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长枫沉吟许久,像是再思考什么,过了一阵,开口道,“也许对于别人来说,你是威武霸气的女将军,但于我来说,嫣嫣就是狐狸精。毕竟,嫣嫣想要我的什么,哪怕是命,我也是愿意给的……”
呸、你才是狐狸精呐!
……
自从知晓潇允成要做什么之后,潇长枫这些时日除了上朝,几乎不怎么出沇王府,最多也就是与同僚们去应酬一番。
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潇允成注意到他。
只是潇长枫面上瞧着虽无动作,但他的「眼睛」们可都死死盯着潇允成的一举一动。
薛嫣曾好奇过潇长枫以往在宫中处境那般糟糕,只出宫了没两年,是如何在宫中安插了那么多「眼睛」,甚至连东宫都有他的内应。
而潇长枫给她的回答则是“我总要保证万一我夺嫡失败,能有人照拂嫣嫣,保住薛家满门”。
这话让薛嫣震惊了许久,一是潇长枫居然在有想要夺嫡之时就已经连失败之后她的后路都考虑到了,二是潇长枫的「眼睛」能耐居然如此之大,居然能在他失败之后,还能把薛家满门都保下来。
薛嫣曾追问过,但潇长枫只说了,“这些污糟的事情,嫣嫣就不要知道了。虽然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但我希望至少在嫣嫣心里,我永远都是干净善良的潇长枫。”
薛嫣试图让潇长枫明白,她从来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她手上,也沾染过许多突厥人的鲜血。
但这些她都觉得没什么不对,为自己的国家而战,她虽双手染血,亦不会退。
但潇长枫心中始终都有个误区,觉得她应当要被好好的保护起来。
薛嫣拗不过潇长枫,也只好随他去了。
虽说潇长枫已经将她的后路想好了,但只要她活着,无论夺嫡是成是败,她都会尽全力去保护潇长枫的性命。
生要一道生,死也要死在一起。
……
腊月廿三,夏正雄带着三千亲兵,无声无息地埋伏在了京郊的红树林中。
一路从南境北上,这三千人分别隐去了身份,化妆成普通百姓,走了不同的路线。
但却都先后到达了京城,在京郊附近埋伏着,到了廿三这日,全部聚集在了红树林中。
这三千人是夏正雄最信任的人,是能托付后背的死生兄弟,这些人随夏正雄出生入死,这次夏正雄也没有隐瞒私自回京的目的,但这些人却无有不应,都愿意跟着他一起。
虽说是做着大逆不道的事情,但这一生能拥有这么一些肝胆相照的将士们,夏正雄这个镇南将军也不枉当这一场。
薛嫣早几日就将潇文煜和薛粟都送去了薛府,沇王府外潇允成的钉子暂时还不能拔,未免打草惊蛇,对外只说是孩子的外祖想他们了,所以接过去小住几日。
孩子不在府上,薛嫣自然又有了日日去京郊大营的理由。
反正以前她也是如此,没人会觉得奇怪。
反倒是若孩子都不在府上,薛嫣还整日呆在沇王府,这才会让潇允成生疑。
京郊大营内,越宏面色青白。
薛嫣头一日与他秘密谈话,说潇允成要造反,夏正雄还会带着三千精兵来助他造反。
越宏原本当薛嫣是吃酒吃醉了说胡话,谁知他今日派人提前在京郊附近打探,居然真的瞧见了在红树林中聚集起来的人。
平日红树林那边都没什么人巡逻,因为离城门太近了,一般不会有人在那边闹事。
“将军,这么大的事,为何不直接禀报陛下,却先来同我说?”
越宏想想手下报来的消息就有些心惊,他觉得自己顶不住。
薛嫣把一早就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越都尉,非是我不愿意禀报陛下,实是宫中到处都是太子的眼线,只怕我还没出尚书房,我同陛下的谈话已经都叫太子知道了去。”
越宏平日就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薛嫣这么一说,他也就信了,“将军说的有理,那……那我们该如何做?”
薛嫣一脸严肃,“越都尉,今日之事只能成不能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拦住夏正雄和他的三千精兵,只要他不去支援,宫中就不是太子一手遮天。等我们拦住了他,再带兵去救驾。”
越宏瞧着临危不乱的薛嫣,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用力点点头,“但凭将军吩咐。”
……
潇允成一早就将宫中禁军的布防图递到了楼擎手中,楼擎派了人在京郊接应夏正雄,也顺便把布防图给了夏正雄。
夏正雄拿了布防图简直如虎添翼,远远瞧着京城的城墙,只觉着整个京城都已是囊中之物了。
谁料入夜后,夏正雄准备带着人攻城门时,才至城墙下,就发现城墙上亮起了火把,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瞧着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夏正雄的第一反应是楼擎坑他,但他到底不是那么意气用事的人,楼擎若要坑他,大可不必亲笔书信与他。
一定是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陛下派人在这城门这堵他呢!
