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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结束,稻荷崎与龙原的队员们相对而立。
“感谢指教!”稻荷崎队员声音洪亮。
龙原高中那边有些不服气,和尚头们只敷衍地低了下头。
龙原的教练一声喝,抬脚就踢向最旁边的队员的屁股,大见教练上前劝阻。
本来要留下来吃午饭,但龙原队员那边似乎不准备应,零零散散地往外走去。
监督摇了摇头,表示他们难以管教,之后在黑须监督的陪同下往餐厅走。
一年级生留了下来,米仓枝夏和会长也帮着收拾球场。
下午只做力量训练,米仓枝夏推着装了球的车,要放进仓库。
体育馆里仓库的门锁生锈了,必须绕出排球馆,从另外一扇门进。
一个人影跟着她走了出来,站在仓库门口。
米仓枝夏以为是队员,回头看去,却见到龙原高中的人。
“喂!”和尚头踹了下仓库里放着装备的运动架。
“要去餐厅吗?”米仓枝夏回过身:“走错方向了。”
她一再给对方不要再来纠缠的借口,这人却好像完全没明白她的意思,反倒往里走,站在了她身前,盯着她看。
“很了不起的样子啊。”他说。
米仓枝夏没说话。
这人抬手一推,她直接往后撞到推车,好几个球滚落下来。
更重要的是,这种类似的感觉……
“今天在比赛的时候干扰我,影响了我发挥,稻荷崎的经理这么会使手段。”这人按住了推车边,凑近了她:“会输都是因为你!”
他说的是比赛一开始,在龙原得分的时候,她假装要翻稻荷崎得分牌的事吧。
这件事确实有故意的成分,纯粹觉得昨天龙原队员在大巴车上的行为让她不舒服,想看看是不是能惹到对方。
也她没想到对方真的注意到了。
逼仄的空间,不讲理的人,暴力行为,好似要唤起她的阴影。
米仓枝夏的背贴着推车,框架硌在身上,她蹙起眉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弄错了。”她轻声道:“我是联盟成员,不是排球队的经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人眯起眼睛。
“也就是说,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牵扯到稻荷崎的排球部。但你不同。”
对于体育社团的人来说,最害怕的就是影响社团的活动。昨天在大巴车上,也有人提醒他监督会知道。
“哐”的一声,推车猛烈撞击墙壁,这人的眼神就像是要将米仓枝夏撕扯开。
心里的小人在塌缩,快要蜷成一团。
不行,连父亲在礼堂门口打的一巴掌,她都承受住了,现在也…….
“枝夏?”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这人回过头去,又瞪了米仓枝夏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北信介站在门口,这人看也没看他。
“朝人打来的球都会被接住。”在他走过身旁时,北信介缓缓开口。
“你——”和尚头伸手要抓住北信介的衣领,但在触到之前,对上了他的视线。
瞳仁直立的浅褐色双眸,没有丝毫波澜的神情,磐石般笃定的语气,带着难以言喻的气势。
……这是一年级生?
和尚头一时被压制住,啐了一口。
米仓枝夏已走了出来,北信介侧头看着她:“他找你做什么?”
米仓枝夏看着他,刚才快要消失的勇气重新回到了身上,摇了下头。
“和尚头,还有一件事。”她提高了声音。
对方转过头来。
米仓枝夏轻吸了口气,说道:“你们留着一样的发型,我从一开始就没分清谁是谁!”
