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民知罪。”
“你既知罪,快快将你身后之人供出来,谅在还未犯下大错,赦你死罪。”
“此事乃罪民意愿,并无人指使罪民。”
江值春冷哼一声,不再理他,大声道:“带犯人上堂!”
衙役押着两人上了公堂,一把将两个人扔在公堂之上,江值春指着吕浮问道:“吕浮,这两人你可认识?”
吕浮脸色一边,但是转过了头,沉闷道:“罪民并不认识这二位。”
江值春也不着急,笑着对两人道:“二位莫不是骗我,两位既说与吕浮相识,为何今日吕掌柜却不认识二位。”
两人一阵颤抖,其中高的一个跪着上前一步,惶恐急切道:“大人,我认识,他那儿子就是我教的,他儿子也是我害的。”
说着他转头瞪着吕浮,大声喝道:“吕浮,你知道吗,你那一家人早死了!我让八杰杀的,没错就是我,就是我!”
说完,他又惶恐且讨好地对着江值春,跪着向前几步:“大人,大人,我都招,都招。”
江值春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了吕浮,而吕浮已经一脸震惊地看向那个高个子的,大声道:“你说什么?!”
而另一个跪着的男人,留着美须,他斜着看向吕浮,冷笑一声:“他说得没错,你儿子回去赌博,便是他教的,一步一步引他上钩,然后让你拿钱去赎,在最后不得不听我们的安排。”
吕浮目眦尽裂,猛地站起,直扑向留着美须的男人,那美须男子只轻轻一挪,便躲开了吕浮的力道,他挺直了背脊,看着上方的江值春,郑重道:“江大人,我等知晓的信息已经告知大人,还希望大人遵守诺言,放我等离开。”
公堂后,林芜闻言,手微微攥紧,臀部离凳,想要出去质问江值春,但看着身边还算镇静的衙役,她还是忍住了,有些急切地看着外面,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她依旧眼巴巴地望着。
公堂之上,江值春笑着点头:“既然你们已经告知我了,那我自然应该遵守诺言,不再追究吕掌柜一事。”
吕浮被衙役压住,他挣扎着想要扑向那两人,却被衙役死死压住,愤怒地抓着衙役的臂膀,狂呼:“你们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江值春不在意地挥挥手:“带下去。”
瘦高男子和长须男子没有理会吕浮,看着江值春均是露出喜色,瘦高男子更是连连磕头致谢:“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来人啊。”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欢喜,他们被人突如其来闯入,被一阵威胁之后,然后就是官府上了门,他们本以为“春风”之事已经暴露,已经做好了打算,谁知道,这个江大人什么也不说,拿住他们就是说与吕浮案件有关。
在地牢这几天,他们实在熬不住了,好在没有人逼问他们是否与“春风”有关系,只是日日拷打他们与吕浮之事的关系,若是被他们知道了“春风”,到时候,他们两人定然走不出这个县衙。
江值春看着堂下面露喜色的两个人,嘴角轻轻一勾,旁边的陆青川撇了撇嘴,“懂事”地站起来宣布:“来人,将这两人拿下!”
原本有些镇定地美须男子脸色一变,那背脊挺直的更是微微弯了弯,然后面露愠色地看着江值春:“江大人这是何意?”
江值春轻“呵”一声,然后扶着书案,直起身子,直勾勾地看着这个镇静的男人,缓缓道:“你当真不知道为何?田先生?”
留美须的男子一惊,但是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心绪,抬起头看着上方压迫十足的江值春,牵扯出几分笑意,勉强道:“罪民是姓田,但除了贪图吕家钱财,并无其他过错,若是杀人夺财,也应该是我这位同伴才是。”
瘦高男子有些不解地看向那个被叫做田先生的男人,然后跪爬着往前几步:“江大人,草民该死该死,大人,那吕浮确实是在下所为。”
田先生看着江值春,料定他手中无证据,只能放他离开,江值春笑了笑,坐回了主位,微抬下巴,旁边的陆青川认命地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庄严道:“今,有前朝之余党,布于广陵,百越之地,经大理寺查,现有司正于百越之地查询其所在,获其各处名职。”
念完,他看向下面的田先生,笑呵呵道:“田先生,这上面,可写着你的名字呢,田和正先生。”
听完上边那一串话,田先生脸色已经不再淡然,而是惊慌,大声道:“ 不可能,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司正,怎么可能找到?!”
