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差人说:“我们实不敢跟奶奶这种标致妇人交手,照兄弟们的意思也不为难您,可是班头有命实在难为。您也不必骂我们,你留着力气上堂骂他吧!”
这店里的客人也三三两两的出门来看,交头结耳的议论,“这么漂亮的娘们竟是个要犯吗?”
“这是犯了什么事儿?不是抓错人了吧?”
幻境和车夫是昨夜投的店,车夫睡在车上,幻境听见吵也抱着孩子出来看,一见网着的人是锦姐就叫:“奶奶。”
锦姐听见她声音,朝她狠狠瞪了一眼,“你这女子不好好带孩子,跟着看什么热闹,还不快带着孩子滚回房去!”
幻境也是个聪明的会着意,抱着桃儿躲进房了。
锦姐被罩绑着,差人押着上了车,幻境在窗口看着心急如焚,找车夫说:“高师傅,奶奶给差人们抓了我要跟去打听打听,你在这店里多等几天,这车钱回去我一发算你。”
车夫说:“来之前郭五爷吩咐好了,我们一乡的人常来常往的车钱好说,只是幻师父你要小心些。”
幻境说:“这个我知道的,只是还有件为难的事,这孩子您能看吗?”
车夫笑说:“我家中孙儿都四个了,这孩子我带得。”
幻境上楼拿了个包袱给车夫留二两银子做店钱,自家出门搭了辆运粮的牛车一路尾随跟到了凤翔县衙,躲在门外看公事的百姓后头。只见差人提了锦姐上堂,喝说:“跪下!”
锦姐这倒没强朝着官位跪了,不一会儿见两个中年人出来了,县爷在前面穿着公服,高高瘦瘦留着三绺胡子,后头那胖子穿着差人的服色正是徐成伟,徐成伟对县爷说:“大人就是这个女子。”
县爷打眼一看,花枝一般的人儿,说:“抬起头来!”
锦姐抬头更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县爷问徐成伟:“你搞错了吧,这样的女子不犯奸情倒是盗情案?“
徐成伟说:“确是盗情案,她入得李家打伤了家妹,出城门又打伤了我,大人你看她腰间有鞭子有剑,那鞭上从我脖子上过还沾着卑职的血呢!”
县爷看了一眼,问:“你姓甚名谁?昨日入李家打抢伤人可是实吗?”
锦姐是经得官的,从容说:“大人,我姓吴名纬,小字锦姐,是南京人氏,贵县主薄李希青字翼志的正是姨兄。”
“什么?”县爷转头对徐成伟道:“这是什么说法?”
徐成伟对锦姐道:“你休得胡说,什么表妹姨妹的这是你骗入门的借口,家妹信以为真才开了门遭了你的毒手,你不必拉扯假认官亲要罪加一等的。”又向县爷道:“李主薄是卑职嫡亲的妹夫,他家里有什么亲卑职能不知道,他姨父是南京礼部的郎官,只一个姨姐姐嫁在江西齐大人家,那齐家母舅在京中通政司这次他上京就是这条门路,大人您想想这种家世何来个抛头露面,撒腿走街的妹子。”
县爷听着也有理,锦姐也不从李希青身上辩只说:“大人,这李主薄是不是我的姨兄?你等他回来自然分晓,只是他远在京城一时也盼不来,现在西安府判官沈澄沈大人字云靖的,是我夫主,西安离此不远您大可派人去问问。”
此话一出徐成伟倒是意料之外,县爷吩咐人取了本《缙绅》来,看得西安府判官沈澄,字云靖,南京人,甲科。县爷见锦姐口中一说一个准,又见锦姐生得这样的姿貌实不像强盗出身,徐成伟在旁边撺掇说:“大人,你休信她的,只要识字多看两页《缙绅》,什么官儿报不出来。”
锦姐反唇相讥,“那你给报两个来,想必你在家天天看这个,你家有这本书吗?”
徐成伟没得应对,只和县爷说:“这女子不但身手了得,而且口尖舌利,这样攀扯下去不知掰出多少谎来,我们如何跟着她转?还是大刑伺候不怕她不招。”
县爷迟疑道:“这刑先缓缓,西安离此不远,我派人访访去,不然弄巧成拙不好做官了。”
徐成伟连声说是,“还是老爷有主见。”
县爷拨了根签派出两个差人连夜上西安府去,让见得沈判官问明有妾南京吴氏否,师爷发了公文出去,县爷吩咐将锦姐收入女监,唤了下一个告状的进来。
幻境便也出来了,举目四望满大街没一个能主意的人,又不敢住店招人耳目,细想想只有往庙门里去,拉住个过路的大婶问,“附近女庙吗?”
那大婶说:“北门有个土地庙是个姑子。”
幻境谢了,匆匆赶到北门只见一座小庙,门上漆都没了,门口有一个算命的,有一个卖饼的,也有几个农家妇人在神前烧香,一个老姑子看着也有五十岁陪着说话,幻境问:“师太是哪位?”
老姑子应声过来,“女菩萨好,是要烧香吗?”
幻境回了个礼,“我是华阴圣莲观的道家,有事在这儿绊住了,人生地不熟的只有来找师太,也算个同路的人。”说着掏出几十钱来,“请师太办个午饭,我与师太细说。”
老姑子眉开眼笑的接了,“你先请后头坐,我这庙小就两间房,你上我房里坐着去,我送完香客咱一起说话。”带幻境到了后房,掇过条凳让幻境坐了,又泡了一碗沫子茶。幻境站着接了,“多谢师太,师太先忙。”
老姑子便出去了,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老姑子提着个篮进来了,端上一壶酒,几个包子,一包花生米,一包豆腐干,招呼说:“小师父久等了,没办什么好东西,也不知你用荦不?只四个包子有肉的,有豆沙的,随意垫垫吧!”
幻境将肉包子推到她面前,假意说:“我不用荦,这肉包子师太吃吧!”
老姑子就抓着一个,一口下去嘴上全是油,“见笑了,小师父远方来到,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我这个小庙你也看见了没什么成事的,只怕帮得上的少。”
“哪里的话,我一个外乡人得遇师太就是天大的机缘了。”幻境说着递上碗酒,”师太请用,老姑子美美嘬了一口,幻境方说:“不瞒师太我一个旧施主被奸人所害如今陷在牢里,我人生地不熟探监都无门,久闻师太地方熟,人面广,帮我打听打听,托托情。”
98/145 首页 上一页 96 97 98 99 100 10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