杀伤力不大,嘲讽力很强。
看到对方气急败坏,但又没法做什么的表情,米仓枝夏不禁笑了出来。
看来这次她也自己解决了,北信介没再问下去。
两人一起收拾仓库。
“回去以后我要和奶奶说。”米仓枝夏捡起滚落在地的球,放到推车上:“信介君真的很厉害。”
“谢谢。”北信介回道:“我还差得远。”
“但是你上场后,感觉大家都朝好的方向努力了。很可靠。”
“是么。”北信介睁圆了眼睛。
他意识到了一些,但从米仓枝夏这儿听到如此直接的描述,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在看,在看着自己。
“或许是吧。”他笑了。
弯起的眼睛,柔和的神色,只有两个人的空间,米仓枝夏感到心脏都被握在了手中。
可是北健佑的话又响起在她耳旁。
这样下去——
“啊,”米仓枝夏顿了下,“我待会儿还要去和大家会合。信介君,拜托你锁一下门了。”
她没等北信介回应,点了下头,脚步匆匆,小跑着出了仓库。
走到明亮的天空下,抬手抚上脸,人在发烫,脑袋还是混乱的。
北信介看着她离开。
刚才是联盟会长说米仓枝夏在仓库,让他过来帮忙,还说结束后可以一起到餐厅去,没提到联盟成员要会合的事。
所以米仓枝夏是在避开自己。
上个周末,健佑送她回去时,她就和往常不太一样。当时他还并不确定,问了她后没得到答案。
她撒谎时的停顿时间似乎会更短,可见是有意识的。
所以他去问了北健佑,泡了茶后坐在桌前,在北健佑回来时叫住路过客厅的他。
“你和枝夏聊了米仓家。”他说。
“……哥哥,你有时候太可怕了。”北健佑挠了挠头,像是叹了口气:“怎么了?她不就是米仓家的人。当时米仓家和肥料公司合作,不用这家的就拒绝收购,爷爷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气病了么。”
“那是米仓家的行为。她那个时候还在上小学,和我们一样。”
“但爷爷就是住院了啊,我提一下还不行吗?”
在北信介的注视中,北健佑坐了下来:“我什么没说啊,就提了一下她的姓氏,她就一脸不乐意。话说她和她家关系很差?”
虽说自家和气融融,自小就在等级分明、规矩严苛的运动社团中,加只从远坂凛那里听过的米仓家的事,北信介能想象到一些米仓枝夏家的样貌。
之后也就能自然地描绘出事件的形状。
在来看录取名单的那个冬日,米仓枝夏之所以没有笑,不是因为她充满自信,早知自己能考上稻荷崎,而是来到这座学校并非她所愿。
新生入学仪式那天,她违背了米仓家的意思,拒绝作为代表讲话。她做出的反抗让她被“流亡”,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洋房里。
很多人都是这样,尤其是从小时起就被就告知应当听话的孩子。
在成长后,他们也难以跳出最初来自父母的魔咒,有时会感到在自我与他人间挣扎,好是过上自己的生活,坏则是兜兜转转,难以离开迷宫。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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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排球部继续锻炼,联盟成员开始准备庆祝宴。
他们要在院子里办一场烧烤会。
大量的肉、蔬菜、水果和点心,全都由联盟成员慷慨提供,从山下运了上来。
联盟成员大多是商店街的成员,参与联盟固然能得到宣传,但所有人都是真心对排球感兴趣。
五点左右,排球部结束了这次合宿的训练。身心俱疲的男子高中生看到了肉,顿时两眼放光,充电到百分百。
联盟会员在现场搭了音响,还起了个临时舞台。黑须监督被塞了个话筒,要他站在台上说话。
带着排球队的部员们朝联盟会员们鞠了一躬,黑须法宗感谢了一下大家后,将话筒给了联盟会长。
会长拿着话筒,走到最前方,咳嗽了一声。
“那么,”会长扬起手臂,“吃吧!”
不能更简洁。
“噢——!”
部员们拿起盘子和筷子,一拥而上。
顿时有种饿狼扑食的画面,众人拿着盘子,全挤在烧烤架前,带着争抢的感觉,看得米仓枝夏发愣,又笑了出来。
从前参加过的集体活动,无论是冰帝的学年宴会,还是迹部家的睡衣派对,全都像是另一个正经得不象样的世界。
相较之下,她实在她喜欢眼前这个充满了生命力的地方了。
没多久就发生了抢肉大战,之后年长者们开始喝酒,在搭起的音响系统下唱起了卡拉OK。
“剪刀,石头——”
赤木路成在和尾白阿兰猜拳,以决定最后一个大草莓布丁的所属权。
“布——”尾白出了布。
他看着赤木要出石头,赤木却忽然换了手,出了剪刀。
“这是作弊!”尾白叫道。
“这是策略!”赤木拿起最后一个布丁,放到嘴边,好似反派笑了两声:“可爱的布丁是我的了!”
