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两姐弟哭得发昏,公婆在外面选棺,画像,做斋,小妾在内里裁孝布,织娘和奶娘守着弟妹。
过了头七京中方有信来,说吴邦选上了南京礼部司务,月后才能回来,让先停灵在家,待他回来再出殡。得知儿子做了官吴家二老心上倒先喜了一喜,杨仕也顺势道:“可惜我姐姐没福,姐夫既是当官回来,想必所费这处甚多,我这里出五十两银子与姐姐治丧,更与姐夫添喜吧!”
杨佑在一边把脸一沉不大高兴,吴家二老也不肯受,“媳妇自进我家生儿育女,孝顺翁姑,如今去了,还劳舅老爷来主事,不怪罪已是大恩,怎么又让舅老爷破财呢。”
“我不为外人,只为我这外甥还小咧。”
“这是我家亲孙,岂有不关爱的理。舅老爷就是要给也等大爷回来亲自交他手上,我们拿着算是什么?“
杨仕听了回身让人将钱送给妹子,给姐夫留了一封信,说:“镇江事多,我也不多留了,这里只等姐夫回来一切就有主了。”晚间在灵前祭了一杯酒,看了看几个孩子,次日一大早就坐船回镇江去了。
杨佑眼见得姐夫一时半刻也回不来,自己家里铺子也没人照应,就嘱咐了小妾照顾孩子,自己也回去了。
临走锦姐说:“ 姨妈带我家去吗?”
杨佑好言安慰她:“放心,等你爹爹回来,我当着他的面将你领去。”
吴家二老再三的谢了,又拿了两坛洒,两扇肉一并给她。
杨佑回到家先把这几日的账清了,同家人说了要接锦姐来养,李禁反正是不当家不管事,婆婆也是奉承她的,两个小子多个妹妹有什么要紧。
次日杨佑让管家就叫了个木匠来打床,糊窗,几天装了了一件好闺房。
过了二月有余吴邦才从北京回来,一入家门就在灵前大哭了一场,又将孩子看了一看,问说:“可有话留下没有?”
吴母将头一摇,“有话也不和我们说啊,她自家兄弟姊妹在跟前。”
吴邦换了素衣,让人去请小姨来说话,杨佑特地雇了辆大马车过来.吴邦远远得就先做揖,口内说:“有劳妹子走一趟。”
“无妨,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呢!”杨佑径直入了座,怀里掏出五十两白银一封书信放到桌上,吴邦不解:“妹妹这是何意?”
“这是我兄弟留给你的。”
吴邦这才开了信,读罢吁叹不已,泪儿沾襟,说道:“可怜令姐跟我一场,吃这些年的苦没享用一天,临了也没能别上一别,这让人心里怎么受得。”
“受不受得,如今说也无益,姐夫你以后的主意是怎样?”
吴邦愁道:“家里虽少人支应,我还好就近做个闲差,孩子虽小房内的人也还可托。”
“不瞒姐夫说,姐姐生只不放心第二个,大姐大了,小子是你家的宝,独她小又没个专人可以看顾,特地嘱咐我照管,我主意接她家去。”
吴邦沉吟了一会儿,应说:“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只是放着我在这里,家在这里,反让她去你家里,怕别人说闲话。”
“有什么闲话,我是她亲姨,我担着。”
吴邦将那五十两银子又推到小姨面前:“这是舅爷为孩子留的,你替孩子拿着吧!”
杨佑把脸一沉,“我不是那不知事的人,姐夫刚刚选官正是用钱的时候,她一个女孩子吃多少用多少,将来嫁人愁你不报补我!”
吴邦点头,起身做了个揖:“那就有劳妹子,我就里多谢。”
当天杨佑替锦姐收拾了,嘱咐了织娘一番,织娘还舍不得妹妹,锦姐还小不大懂事,一心只想和姨妈往城里热闹去, 当着长辈们的面锦姐欢欢喜喜地走了。
吴邦送走了女儿,回身一人又往灵前坐着,看着这家中庭院如旧,一时心酸难忍,泪如断珠。
那边锦姐同姨母家进门,李婆就端了两碗小馄饨上来,瞅着锦姐向杨佑说:“我们家就缺个小姐,这下有了。”
锦姐以前也是常来的,从不曾有人称她叫小姐,她说:“姥姥,这小姐是什么?我怎么就成小姐了呢?”
杨佑给她擦了擦嘴,若有所思的说:“养在楼上金娇玉贵的就是小姐,我们锦姐就是小姐。”
正说着,家里两个小子李希青,李希程下了学从后头书房跑出来,三个孩子一见面就在院里追啊跑啊跳啊。
杨佑上了楼同李禁说:“锦姐我接回来了,你当姨爹的也不见见。”
李禁看着书说:“我一会儿下去见。”
杨佑说:“我主意给锦姐买个丫头。”李禁点点头,“你说买就买。”
杨佑笑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儿。”过了三日,买了一个十一岁的丫头叫小春园专门来服侍锦姐,李婆婆悄悄把杨佑拉到一边,问:“你主意锦姐许给大儿,还是二儿。”
杨佑听了好笑,才知道婆婆打的这个主意,就说:“我要有这个心思,我岂不成了小人了。我又不曾有个女儿,她就是我女儿。”
李婆婆一向奉承媳妇的,此时也不说什么。
早起,春园给她梳头洗脸穿衣,下了楼姨妈同她吃早点。一个人玩一会儿,姨妈就带她坐轿子出门,去织户家收布,看丝。午间回来吃饭,再上楼睡会子和春园玩玩,傍晚两个表兄下了学,一起玩球、翻绳、追狗抓鸟,上树下塘,闹得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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