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应丞相正待说话, 忽见那人已经走到了面前。
刑部郎中有些谄媚地对着应丞相笑着拱手道:“方才在宫宴上未曾能有机会去拜见丞相大人, 没料到在这里竟然可以见到您, 下官恭喜丞相大人。”
今日本来便因为知晓了应岚将要成为皇后的应丞相,闻言心中更是因为烦闷打成了结。
“哦”了一声, 因为醉意,应丞相口齿有些含混不清地反问道:“本官却不知道, 本官何喜之有啊?”
似是未曾听出应丞相话中带着几分不耐与冷意,刑部郎中跟着往前走去的应丞相走了几步, 继续笑道:“这……下官恭喜的, 当然是丞相大人家的二小姐将要被册为皇后,丞相大人今后便是国丈了……”
应丞相的脚步猛地一顿,刑部郎中没有反应过来, 只顾着说话, 差点儿撞在他的身上。
定了定身形, 饶是刑部郎中有些蠢钝,此时也不由得反应过来了不对劲。
因为应丞相听他说完这番奉承的话,面色好似愈发难看起来。
正一脑门的迷茫,刑部郎中忽然看到应丞相满面讥讽地笑了一下, 然后冷道:“呵,一个勾三搭四的狐狸精,有什么可恭喜的?恭喜她会攀龙附凤、曾经一女侍二夫吗?让她做皇后……她也配!真是丢尽了我应家与大寅的脸面。”
刑部郎中原本的一点儿醉意,在听到应丞相的这番话之后变成了清醒的悚然。
想到最近京城里对于将来的那位皇后娘娘四起的流言,刑部郎中只恨不得今日从未来同应丞相说过话。
而醉醺醺的应丞相,还在愤恨地、冷冷地说着话,“本官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在清州礼佛,其他人,本官统统都不认……你、你也别跟本官说这些废话了。”
周围有几个平日里相熟的同僚,都用一种悚然的、难以置信的沉默目光看着自己与显然醉得不轻的应丞相,刑部郎中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身后好似有一道冷淡锐利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身上,仿佛是苍鹰正在俯视地上孱弱的猎物。
原本有些熙攘的花厅,也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僵硬地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刑部郎中不晓得自己是如何有这么大的勇气,敢回头去看一眼的。
看到站在花厅前的陛下,与檐上绮丽的宫灯垂落下光影,洒在他冠玉一般的面庞上那无波无澜的神情,不晓得为什么,虽然陛下看起来与往日里冷淡的模样并无差别,但刑部郎中却还是觉得心中发虚、双膝发软。
好在很快,陛下便将落在自己身上,如同冬日冰棱一般的视线给移开,然后看向了一旁的应丞相。
花厅中一片落针可闻的死寂,在众人面面相觑的僵硬与沉默中,醉了的应丞相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异样。
正要随着众人的目光,转身看去,应丞相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冷淡的熟悉声音,“既然如此,朕也没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
应丞相的醉意一下子醒了大半,他几乎是抖若筛糠地转过身去,然后“扑通”跪在地上,却始终身体颤抖着找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语。
绵绵密密的细雨仿佛牛毛一般织成了雨幕,跪在雨中的应丞相只觉得既狼狈,又仓皇。
他想求饶,却又深知自己这次是触了逆鳞。
身旁的陈忠打开了天青色的竹骨绸伞,为容弘避去了天幕中不断落下的绵绵细雨。
一片明黄的衣角路过自己跪倒的地方,应丞相有些畏惧惊忧地缩了缩,听到陛下语气不在意得好似只是提及路旁的一株草芥一般。
“传朕口谕,命应敏会去清州郁孤寺为皇后娘娘祈福,明日酉时之前离京,不得拖延。”
随着陛下的离开,花厅中面面相觑的诸位朝臣,却并没有因此活络起来。
他们皆对那位将来的皇后娘娘的身份有所耳闻,今日也的确在明里暗里,劝诫过陛下。
甚至打过若是今日劝诫不成,那便明日朝堂上进谏的念头。
可是……他们未曾料到,跳出来的第一人,会是最得益处的应丞相,而且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一时之间,打算明日里刚正不阿、铮铮铁骨力谏陛下收回册后旨意的诸位大臣,此时都沉默地在心中打起了算盘。
……
应岚站在檐下,看着面前的绵密雨幕,一面出神,一面等待着前去寻伞的霜华回来。
忽然袖角被身旁的知云轻轻拉了拉,应岚回过神来,不由得有些诧异地去看知云。
顺着知云的目光看了过去,应岚看到了坐在软舆中,正掀起纱罗飘帘,隔着蒙蒙雨幕对着自己含笑而望的容弘。
连绵不断的雨雾不由得模糊了视线,细雨氤氲得好似雨中的如玉郎君,如水墨画里勾勒出的清雅人影。
应岚看着往自己这边来的软舆,不禁莞尔笑了一下,“陛下怎么在这里?”
软舆到了檐下,容弘单手撑在车窗上,笑意温浅且懒散,“朕来接你去个地方。”
又道:“上来,淋了雨会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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