江值春微微一笑:“自然是有人带路啊,这种没前途的事,看来跟着你们的人多少也不是有多忠心。”
“不可能!那大人?不可能,大人他,大人他,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现在你明白了吧,老老实实交代,那位大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让你对林小姐下手?还有,你们底下还有多少这种人!?”江值春声音愈来愈大,到最后更是厉声喝问。
公堂后,林芜甚至不敢多喘一口气,生怕自己打断了这般审讯,她死死握着拳头,甚至将自己的掌心都刺出了鲜血,但是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死死地看着公堂的影壁,前方的问题。
那田先生被江值春逼破心中防线,大声道:“我不知道!大人便是大人,我听大人的命令而已。”
江值春轻轻一笑:“是吗,按照这记录来看,你似乎是太师一派的吧,一个前朝余党,竟然还能拉帮结派,也是奇怪。”
田先生这才真正变了脸色,他看向江值春,苦笑一声:“既然江大人所有事情都已知晓,何须再问,在下求死。”
江值春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看着桌上的卷宗,笑道:“若是就这般让你死了,岂不是便宜你了,来人,待下去,严刑拷打,直到他说出那位什么大人的名字为止。”
两个衙役站了出来,行礼应答:“是!”
江值春拍响了醒木:“现已查明,林家林芜一案,乃是前朝余党行事,现已查明背后乃是此人指使,退。”
“是!”
林芜在公堂后,急切地站起来,等着江值春返还,果然,不一会儿,江值春便笑着和陆青川到了公堂后边,看着林芜的样子,倒是先看见了她染血地手掌。
“阿芜啊,你手怎么了?”
“啊?”林芜一愣,抬起手一看,才看见自己的手掌已经流血,“没注意。”
小月在一边,这会儿也已经看见,赶紧从自己身上取出一张干净手帕来,拉住林芜的手,用手帕给她包住:“小姐注意。”
林芜任由小月给她包扎,她看向江值春:“他明明没有说完,那位大人是谁?他为什么要针对我?要杀我家人?”
江值春无奈,看向后边昏昏欲睡地陆青川,咳嗽了一声:“咳咳!”
陆青川恍然惊醒,看见了林芜,上前一步,从袖中拿出一则文书来,递给了林芜:“这是许大人前些日子在百越查到的,看后,林小姐自然会明白。”
林芜接过文书,脸色慢慢变化,最后竟然有些不可思议和愤怒,陆青川看着这样子,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转头去看江值春,却不料,江值春已经退后,只差几步便要离开,他看见陆青川看自己,指了指林芜,转身便走。
陆青川心中暗骂,但是看着面前这个愤怒的少女,他安抚道:“林小姐,再过几日,许大人便会回临水县,到时候您问许大人还要更清楚一些。”
林芜抓着那则文书,轻声问道:“景吾哥哥要回来了?”
陆青川连忙点了点头:“是的是的,到时候您问许大人会更好,在下先告辞了,就不送林小姐了。”
不等林芜有所反应,他拱了拱手,赶紧地溜之大吉,决定不和愤怒的女人打交道。
林芜却是看着手中的文书,苦笑了一声:“思来想去,原因居然都出在他身上。”
过了几日。
林芜在家中练字,听见秋时来唤,说是许景吾回来了,林芜放下毛笔,提着裙摆出去迎接。
许景吾一脸风尘仆仆,手中抱着一个木盒,看着门前的林芜,点点头,没有多说,两个人沉默地往林府内走着,快要走到许景吾住的院子时,林芜轻轻问了一声:“景吾哥哥,陶公子为何没有同你一道回来? ”
第51章
五十一章
两个月前,刚到卧风镇的许景吾和陶业宏,在林家掌柜的安排下,住在了卧风镇,在酒楼稍作安歇,第二日,许景吾便去了吕浮的家人所在地,但是当他敲开门时,开门的却不是吕浮一家人,而是完全不认识的一家人。
这家人已经在卧风镇生活了数十年,完全不可能是根据江值春提供的信息的吕家人,许景吾后来又在当地查询了五六日,在卧风镇完全不可能有吕浮一家人的信息,许景吾完全怀疑吕浮一家人根本没有到百越。
许景吾将未查到吕家一家的消息传给了江值春,但是此行表面上他是为了吕家一事调查,实际上是为了“春风”而来,所以,他并未纠结此事,将此地信息告知江值春之后,他和陶业宏收拾东西便去了长篱县,这里住着陶业宏的老师,前朝的太师,现在赫赫有名的紫阳书院院长,迟阳。
这才是许景吾此行的目的,他的目标便是前往紫阳书院,见到这位迟先生,然后杀了他,以及问出,那位大人是谁。
陶业宏一路上依旧是聒噪,两人在卧风镇待了十来天,确认没有关于吕浮信息时,他们才以林家掌柜的身份,去了长篱县。
“季玉啊,不是我说,这一路你的话怎么越来越少了,我两个大老爷们,我路上还没啥乐子,你就不和我多说说话,我一个人多无聊啊。”
许景吾没有搭理他,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执行任务,身边多了一个人,真的很不习惯,陶业宏完全不在意,偶尔多看看西瞧瞧,一也说得高兴高兴。
好在辞行时,拜托林家的掌柜备了两匹马,两人一个沉默一个聒噪,在路上不慢地赶着路,长篱县不远,两人约莫赶了五六天便到了。
长篱县没有林家的产业,两个人只得找个客栈住下,安排后客栈之后,许景吾主动地去敲了陶业宏的房门。
“谁啊?”陶业宏轻快的声音响起。
打开房门时,他有些惊讶,看着许景吾有些郑重的表情,他眯了眯眼睛,笑着问:“季玉啊?什么事?”
