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命途多舛。
她看父亲与祁昱交谈甚欢,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民间疾苦,比起岳父与女婿,两人更像是忘年交。
一向冷冰冰的男人也难得露出笑来,嘴角微上扬,牵出抹浅浅的弧度,狭长的眸里亦是盎然兴致,不似推开她那般,更不似唤她世子夫人那般,冷漠又孤决。
看着看着,云桑心里有些吃味。
云氏佯装生气的揶揄她:“好好跟娘说话,眼睛瞧哪处呢?”说着,便拉起女儿的手从内门绕到清静的后院,亲切说起私房话:“都一年了,怎么还没动静?”
一听这话,云桑竟唰的红透了脸,不是羞的,是愧。
成亲一年来,她仍是清白之身。从前不明白还为此委屈不已,后来发现真假世子一事,才参透实情。
祁昱是徐之琰的替身,能代替他成亲入仕,可发妻……实则宣平候府做出这档子心思丑恶的行迹,又是一窝子厚颜无耻的,且不论祁昱是何想法,候府用尽一切心机手段也不会给徐之琰头顶上添绿。
徐之琰那样阴暗的人,宁愿谋她性命,也不会让祁昱沾染半分。
老天爷残酷便在此处,阴差阳错的,将几人放到一处,闹一场剪不断理还乱的局,但凡徐之琰有几分人性,但凡候府有几分良知,但凡她和祁昱换种身份相识,还怎么会有如今局面?
老天爷心眼忒坏,偏不。
可云桑即便有前世记忆,还是不清楚,为何祁昱会甘愿给徐之琰当替身?
“小桑,”
母亲这一声唤,云桑彻底回神,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为难的垂下脑袋。
云氏以为她是害羞,轻拍着她手语重心长说:“贤婿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你们还年轻,孩子倒也不着急,但也上心些。”
“嗯。”云桑胡乱点头,忙问起旁的转移话题,“大哥呢,怎么今日没瞧见他?”
说起沐远洲,云氏几乎是瞬间变脸,恨铁不成钢道:“快别提他!这一日日的简直要气死我跟你父亲!”
“前几日你大嫂从扬州传信回来,说是托人寄了贺礼过来,那个臭小子当着面没半句好话,谁料今日又跑去码头,眼巴巴的等着,现在还没回来,叫他收敛些脾气,去扬州哄一哄你大嫂,最好把人接回来过年,他就是不听!”
云桑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可覆水难收,只得硬着头皮帮兄长说好话:“母亲,大哥又不是小孩,等开窍了,指定把大嫂哄回来。”
“臭小子!”虽是在气头上,可云氏也摆手不骂了,天底下哪有母亲不盼着孩子好的?儿子脾气傲,性子张狂,女儿脾气好,性子柔软,都是她的骄傲。
只是儿子儿媳成亲三年来分分合合,当真叫人头痛。
云氏叹了口气,对云桑说:“小桑,你跟贤婿好好的,可别跟你大哥似的整日出幺蛾子。”
“女儿知道的。”话音落下,云桑心虚不已,她这里也是乱糟糟的啊。
是以,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由候府把真假原委道出,父亲寿辰,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再者,父母亲已经为兄长操碎了心,她再闹出这样大的事,只怕尚书府再无安宁之日。
犹记得前世,二老得知实情后,气到手哆嗦,只要他们和离,马上和离,父亲一怒之下要将事情拿到大理寺说道,候府此举是骗亲,按律该剥夺爵位。
然而候府这一窝子黑心肝哪里肯,索性破罐子破摔,闹起来没完没了,最后坏的只是她的名声,更有甚者,还苛责尚书府势利,瞧不起病弱女婿,偏偏那时,她早已中了徐之琰的奸计……
最后母亲病倒,父亲朝堂不顺,而兄长,兄长也有一堆麻烦事儿,整日不着家,这个家虽人俱在,可说是支离破碎也不为过。
如今,即使沐云桑深知,瞒着不是长久稳妥之计,潜意识里,在没有握住候府把柄,没有十成把握之前,能托一日算一日。
眼看时候晚了,她有些担忧,问:“母亲,咱们回去吧?”
云氏别有深意的笑,这便顺着她的意回了内厅,厅里只有沐父与好友在喝茶,不见祁昱。
云桑下意识往外厅看了看。
“去吧。”云氏终于笑说。
“啊?”云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腼腆的应下,红着脸出了厅堂。
她心有不安,倒不是不放心祁昱,行事那般稳重的人,在尚书府也是如鱼得水,不会出差池的。
“阿贝,我吩咐你办的事安排妥当了吗?”
“妥了,东厨那边的酒都换过了,老爷喝了,不要五杯,保准醉。”
云桑稍稍放心了些,可步子一顿再顿,“候府那头怎么样?”
“您放心吧,阿宝凭这三寸不烂之舌,不把后院那几个姨娘搅翻天才怪呢!”
此番双管齐下,一则要父亲醉得不省人事,周氏与宣平侯无人可说,二则要候府内宅不宁,将人引走,才好确保万无一失。
云桑心思纯简,这是头一回费心设计,手段生疏又生硬的,甚至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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