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铺上落了鲜红,甚是打眼,若是真的,那可是应当羞红了脸,眼下慕枕安却吮了吮指尖被枕下短匕划出的伤口,挑眉望向身侧的男人。
他总是如此,唇是弯的,上扬的,笑不入眼底,其余的情绪尽数掩藏,反倒是无趣至极,是来刺杀的,亦是被拴住了的,将他爪与齿封住,却也拔不去。
现下却不在笑,只坐在窗边看着她。
窗外是夜色漫天,星子遍布,他靠着月辉
应当是好看透的人才是,他有求,她不应,才可互相消磨,直至一方耐心耗尽。
慕枕安想起来了,自己归家后沐浴,昏睡过去了。
她理理衣襟,向窗边人走去。
尚在淌血的指自他咽喉向上,至唇中,途径留了断断续续的红,他张口,指尖就被衔住,却非温存,这凶兽阖齿,咬出更多鲜血入口,眼仍是盯过来,猎食的模样。
慕枕安素来是怕疼的主,被这般衔咬着自是吃痛,眸中盈了泪,自知是那我见犹怜模样,三分真情七分假意,是对着镜中磨炼许久的情态,要真细想来,女子的喜怒哀乐也可做利刃用。
“唐公子怎能趁我睡着,行苟且之事?得负责。”
“……想得挺美。”
慕枕安被他这话逗乐,欲道出几句威胁的话来,也不过是喊人来云云,转念又想侍从皆知她与他是如何境况,左右是小姐又在折腾这位唐公子,唐公子又杀不了小姐。
他见着千金愁思神色,觉着好笑,竟大咧咧坐上了床铺,手指向那摊鲜红,语调中倒带了几分悠哉:“教你玩这花样的人可曾告知过你,这真正的疼痛?这就哭了,若是真的……你会死吧?”
“这倒——颇为有趣,这也算是风流韵事了吧?”慕枕安指尖绕一缕发,尾音悠长,头一回见着他无奈心绪写在面上,属实逗趣,又伸手去抚他鬓发,她眉眼一弯,屈膝跪在床沿,环住他脖颈不教他逃脱去,凑至近前。
他蹙眉要避开,掌住了她柳腰,到底是男子,引诱之下也会吐息灼热,他却稍有不同,堪堪回神,猛一施力,便将她推开去:“慕枕安,梦里什么都有,别在这里拿我寻乐!”
“有什么打紧的,这世道,合该活一时及时行乐。”慕枕安被这一推,歪倒在床榻上,咯咯直笑,“唐久翛,今日你怕吗?”
唐久翛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心头颤了颤,想起少女淹没进池水的模样,安安静静的,无知无觉,他咬咬牙,答:“怕甚?”
“怕我死啊。”慕枕安侧卧着,一手支起头,“我会死在梦中,或是死在刀光剑影里,不用你出手,我还是那一说,若是有的选,我想死得轰轰烈烈。所以,你怕吗?”
“不可理喻。”
第16章 三年一梦
慕枕安这一病,可谓是昏天黑地,唐久翛只能向自己承认,他怕,怕这少女再也睁不开那双狡黠的眼眸,他怔怔站在院中树下,看着那扇轩窗内安静躺着的姑娘,慌得似是理所应当。
“姑爷不进去瞧瞧?”许舸泽骤然发问令他有些恼火,气恼于这个称呼,或是旁的,总之没有搭理不打算回应。
他看着许舸泽进门,来了这么多天,仍是对慕家这不羁作风感到不解,男女大防形同虚设。
许舸泽还领着一个人,却隔着门帘瞧过慕枕安便走了,年纪同慕老爷差不太多,看着魁梧,应当是武将出身。
唐久翛听见那位老爷笑着同许舸泽说话,有欣赏也有惋惜,他说:“你同枕安怎的就是没那份心思呢?多合适,都是鬼灵精的小子。”
许舸泽答:“将军说笑了,我待小姐那是真真儿的当朋友当妹妹,哪能有别的心思。”
两人走远后,唐久翛才又站回原处,看了看安静沉睡的姑娘,蹙起眉头。
慕枕安醒来都已经过了三天,许舸泽刚巧掀帘进来,手里还端着装满药的碗,还热乎着,苦涩药香霎时漫开在整个房间。
“放着罢。”慕枕安侧身卧着,看向他,“怪可惜的,平白浪费三天光阴。”
“无妨,少爷做的挺好。”许舸泽拿勺搅着汤药,搭上话。
慕枕安看他的手,忽而笑出声:“我犹记得那日初见你,丝毫未变,我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二十岁……快了。”
许舸泽抬眼,向着汤药吹了一阵,凑近稍稍试了下温度,仍是烫的,便搁置到一边,弓起背脊坐着,与小姐相视,等她接下来的话。
“顾伯伯说你堪巧来求个活计,哪有那么巧,你也是位公子哥儿,坐吃山空都无所谓的,寻乐子?”慕枕安眼随他动作多看了几眼,挑眉。
“怎么说起这了?”许舸泽懒懒拖着尾音,“可是顾将军来过的关系?”
“大抵是他来时,我梦见你了。”慕枕安挪了挪睡僵的身子,才又躺回去,“梦见初见你时,还有四十一。”
顾家到底是武将,大宅里气势总是比毗邻慕家要凌厉几分。
顾慕世交,于情于理,总要时时拜访,也可得相互倚靠,总较之无凭无依要好些,只是阴谋算计也不至落到他们头上去,到底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主,连幼时善意也算计。
慕枕安很喜欢顾家,顾老爷与夫人都将她视如己出,心疼她这样的身子骨,对她百依百顺,哪怕是他们的儿子都没这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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