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久翛进了屋,却不开腔,扫视了一圈,桌案上还凌乱摆着笔墨纸砚,屋内漫着一股子安神香气,千金正靠在美人榻上信手翻阅话本,并没有搭理他的打算。
慕枕安对话本里那些公子小姐故事并无兴趣,只觉得虚伪得很,却暗自打量唐久翛由站到坐,极有耐心。
猎物与猎人,不分彼此。
她忽然起身,靠近过去,唐久翛抬眸看她时,少女纤腰已近在眼前,他再抬头,瞧见千金撩起鬓发,掩住胸前衣襟倾身向他来,他不动声色,不躲不避,直直望进她眼眸深处。
“拿来吧。”慕枕安指尖抚过他腰封,向上到他胸膛,随后是脖颈、唇齿,“藏在哪儿了?”
唐久翛不语,只觉面上吐息温热,还有一股子药香,他到底还是败下阵来,垂眸抬手,将指尖有些拈化的药丸抵在她唇上。
本以为会有反抗,却意料之外的,慕枕安的唇齿一开一合,就将药丸含住了,顺势衔咬住他指尖,他挑眉笑道:“你不怕这是毒?”
“你能无声无息杀我数次,再全身而退,不差这一遭。”慕枕安将小巧药丸就着茶水吞下后,答,“是什么药?你对我也有些上心了?”
“寻常补药罢了,试你一试而已。”唐久翛推开她站起身,离去的步子有些急,他在隐蔽角落侧身看一眼屋内,慕枕安又回到了懒散姿态,似乎那颗药对她并无影响,也不去吐掉,全然不当回事的模样。
是夜,有人影翻窗而入。
那人身负两柄利刃,似剑似鞭,他将烛火吹熄才入内室开口:“大小姐,我平素也很忙碌,你这挥之即来召之即去,怪为难人的。”
“为难什么?”慕枕安坐在月色里,月白寝衣将她衬得更苍白了。
“没没没,台首若是晓得,烦请大小姐兜着点。”
“你要借我脸,我要你带句话罢了。”慕枕安将一枚玉佩推过去,“就说——休要阻我大义。”
第20章 新来盲女
慕枕安轻咳两声,叹息着望向那汤药,浓稠不见白瓷碗底,采薇奉来蜜饯零嘴,低眉顺目,怎不知她小姐吃得起这般苦,亦吃惯了这般苦,左右是续命玩意,屏息闭眼一气儿灌下便是。
药里头是这年纪本用不上的药材,借那人参吊口气,直至再争不过天便罢。搁置下来的碗底与托盘磕了一声闷响,有人步履匆匆而来,这书童面色惊惶,只道是老爷又与人争了个面红耳赤,邻家叔伯是拦也拦不住。
慕枕安到底还是含了颗蜜饯在口中,甜腻在口腔漫开:“糟心……这回又是哪本圣贤书旁人读不通透,需得慕老爷好为人师?”
“回小姐话,这回……是政事。”
“糊涂!咳……”慕枕安情急,采薇赶紧上前,小心搀扶住小姐咳弯的腰,又拍抚上背脊,发上零碎坠饰碰了,有清脆响声,无端烦躁涌上心头,“那官场上弯弯绕绕,父亲总想不明白,真当着是两袖清风为人正道便可么?糊涂!”
所幸慕老爷并未在街上与人争执,好歹是知道自个儿绵延百年的言情书网,丢不起这个人,千金这才起轿去寻人。
到了,见着屋内安宁,是争执过后彼此不相与的模样,好笑,似是孩童斗嘴。
她整整鬓发珠环,衣裙抚平,凭着婢子跨过门槛,开口轻轻柔柔:“都到了下职时辰,庶兄都回了,也不见父亲归家,枕安可饿坏了也不敢自行动筷呢,只好来寻父亲了。”
慕老爷抬眼望来,见着自己这聪慧的女儿正笑眼望向自己,满目都是不认同,他唇动了动到底是没说什么,有了个台阶还不下,那可当真是个傻的了,他仍是赌气,拂袖离去,无奈只得由当女儿的向着堂内福身作礼,还顺道咳两声,引得一众大人颇为怜惜连说无妨,方回屋外轿中。
“少女无忧,自与枕安无关。自幼生于长于后院,所去最远处,不过长歌门而已,只有长歌门而已……”马车上,慕枕安枕着软枕,歪倒在车座上,抬眸看坐在一角的唐久翛,“家父性子温驯,倒教同僚压去一头,何来振我慕家风骨?不该。故枕安执笔为策士幕僚,将慕家与人心掌握。”
唐久翛看见她碎发垂在眉眼之前,指尖动了动,却是侧头宁可对着门帘出神:“你自己呢?”
“我?大限将至,要将所能做的都做到。”
“昨夜来人也是你暗处的耳目?”
“他?不是,与我一般的人罢了。我在夜里借他一丈光。”
唐久翛不再多言,唇角抿紧。
待归家,慕枕安眉头便是蹙起,怎就摊上这般不识好歹的父亲,偏生奈何不得,只能自个儿善后,命婢子吩咐下去,将那些官场里的勾缠尽数尽快的安排妥当,深知手头棋子仍是不足,权势仍是不够,少年人能有何能耐呢?不过是多去动些脑筋,多散些钱财。
往后啊……哪有那么多时辰用以消耗呢?需得手段更是狠些快些。
“我想见盛世风光啊……”她边呢喃着,边向后院里走,却在廊下瞧见热闹。
许舸泽笑着与慕玢瑜在说话,采薇手足无措站在一旁陪着个姑娘,看见小姐来了,这才像是见到救星,大步过来,也将旁人视线引过来。
许舸泽笑道:“哟,可算回来了,我们家小姐与姑爷。”
唐久翛听他这一声姑爷听得麻木,懒得多做计较,心头却急跳几下。
慕枕安看着那陌生姑娘,千金架子端得稳稳当当:“怎的?我慕家院子,阿猫阿狗都能随意进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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