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话苏墨跟姜芜讲过许多次,但姜芜仍是一次也没能学会。
-
每月三十,是候府一众下人在李管家那儿领月钱,并可与家人见上一面的日子。
若与家隔得远的,只能托人带点东西或者稍封信回去,与家中报个平安。
苏墨出门时瞧好看见的便是侯府后门处,与各自家人隔着一排围栏上演难舍难分戏码的众丫鬟与小厮们。
他向来没有任何恻隐之心,今日不知为何,他忽想起会坐在井边洗衣的姜芜。
难得地会放了别人的鸽子,苏墨脚步一顿,当真往着井边走去。
果不其然,这个时候,姜芜确实是在那儿,坐在一张小矮木凳上,袖口处的衣裳挽在肘处,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手腕处的一小节骨头微微凸出,显得整人跟个弱不禁风似的,弓身时背影更是纤细。
苏墨站在原处,低声嗤笑一声,心中忍不住暗想,候府是没给人吃东西么。
若是传出去了,还当他们候府是苛刻压榨下人,故意不让人吃饱,才会让人廋成这样。
远处,姜芜虽是身板瘦小,做事却从不马虎,永远是埋着头认认真真的,专心做自己手里的活,不想别的事。
她没发现身后有人,依旧是坐在那里认真搓洗衣裳被褥,洗净后又再双手使力拧净水,费力将其挂在一旁的竹竿上,还拍了拍上面的褶皱。
做完这一切,转过身时,她才发现苏墨。
姜芜福了福身,“三公子。”
除了在床榻上时,还有苏墨偶尔的发疯找茬,她和苏墨与侯府里别的丫鬟和主子们并无不同。
至少在姜芜自己看来是这样。
因方才的做活儿,姜芜耳后有两缕发丝垂下,落在肩颈处的位置,不时一阵风拂过,发丝就在那里一飘一飘的。
苏墨淡淡扫了一眼,“今日是三十。”
“嗯。”姜芜轻声应了一字。
她话落,整个后院水井处,变得格外安静,只余微风拂过时,树叶的沙沙声。
如此,倒是显得苏墨过来这一趟完全是多事。
姜芜弯腰收拾好木桶,见苏墨还未走,问:“公子可是还有别的事?”
苏墨只道:“没什么,我就突然走到这儿罢了。”
姜芜见状,没再说什么,只当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苏墨是个摆设,她不去看,他就不存在。
-
姜芜做完这一切,回到后院,一眼就见着秋芮愁眉苦脸地坐在小案前。
秋芮见姜芜来,直接拉着她坐下,说是要她代笔,给家中稍封信回去。
姜芜这时才知道秋芮今日竟未回家,她问:“你不是今日可以回去吗?”
秋芮缩了缩脖子,“这不二十板子吗?要是回去一趟了,被我爹娘看出来,我就没脸活了,只能稍信回去,我小弟正好在学堂上学,是认得字的,只可惜我不识几个大字。”
秋芮丧气地趴在小案上,白日里她不是没有找过别的人代笔,但那些人见了她就跟见了个鬼一样。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谁愿意帮一个因打碎主人家东西而被兴师动众地挨了二十板子的丫鬟的忙。
如此,她还是只能找上姜芜。
在姜芜回来之前,秋芮想了好几遍,只是让姜芜代写几个字,公子应该不会再多说什么的吧,她战战兢兢想了好久,奈何别人是真的不想帮忙,她只能硬着头皮找姜芜。
“可是我也不怎识字。”姜芜道,她同秋芮一样,没去上过学堂,哪儿还能认字。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有时在苏墨书房内替他做事时,瞧见过一些,慢慢的,就认得几个。
见秋芮整张脸都丧起,姜芜想了想,“要不你只说一些简单的,我可以试着写一下,也不知道你小弟能不能认出来。”
秋芮立马又迎起笑容,替姜芜寻来纸笔,摆在她面前,“好,我念,你写。”
姜芜只好提起袖子,照着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依葫芦画瓢。
好在秋芮念的就是一些家常话,无非就是她在侯府一切安好,家中无需挂念,还请爹娘多多照顾身体等。
姜芜遇到不会写的字,就会让秋芮换句话表述,短短几段话,两人硬是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完成。
秋芮小心翼翼将信折好,喜滋滋地放入自己怀中揣好,打算明日就拖同乡的人带回去。
她见姜芜就这么将纸笔给收拾好,没有再要写的打算,心中一时好奇,问:“姜芜,你不给家中写信吗?这么几年里,我好像还从未见过你家中人来看你,你也不稍信回去的吗?”
18/177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