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尖刀,距离他脖子不到两寸,随时有可能给他来上一刀。
杨老二此刻清醒地认识到,杨雯就是个疯子。
扔两个血人在他的门口,那都是小事情,谁要是惹怒了她,她可以做出比那还要恐怖千倍万倍的事情。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尖刀和它的主人一样不耐烦,它又往前靠了一寸。
杨老二立马哆嗦了。
“……没错,是我给土匪头子出的主意,让他们绑了那个富家少爷,顺便勒索些钱财。但我没有想要害侄女儿你呀,二叔不是那样的人,二叔只是有些、只是有些贪财罢了,我怎么会害自家人呢?”
刀尖在杨老二的脖颈处,反复留连。
“二叔,别人不了解您,我还能不了解您吗?您为什么要撺掇这些土匪去绑架齐少呢?除了为了钱财,只怕还有其它目的吧。”
“我是受雇的护卫,土匪当街掳人,那要我这个护卫,有什么用?即便我不在场,杨家武馆的名声必然受损。”
“若是土匪掳人的时候,我恰好在场,甚至更甚者,土匪能把我打个半死不活,那就更好了。杨家武馆的名声自此一落千丈,再也没有任何回还的余地。”
“一举两得,一石二鸟,您的计谋可真是高招。”
尖刀在杨老二脸上拍了两下,他脸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杨老二听杨雯将他的打算,说了个一清二楚,根本没有狡辩的余地,他就索性不狡辩了。
“……侄女啊,你这不能怪我。大家都是生意人,你抢了我的饭碗,我怎么着还不得找补找补嘛?”
呵!
找补找补?
与土匪谋皮,绑架勒索,成了生意场上的找补?
杨雯对杨老二的人性底线不抱什么期望,从他口中听到如此不要脸的话,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更何况,她之所以现身不是为了询问这件事情。
她想知道杨父当年的事,究竟与杨老二有没有关系?
……
齐少斜靠马车,嘴里叼了根草,嘴巴闲不住。
一会儿问杨雯能不能找到进山寨的路?
一会儿又问,那些土匪该不会把陈家兄妹灭口了吧?
一会儿嘟嘟囔囔,那土匪头子究竟什么时候出来,磨磨蹭蹭大半天干什么呢?
赵品戎心想,若是你再大声些,让那群土匪知道咱们的计划,咱们就不用玩了。
但他不过是心里想想,齐少毕竟是五爷的亲侄子,也算是他半个主人。
赵品戎的职业操守,不允许他打骂齐少,但他可以选择无视对方。
齐汝宁自说自话半天,见对方完全没有反应,叹了口气。
他真的要无聊死了。
偏偏手头什么好玩的玩意都没有,不然他怎么会主动与赵品戎那样的大老粗攀谈?
就在齐汝宁快要无聊死之前,等了许久的土匪头子终于姗姗来迟。
那人摇摇晃晃站在山寨门墙上,低头往下看了好半天,才大着舌头道。
“一群鳖孙不是想见老子吗?老子来了,我让你们看个够。”
赵品戎也在看那位土匪头子,他视力极好,定睛一看,竟然还是个喝醉酒的土匪头子。
……敢情,对方说在忙正事,是在喝酒不成。
“这位好汉,五万两白银我们带来,希望您能把人放了。”赵品戎客客气气地拱手,“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不要伤了和气。”
门墙上的土匪头子,听了这话,拍拍旁边小弟的胳膊,哈哈大笑起来。
身边的土匪小弟也跟着笑。
一时间,笑声震天。
“……你听见没有,他叫我什么?他叫我好汉??他还跟我说不要伤了和气???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老子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土匪头子好半天才止住笑意,抹了把眼角渗出的泪珠。
“……老子告诉你,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别他妈给我花言巧语,老子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你们这些话对老子不起作用。”
“……识相的,把马车留下,至于你们……统统给老子滚。”
齐少挪呀挪,挪到赵品戎身后。
用极低的音量小声道。
“……他可真是粗俗,张口就是妈长妈短的,显然文化水平不高。”
齐少十分鄙视这种没文化,又喜欢骂娘的人。
赵品戎沉着脸,接着说。
“这位好汉,盗亦有道,您想要钱财,我们只要人平安。”
“……盗亦有道?啊呸!实话告诉你们,在老子心里从来就没有什么盗亦有道,那都是屁话!我他妈都干土匪了,还要给自己立牌坊不成?”
