,我该心疼了。”
邓氏脸上满是欣慰,眼角余光不免瞥到了屋外端坐的沈沅嘉,心底暗暗想到,到底是亲生女儿,知道心疼她这个做娘的。外面那个养女,来了这么久,除了一动不动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坐在那儿,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辰,沈清璇终于好了。邓氏不舍的将人送出了府,外面已经有马车候在大门口。因着是静宜公主自己举办的生辰宴,规格并不大,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参加,荣阳侯府阖府上下只有沈沅嘉收到了帖子。
是以,马车上只有她们两位主子。
沈沅嘉一上马车,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上次马车失控,着实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车内垫了厚厚的狐皮,很是柔软,她卸了力道轻轻靠在车厢,想要闭目养神一会儿,可偏偏沈清璇一直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佯装亲热,让她不胜其烦。便是她这些日子努力告诫自己要忍气吞声,都有些抑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呵,就这没眼力见儿的样子,还要去参加宴会?本以为沈清璇这几日变化大,没料到原是只开启了嘴上功夫?好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沈沅嘉稍有些起床气,方才在同福院,因着她一人坐在那里,无人招惹她,也就相安无事,如今她想小憩一会儿,旁边还有个人“嗡嗡嗡”惹人心烦。好在她还记得她们是去赴宴的途中,她只能尽力忍耐,心中却早就不满起来了。
第10章 偏生眼角长了颗殷红的泪……
好在公主府不远,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马车停下的时候,沈沅嘉还未等丫鬟前来搀扶,就连忙掀开帘子自己跳了下去。
公主府外已经停了好几辆华丽的马车,她站在马车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将郁气全部吐出,复又挂起完美的笑意。不远处有负责接引客人的宫女,沈沅嘉一出现,就有人眼尖的看到了她。
实在是这般容貌在百花争艳的后宫也是极少见的,就连以美貌维持盛宠不衰的贵妃也稍逊色几分。少女如同夏日里艳艳骄阳,红裙张扬明媚,雪肤无垢,云鬓细腰,这世间所有的美好仿佛都聚集在她身上,光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牢牢的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沈二姑娘,您来了。”侍女从惊讶中清醒过来,认出了这位盛京明珠,连忙笑着迎了上来,虽然她不是荣阳侯嫡女,可她身上还有一门安远侯的亲事,侍女也不敢怠慢。
“快些随奴婢进去吧,赵小姐方才已经来了,好几次念叨您呢!”
沈沅嘉轻轻摇了摇头,往后看了一眼,示意自己身后还有人。侍女一愣,下意识望向了马车。随即,沈清璇掀开车帘下了马车。侍女在乍见她的容貌时,先是惊了下,然后又仔细地打量起来,发现并不是一个与沈沅嘉一般惊艳的女子后,不知为何舒了口气。盛京有了沈沅嘉,就已经是众位女子的噩梦了,若是再来一位,怕到时候贵女们更要绝望了。
侍女犹犹豫豫的问道,“沈二姑娘,这位是?”侍女能够准确地辨认出盛京有名有姓的少爷小姐,这位倒是个生面孔。
沈沅嘉解释道:“这是家妹,刚回盛京,我带她出来见识一下。”她并未多说,只言语间颇有些无奈。
侍女恍然,这就是那个真千金了。
宫里出来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光是听她这样一说,便了然,定是家中逼迫她将她带至宴会上来的。虽说静宜公主并未限制一张帖子只可以一人参加,但这能让公主之尊下帖的,哪个不是公主承认了有资格的人?哪里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往上凑的?况且沈二姑娘是出了名的明事理,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除了家中施压逼迫,她又怎么会做出这样唐突的事?
顿时,侍女看沈清璇的目光就隐隐带上了鄙夷,只不过顾及对方的身份,一瞬便隐没了。可那态度就没有对待沈沅嘉的亲切恭敬了,冷淡地说道:“沈姑娘请随奴婢来。”
沈清璇隐约觉得侍女的态度奇怪,可是她第一次参加皇家宴会,也只当宫里的人更加高傲一些。
静宜公主受宠,分给她的府邸自然也是精致奢华,亭台楼阁,红墙黛瓦,在阳光下更是耀眼夺目,金碧辉煌。公主府地势复杂,假山湖泊随处可见,园子里也到处种植着奇花异草,如今是初春,此时百花盛开,颇有人间仙境的意味,静宜公主担心大家太累,在府里备有软轿。许是想让客人欣赏府中美景,软轿并未置顶,只设了一张柔软的椅子。太监训练有素,轿子抬得又稳又快,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周身又全是怡人的花香,沈沅嘉险些又睡过去。
她托着香腮,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番周围,隐约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的目光稍稍在不远处的小阁楼上停了一瞬,未发现异常,便又立刻移了开来。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地拧了自己大腿一把,刚开始舍不得使力,发现依然犯困后,咬牙又拧了一把。
“嘶……”沈沅嘉轻吸一口气,疼得美眸中泛起了薄雾,黑色的眼瞳像是水洗过的葡萄,格外漂亮。
这样一来,睡意倒是退得一干二净。沈沅嘉以为自己的小动作隐蔽,却没想到尽收入不远处的一群人眼中。
“噗嗤——皇兄,我刚刚瞧见了一个有趣的小姑娘。”说话的人趴在窗沿,兴致勃勃的喊道。这人正是大周的八皇子陆熠,年十五,虽然年纪小,但他生性风流多情,秦楼楚馆涉足颇多,常被今上斥责不学无术。
“在你眼里,哪个姑娘不有趣?”一旁的人嘲笑道。此人是三皇子陆渊,他年纪稍长,容貌稍显平凡,周身威仪却重。
八皇子“啧”了一声,指着阁楼外道:“这次的姑娘真不一样,长得不仅比撷香楼里的婉玉姑娘还要美,性子也有趣的紧。”
他口中的婉玉姑娘是他这段时间格外迷恋的青楼头牌,众人见过,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绝色美人儿。一旁的人闻言,终于来了兴致,四皇子陆修探出头去,却只看到一张妆容精致,容貌只能算上等的美人儿,却远没有婉玉那般绝色动人的程度。
四皇子嗤笑了一声,斜睨了一眼八皇子,眼神里满是鄙夷,像是在说,“就这?不过尔尔……”
八皇子被看得脸一红,急急辩解道:“不是她,是另一个石榴红衣裳的姑娘。真的,四皇兄,你信我,那个姑娘……不信,你问太子皇兄,刚刚太子皇兄应该也看到了那个红衣姑娘!”他这人爱面子,尤其在美人儿这一方面更是不愿意失了面子,急急忙忙地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忘了他扯进来的人向来是不耐烦回答这种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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