越宏站在城墙上,放声喊话,“夏将军,我敬你是镇南将军,不曾想你也有如此糊涂的一日。你且快快束手就擒,陛下念在你昔年有功的份上,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否则你夏家满门,怕是都要活不过今日了。”
……
与此同时,宫内。
白日里下朝后,潇允成就派了一队人秘密将出了宫门的朝臣们掳走,软禁于他在京城中的一处别院内。
而今日轮防的禁军中,也早就有被潇允成收买了的人,因此潇乾对此事一无所知。
临近年关,宫中人员本就比平日里要杂乱一些,混入一些生面孔也不会有人太在意。
等潇乾被潇允成带人堵在了尚书房内时,都还有些难以置信他的儿子能有这般胆量。
潇允成内心还是有些惧怕潇乾的,因此他干脆没有给潇乾开口的机会,直接命人堵了他的嘴关了起来。
“父皇,我今日做这些,您莫怨。想必您这心中也早就不愿让我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上了吧?自从母后去了,您连普通的差事都不愿派给我了。想当年,您这个位置也不是顺顺当当得来的吧?我是您的儿子,自然要有像您的地方。”
潇乾嘴被堵着,目光阴沉极了,瞧着潇允成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是在看自己儿子,反而是恨不得吃了对方的那种。
潇允成按捺下心中的不安,继续说道,“传位诏书我都差人拟好了,今日您有两个选择。一,盖了大印,日后安安稳稳的当太上皇,尊贵依旧,荣华依旧。
二,今日我担下这杀父弑君的罪名,您便瞧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左右这个位置我是要定了,您是我的父皇,我还是希望您好好活在这世上的。可若您执意不肯将大印交出,那就别怪儿子不孝了。”
两人对峙了许久,最终潇乾同意了将大印交出来。
只是在大印盖下的前一刻,潇长枫仿佛卡着点一般,带人冲入了尚书房。
潇允成身边不过数十人,不消片刻便被完全制住了。
外边没听到一丁点打斗的声响,他根本不知道潇长枫是如何带人闯进来的。
潇乾得到自由的第一时间,就是从墙壁上挂着的剑鞘中抽出了剑当胸刺向了潇允成。
说起来还是潇乾更狠一些,潇允成到底还算给他留了一条活路,但潇乾就如同那蛊中的毒蛇,一旦抓到机会,半点生的机会都不给人留。
他不需要一个日日觊觎他位置的儿子,所以潇允成死了便死了吧。
潇长枫倒是没想到潇乾能如此果决地痛下杀手,看来天家的父子情倒是比那陌生之人还要不如。
刺死了潇允成,潇乾目光阴冷地将染了血的长剑丢在了地上,开口吩咐人把这尚书房清理一通。
只是他吩咐完后,半晌都无人动弹。
潇长枫这个时候轻轻开口了,“父皇,大概你对我今日来救驾的目的有些不清楚,没事,我解释给你听。今日这大印,你还是要交出来的,只不过那传位书上,要换个名字罢了。”
潇乾怔了许久,怒急攻心竟是当场吐了血,“潇长枫!你怎敢……你怎敢!?”
潇长枫眉目冷淡,“父皇,从你将年幼的我弃如敝履开始,就早该料到要有今日了。”
……
薛嫣同越宏站在城墙上,心中如同被架在火上一般。
虽说潇长枫说了许多次,今日定是万无一失,但她还是会担心。
直到约定好的烟花从皇宫的方向升上天空,薛嫣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成了!
……
半月后,坊间都在传言,太子逼宫,当胸刺了景皇一剑。沇王救驾来迟,只赶得上景皇将死,临危受命,成为了大景的新皇。
国不可一日,潇长枫在国丧期间登基,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沈家余孽与整个楼家,改国号承平,后世称其承平帝。
朝中官员大换血,除了此前与沇王府交好的,还提拔了许多有学识的寒门子弟,其中甚至还多了好几个女官。
国丧国后,潇长枫册封潇文煜为太子,以皇后之礼迎薛嫣入宫。
皇后的册封礼上,潇长枫不但与薛嫣并肩而立,且薛嫣并非身着皇后制式礼服,反而穿了一身银甲红袍。
潇长枫命人献给薛嫣的也不是历代皇后视若珍宝的凤印,而是能调动五十万大军的兵符,这相当于整个大景一半的兵力。
他要与她平坐这江山,潇长枫兑现了他的承诺。
他唯一能想到的,对薛嫣最好的方式便是让她成为举国上下最尊贵的女人,包括他在内,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无人再敢伤她。
他会做她手中的刃,斩落每个妄图欺辱她的人。
自此,承平帝终其一生,后宫中有且仅有薛嫣这一位皇后。
潇长枫继位四十五年后,薛嫣突生急症,尽管潇长枫遍请名医,依旧没能医好薛嫣。
两个月后,薛嫣在潇长枫怀中停止了呼吸。
当夜,潇长枫写下传位诏书,独自抱着薛嫣的尸体出了宫,策马去了薛府的旧址,在他初见薛嫣的那间屋子里,饮剑而终。
后来被人发现时,他在一片血泊中,紧紧拥抱着薛嫣的尸体,面容安详,唇边甚至还带着放松的笑容。
……
我说过,没有你的人间,我一刻也不想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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