齐少忍不住嘟囔。
……这土匪还真是当得明明白白,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门墙上土匪头子继续叫嚣。
“……要不你们现在就滚,不然我立马派人把那两个人的手指头给剁了……泡酒喝!”
赵品戎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安抚对方,表示自己马上就走。
扭头冲身边的其他护卫使眼色。
杨雯那边至今还没有消息,这群土匪又杀人不见血,若是实在不行,只能硬闯了。
“队长,山寨的大门虽是木质,实则坚固得很,想要攻破,凭咱们几个人,只怕是不太容易……”
几名护卫正凑在一处,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齐少突然凑了过去,悠悠道。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不对劲?”护卫忙着想主意,随口应付他一句。
“里面……里面冒烟了……”
赵品戎猛地扭头看向山寨上方,只见偌大的山寨上空,凝聚了一股黑烟。
他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看来杨雯成功了。
土匪们也很快注意到山寨内的异常。
这下子,土匪头子没有功夫搭理赵品戎一行人,连忙吩咐手下的小弟赶紧去灭火。
这火势并不多,而且极为分散。
乍一看并不起眼,所以一开始山寨内的土匪并没有注意到异常。
等发现时,不起眼的小火苗,开始随风肆虐,火势虽不大,起火点却很多。
灭了这一团火,还有那一团,生生不息,永无止境。
土匪头子见状,出离愤怒了。
“……究竟是谁放的火?”
土匪头子虽然喝了酒,但经过如此巨大的惊吓后,整个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他转过头,除了那群人不会有别人。
等他反应过来了,山寨大门早已被人攻破。
一群护卫带头,身后跟着一大批官兵,气势汹汹朝他冲了上来。
……
杨老二一脸“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无辜神色。
他表现的虽然镇定,眼皮却微微痉挛,身上也跟着抖了起来,十分细微,若不是杨雯一直盯着他,也许就被他骗过去了。
杨雯从他的眼神中,看透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二叔,您不要告诉我,您不知道我父亲就是被苍穹山上这群土匪杀害的?”
“这……”杨老二嘴唇抖了又抖,“……这我怎么会知道,我与你父亲已经多年不来往,情分早就淡了,连你父亲的死讯也是从旁人口中得知……”
“不知道您与那土匪头子是不是塑料兄弟情呢,”屋外响起了混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似乎是哪里走了水,杨雯不为所动,继续道,“……对方会不会为了二叔守口如瓶?”
杨老二眼角一闪,突然承认了。
他咧开嘴角。
嘿嘿笑了几声。
“你爹已经死了。”
“终究是老子赢了。”
杨雯猛地用手掐住他的脖颈。
“你总算承认了……”
“咳咳……”杨老二张大嘴努力吸气,“……你爹就是太笨了。”
“他明知道那条线路有问题,他还要自己出马吗?”
“呵呵,他挡了我的财路他当然要死。”
“指望开武馆赚钱,能赚几个钱。”
“跟土匪合作来钱更快。”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坑老子的钱,抢老子的生意,你以为老子会让你好过?”
“你当真半点悔意都没有?”杨雯道。
“后悔?老子为什么要后悔?”
“呵呵,即便真要后悔,老子也只是后悔下手太晚了。”
“怎么不早点儿动手呢?在你长成之前,老子就应该先宰了你。”
杨文拿刀的手在抖。
眼珠一片血红。
浑身都在叫嚣着杀了他。
“……对了……你爹临死前留下话来,你想不想听?”
杨老二扬起脖颈。
努力向杨雯方向凑近。
“他说……”
“他说……”
“你去死吧……”
“砰”的一声,杨雯脑后传来剧痛。
只觉眼前一黑。
……
杨雯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回到了温泉山庄。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旁人,有没有抓住杨老二?