米仓枝夏靠在一张桌旁,大耳练朝她走来:“混乱了起来。”
同班的男生和北信介有着类似的沉稳气质。
“嗯。”米仓枝夏点了下头,看了眼大耳练手中的杯子。
里面装着的不是饮料,而是乌龙茶。
“你和信介君都很喜欢喝茶啊。”
大耳练看着杯子:“我和他中学就是同学,信介开始是帮奶奶买。父亲更照顾姐姐,母亲更关心身体比较弱的弟弟,信介一直都是‘奶奶的孩子’。”
这是米仓枝夏没听到过的事,视线飘了过去。
不远处的烤架旁,北信介吃完后就主动帮着烤最后一批肉。
一看就知道平常在家也会做饭,拿着烤肉夹翻过一片片肉,在烟气中也有着安静的氛围。
“告白吧。”尾白阿兰忽然冒了出来。
大耳练和米仓枝夏都被吓了一跳。
尾白盯着另一张桌旁开心吃着布丁的赤木路成,带着一股怨气说:
“黑须教练已经去挖角了,来年会来两个麻烦的家伙。要一心打排球就没法开始新的交往,所以告白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家都在为你应援。”
“阿兰竟然这么熟悉古语。”伊加队长也走到一旁,点了下头:“真难得。”
“队长,觉得我不熟悉古语是一种偏见!”尾白阿兰反驳。
她与尾白阿兰有过几面交集,他家住在北信介家附近,两人在某个周末在北信介家一起吃过饭。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又自如地切换到下一个话题,好似只是在谈论天气。
米仓枝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枝夏!”不远处,会长朝她招了下手。
这边是中老年卡拉OK组,她走了过去,会长就说道:“唱一首。”
米仓枝夏不明情况,转向会长身旁的大见教练。
大见太郎同时在担任稻荷崎的音乐老师,举起手里的杯子,朝她露出笑容。
“听说你从小学就在学古琴,唱歌肯定也不错!”会长将话筒塞到她手里:“快,年轻人,大胆地上!”
米仓枝夏不得已站上了台。
呼出的声音穿过话筒,离得太近,释放出了一声要刺痛耳膜的高音。
众人都眯起眼睛,随即安静下来,看向了比平地稍高的舞台。
灯光并不明亮,但上次一个人站在这么多大部分都不认识的人面前,还是作为冰帝的学生会副会长。
就算那时,也有迹部景吾坐在旁边。
竟然还要唱歌……唱什么啊……
米仓枝夏握紧了话筒,在人群靠外处,她看到北信介抬起头来。
对视的那刻,她的心莫名平静下来,深吸了口气。
“想告诉你我的感谢凝视着你
紧紧牵着的右手你比任何人都要温柔
啊请聆听我的声音”
清澈的声音萦绕在庭院,温暖的歌词于黄昏间飘荡。人们安静地聆听,世界也变得如何,刚走近的两人也忍不住驻足。
米仓枝夏闭上眼睛,缓缓唱道。
“面对耀眼的清晨我露出苦笑
你推开窗户告诉我未来的可能新的开始
让我们去往平日里的那条街道吧
跌跌撞撞不断累积在两个人共度的平淡日子中
小心收集着洒落的光辉
直至如今依旧闪耀”*
后面的词米仓枝夏不大记得,只唱了一半。她的声音落下,片刻间没人说话。
“正洸,”近门的林丛间响起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番沉默:“你的女儿真是出色。”
院门口走来两个中年男子,除了高中生们,其他人基本都认了出来。
留着白发白胡的瘦削男人是冬木市的市长,冰室道雪。
而另一位身形稍高的,虽在电视上露面不过,但也因资助稻荷崎与其中几人见过面,为米仓贸易的会长,米仓正洸。
联盟会长已喝得有些醉了,起身上前,黑须监督、大见教练和成年人们也都走了过去。
原来市长和旧友在旅馆的正馆用晚餐,听说稻荷崎在这边合宿,米仓正洸是稻荷崎的毕业生,学校获得的成绩也是冬木市的荣耀。
因此两人也就顺路过来看看,没有事先打招呼。
一番寒暄,会长问道:“枝夏是米仓会长的女儿?”
“是啊,”回答的却是冰室道雪,“我的后辈有两个女儿,都很出色。不如正洸般刚愎自用,自相矛盾。想必未来能拥有一番属于自己的成就。”
“前辈,”米仓正洸挤出一丝苦笑,“在这里就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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