许景吾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有事情想和你谈谈。”
陶业宏挑眉:“哦哟,你还有事情和我谈谈,进来吧,把门关上。”
许景吾跨进陶业宏的房门,看了一眼背后,陶业宏微微挥了挥手,夜色似乎清亮了些,但依旧深邃,许景吾跨进了陶业宏的房间,带上了房门。
他端正地坐在陶业宏的桌前,抬头看向面前哼着小调的男人:“陶业宏,你和师兄?”
陶业宏嘴角笑意不减,甚至看得出他心情还好了不少,他看着许景吾:“你想得没错,前面所有事情只是为了让你来百越,只是让你来百越的理由正常一点,在湘王眼里,他知道你是太子的亲信,也知道你是来江南查案,甚至他深究,也只能知道你在追查‘春风’,然后迷迷糊糊撞见了‘春风’的大本营,然后立下大功,就够了。”
许景吾不解,他看着陶业宏,认真地问道:“那师兄和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陶业宏嗤笑一声,看着许景吾摇了摇头:“说你太天真呢,还是该说你师兄把你护得很好呢?身在那个位置,能谋划什么,当然是天下了。”
“师兄他已经是太子。”
陶业宏指着北边,摇了摇头:“那边不是还有人望着?”说完,他又指向南蜀,“那边不是还有个王爷?”
“和你师兄合作,其实很简单,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天下太平,不起战事,而‘春风’是个很好的由头,削湘王的兵权,兵不血刃,你只是其中一步而已,只不过其中最重要一步你师兄指定要让你来,我当然无所谓。”
说着他顿了一顿,他看着许景吾有些好笑:“我只是没想到,他最信任的人,竟然是你这般,天真的人,或者说‘蠢’?”
许景吾默然,没有接话,桌下的双手捏成了拳。
“不过无所谓了,我活得这些年很高兴了,当初他想的便是这大好的天下,我是拿不回来了,但至少那些漂亮姑娘不能沦落到无家可归吧,我家可没那么大,全都收回家。”
“这次来百越,一个是将‘春风’中真正的前朝势力作一个了结,另一个便是将‘春风’和湘王挂上钩,当然后面你不用做了,我已经做完了,你师兄也已经安排好了,你就只需要一件事,装作意外发现了前朝余党,然后解决幕后主使人,迟先生以及我。”
“对了,你想知道谁在害林小姐吗?告诉你吧,是迟予谦,但是我身边一直有人跟着,我也不好和你明说,现在敢和你说,是因为,我答应了他们一些条件,身边的人不会离我太近,你武力不错,可惜被你师兄惯得有些过了,有的人,不是靠你内力就能察觉到的。”
许景吾沉默了一会儿,他看向陶业宏:“迟予谦为什么?”
陶业宏一愣,没想到他会问林芜的事,他想了想说:“他脑子有毛病,当然是真的有毛病,他们父子俩都有毛病真正地有病有病,当你见到了迟阳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人,疯狂又冷静。”
“这么说吧,迟予谦他认为林小姐是他的私有物,而林小姐的一些想法,他并不认同,所以他利用‘春风’地势力,对林家的合作商户做了些手脚,对了你上次在江边那次刺杀,也是他告知杨祺,然后他没想到你没死,估计是错估了你的实力。”
“他是迟阳的儿子,但是她娘只是一个妓子,可偏偏他爹就他一个儿子,从小就把他和她娘丢在江南,然后他娘后来死了,他就一个人在江南读书。”
许景吾一愣:“他和阿芜说过,他自己杀了他娘。”
陶业宏有些不敢相信,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不愧是疯子,的确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他让‘春风’露出破绽,是我让他做得,京城死的国公爷,也是我计划的,为了让你下江南,‘意外’地发现‘春风’。”
“当然,现在你来了百越,问题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你就安心等着领功就行,明天去紫阳书院吧,带你看看我的老师,这个真正的疯子,迟予谦比起他来,还差了些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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