赵品戎帮她去问当地的官员。
五爷怕他们出事,在他们出发后,派人联系了当地治安军,要求他们出兵剿匪。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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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官员见了五爷的手信, 哪里敢不从,半点不敢耽搁,立马出兵镇压。
打开苍穹山寨门之后,剿匪之事大多交给了官府。
赵品戎等人活捉了土匪头子, 至于其他人, 他们并没有过多注意。
治安军的人很快传来信, 说是杨老二跑了。
杨老二的武馆因为被查出涉嫌与土匪相勾结,所以他的武馆被封了。
除了杨老二和他的手下老郭, 武馆内一切知情者都被抓进了大牢。
当地官府下发了通缉令,相信很快便能将杨老二他们捉拿归案。
杨雯知道此事之后沉默了许久。
看来那天夜里,将她打晕的人, 是老郭。
此次苍穹山之行,不仅救出了陈家兄妹,而且成功将苍穹山的土匪一网打尽,帮当地官府解决了一个难题。
当地的官员还特地送来赏金, 封赏众人。
五爷自然不会要这些钱,他将这笔赏钱给了杨雯。
毕竟此次剿匪之行,杨雯功劳最大。
拿了这么一大笔赏钱, 杨雯低落的心情,终于好了那么一丢丢。
“……你可是不知道你受伤昏迷这段时间, 我小舅舅有多担心。他不仅将你的行李搬到他的住处旁,而且还时常来看你。看你那眼神儿啊,啧啧啧。那可是本少爷都无法用言语描绘的深情……”
杨雯完全不相信齐汝宁说的话。
因为她醒后并没有觉得五爷对她有什么不同, 何况齐汝宁齐少爷,一向喜欢夸大其词, 他说的话,杨雯一直都不太相信。
不过听齐汝宁这样说, 杨雯还是挺开心的。
虽然没能抓到杨老二,但杨雯相信总有一天,她一定会亲手捉住对方,让他跪在父亲的墓碑前忏悔。
杨雯伤好后,众人聚在一处吃了顿饭。
经过上山剿匪一事,护卫们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
以前,他们虽然认可杨雯的本事,却不熟悉她的为人,再加上相处的时间短,对她还有些生疏。
这下可好,不说别的,单单只是从后山攀崖闯进土匪窝,就够他们敬佩的。
虽然是护卫们的聚会,齐汝宁却偏偏要与他们凑在一起热闹热闹。
他是个人来疯,听闻杨雯不喝酒,大感意外。
他吃惊道:天底下还有你做不了的事?
杨雯在齐汝宁心中简直是万能的。
除了他小舅舅,他从来没有如此佩服别人。
乍一听闻,杨雯竟然从来没喝过酒,坏主意顿时又冒了出来。
席上,杨雯被齐汝宁哄骗喝了一小口橙红色果汁。
齐汝宁对杨雯说,那是现榨的果汁,酸酸甜甜的,非常好喝。
怕对方怀疑,齐少还身先士卒,猛地灌了一大口果汁,末了来了一句,好喝!
杨雯半信半疑,在齐少看似不在意,实则殷殷目光注视之下,喝了一小口。
“怎么样?本少爷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喝?”齐汝宁迫不及待问道。
哪知道杨雯砸吧砸吧嘴,直接往后一仰,当场晕了。
那个架势,齐汝宁还以为杨雯喝得不是酒,而是毒药呢。
把齐汝宁吓得腿都软了。
幸好周围都是人,有人眼疾手快及时扶住杨雯,以免她的后脑勺,承受二次暴击。
齐汝宁可是真害怕,若是杨雯出了什么差错,只怕舅舅会扒了他的皮,他二话不说,立马将人送回屋。
齐少生怕这事传到舅舅耳中,一番威逼利诱、撒泼打滚,硬生生堵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嘴。
但他唯独忘了当事人。
……
杨雯从来没有喝过酒。
上辈子没喝过,这一世也没有喝过。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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