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荼不管方才的举动惊着多少人,眼下最关键的是她的个人需要。
人有三急,她都快憋出毛病了,好容易遣散了碍事的人,急急忙忙吩咐那小丫鬟帮着自己移步至恭房。
一通忙乱后,大汗淋漓地回到床榻,靳荼总算舒爽了些,而后卸掉钗环,擦掉鲜红的口脂,换下繁琐的喜服。
等到彻底松快了,这才打发了同样精疲力竭、体力不支的小丫鬟,躺在床榻上,不过须臾,大笑出声。
直到这一刻,靳荼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彻底入局了,这并不是无关紧要的剧情,她也不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如果说面对程玄青时的异样可以被压抑,那么见到琴书时,那股子溢出胸膛的恨意,已然不能自控,激得靳荼眼底泛红,恨不能扑上前活撕了她,那些她以为不属于她的爱恨嗔痴早已深入骨髓,刻入灵魂,散不去,遣不退。
靳荼终于明白,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她便是莲宋公主,必定要完成那位香消玉殒的公主未尽的心愿。
想清楚这一切,有如醍醐灌顶,心中的憋闷尽消,只见她望着艳红的帐缦,轻声许诺:“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一言既诺,万山难阻,靳荼闭上了眼睛,细细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第一个要处理的便是那个碍眼的琴书,可单凭她自己,这件事难办。
今日虽是自己无端发难,可程玄青的态度也很明显,摆明了是要保那琴书,指望他是没什么希望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如今行动不便,确实不方便动手,当务之急便是寻找助力,她需要帮手。
想到这儿,靳荼脑海中缓缓浮现一个名字——江月昏,还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这就是系统说的奖励,所谓的剧情关键人物。
随着名字而来的还有一些与之相关的前世记忆。
上辈子,临终之际,莲宋公主将全副身家都托付给了他,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赠予。
靳荼想着时隔一年,自己前去讨要,声明暂时借用一下那些已然给出去的人手物什,不知江月昏会如何反应。
他会心甘情愿地交还,还是死皮赖脸地霸占呢?
想着想着,靳荼不禁有些期待起来,毕竟这位莲宋公主看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看似与她感情甚笃的驸马,在她新丧不满一年便另娶他人,而曾经的贴身奴婢早对她不再忠心,甚至觊觎驸马。
希望这个令她委以重任,全然信任的江月昏,别是个白眼狼吧。
临睡前,靳荼忽然想起一个无关紧要的念头,程玄青不适合玄色,看着太冷清了,还是贵气的莹白色适合他。
想当年,程玄青便是一身莹白色衣袍,在一众贵公子中鹤立鸡群,独领风骚,风靡万千少女,被奉为“第一公子”。
只一眼,身份尊贵的莲宋便泥足深陷,魂牵梦萦,孜孜以求,一辈子未曾忘怀,哪怕费尽心思也要嫁与他为妻。
可结果却并不如她所期盼的那般。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而后,便是一系列绮丽梦幻的回忆,美好中带着浅浅的忧愁,伴着浅浅的哀怨,靳荼沉入了梦想之中。
“皇姐,皇姐——”不知何处传来幽幽的呼唤。
往声音的来处看去,便见一白衣女子袅袅而立,面目模糊。
靳荼想凑近些,却发现那女子又飘远了些,怎么都靠近不了,三番两次都是如此,只得焦急地发问:“你是?”
“皇姐,我是荼白。”白衣女子直言身份。
“哦,你是原身。”靳荼恍然大悟,随即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是你的皇姐,只是异世的一抹孤魂。”
“你就是皇姐。”白衣女子固执己见,声音渺远,“皇姐,你我同为公主。你自小被捧在手心,我却卑贱如泥。你出生时红莲尽开,我则是荼蘼花开。我们分明身份相当,待遇却迥然殊异,父皇将你视作祥瑞,而我却是妖异。”
听罢,靳荼心中闪过一阵酸楚,想说些什么聊以宽慰,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说了一个字便歇了:“你——”
“皇姐,你得偿所愿,嫁给了心爱之人,我替你守着宋国,替你护着小皇帝,从不敢有片刻懈怠。这么些年,我累了,如今我便将这责任交还与你。皇姐,小时候的回护之恩,我还了。”白衣女子声音渺远,身影渐渐消散。
☆、红莲谢后荼蘼开(八)
第二日一早,靳荼皱着眉头醒来,一身疲累,觉得像是在梦里跑了一晚上似的。
具体梦见了什么?她记得不是十分清明了,只隐约记得入睡前是想着程玄青的。
果然是美色误人哪,不过是在睡前回想了一下程玄青风光霁月的光辉过去,便一直梦见他,他和莲宋的过去。
梦里所见同白日一样是一片鲜红色,但红得更鲜明,红得更耀眼,红得更热闹,那是莲宋与程玄青成婚的良辰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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