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芜上前按住李大姐的手,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吧,没什么的,我也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
李大姐缩也不是,不缩也不是,安抚道:“我的大小姐诶!还是我来!”
林芜按住刀柄,笑呵呵道:“没事,我就试试,马上还你。”
李大姐握着刀把,狐疑地看着林芜:“就试试?”
“就试试!”林芜肯定地点了点头。
李大姐这才松开手,林芜拿起菜刀,对着鸡腿,侧头看李大姐:“这样?”
李大姐看了好几眼,确定没问题后点头:“就这样。小心点,小姐。”
林芜先是砍了两刀,确定没什么问题后,看着李大姐安心的样子之后,她握着刀柄的手微微一松,瞬间划伤了左手。顿时厨房一阵慌乱,喊请大夫的,匆忙去拿包扎布条的。
鲜血一下子理出来,林芜皱着眉头,觉得好疼,这可吓坏了李大姐,连忙抓着林芜的手:“哎呀!哎呀!快去找些布条来,包扎一下!小姐没事吧?”
林芜微微龇了一下牙,安抚李大姐:“没事,就是有点痛。”
李大姐无奈,抓着林芜手:“哎,我就说……”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但林芜知道她想说自己一个大小姐逞什么能。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疼痛感,林芜瘪了瘪嘴,很快挂起笑容:“没事,去请个大夫来。”
厨房里剩下几个丫鬟也赶紧跟着去叫人请大夫了。
……
沈屿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快模糊了,想他堂堂一阶世子,居然会死在一个商贾家的小祠堂里,死的时候,连个哭丧的都没有。
一时间,沈屿觉着自己活着真悲哀,这把,是被那个叫迟予谦的玩意儿算计了,希望这个和太子关系不浅的林小姐,能看在太子的面上,救他一会。
胡思乱想中,他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面前蹲下,声音有些倦意,但是很好听:“大夫,您看看,还能不能救?”
沈屿一把抓住林芜的手腕,林芜轻呼一声,沈屿也顾不得,交代着遗言:“告诉我娘,我死后,记得将我书房,博古架第二层箱子里装的东西烧给我。”
林芜被他抓着受伤的左手,想杀人的心情都有,看着大夫在旁边,笑着说:“世子爷放心,我一定将这个告知沈夫人,让她好好给你检查检查。”
沈屿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林芜挣脱被箍红了的手,感觉到受伤的伤口好像又流血了,疼得她有点难受,索性不再看地上的沈屿,离开了小祠堂。
坐在院子里,林芜猜想着外边这时候还会不会有人,党派之争,她一个小女子,能做到什么?
林家巷子一处豆花摊上,一个儒雅青年负手看着林家方向,嘴角带笑,旁边站着一个端正的小厮,只是小厮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迟予谦看着林家方向,笑得轻轻松松,自问道:“你说,阿芜早就知道我来了京城,怎么就不愿意出来见我呢?”
小厮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出声,他知道,轮不到他说话,眼前这位,现在是湘王眼前的红人,而这个人,手段狠毒,却偏偏一副风淡云轻地君子模样,着实惹不得。
迟予谦也没指望着身边的人回答他,轻声笑着摇头:“她可真狠。”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低声笑出声,望着那个方向,露出一丝丝痴恋,但很快消失,自言自语:“我就说,其实本质上,我们是一样的,何必藏着掖着呢?”
说完,他收回了眼光,对着身边的小厮道:“回吧,就不用进去找了。”
沈屿再睁开眼睛时,他还在这个略显狭小的小祠堂,窗边站在负手而立的林芜,窗边她的剪影格外唯美。
似乎听到沈屿起身的声音,林芜转身,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在转过身那一刻,挂上了笑容:“沈世子醒了?”
沈屿坐直了身体,感觉自己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感激地看着林芜:“多谢林小姐。”
林芜摇摇头,走近沈屿,沈屿坐着比她矮了不少,不得不抬头去看林芜,林芜十分照顾他,顺从地蹲了下来。
沈屿有些不解,看着面前女子带着温温柔柔地笑容,似乎有些羞涩,微微侧头,没有看他的眼睛,沈屿正要开口,林芜却先他一步开了口,声音温柔清和,沈屿却觉得有些渗人:“沈世子,长乐侯没有人来,我林家的家仆没有回来。”
沈屿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林芜却笑得眉眼弯弯:“沈世子,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她接着开口问:“北境大军何时到京城?”
沈屿想了想,稍做沉默,然后回答:“约莫月底。”
林芜点点头,站起身来,看着窗边渐落的夕阳,多了些笑容,只是不达眼底。
沈屿坐在眼底,看着窗边明明带着笑容的女子,却感觉到了有些莫名地悲伤,他问道:“你和太子是什么关系?”
林芜怔了一下,随即摇头:“没什么关系。”
“那你的信隼还有之前的匕首?”沈屿不知为什么有些微微的高兴。
林芜从袖中摸出匕首,许景吾送她的,这三年来,她一直带在身上,好像从江南城外西山山腰那一次之后。
她看开了不少,在三年里也意识到一些事,但都被她悄悄藏了起来,她现在只想和爹好好的,然后嫁给许景吾。
微微怔愣之后,林芜想起许景吾,眼中多了笑意:“非是太子所赠,而是……”
突然想到,自己和许景吾好像已经退婚了,林芜沉吟了一下回答:“而是心上人所赠。”
沈屿感觉刚刚有些高兴的心情,又落回了原地:“原来如此,不知林小姐这位心上人是?”
林芜笑了笑:“之后沈世子自会见到。”
沈屿沉默,随即转移话题:“林小姐大恩,不知道这人情该怎么还?”
“劳烦沈世子带一句话,林家只求无忧便可。”
沈屿在这个有些逼仄的小祠堂住了几日,终于等来了长乐侯府来人,林芜照常去看看这个伤号的时候,发现人已经离开,只留了一封信,说是多谢救命之恩,留下药膏,说是可不留疤痕。
林芜也没有客气,收了药膏,全当家里没有收留过这人一样,消失的那位家仆,林芜给他家中做了补偿,也承诺会赡养这一家老人。
她开始期待起月底来,虽然月底有着叶家的宴会,但是她更期待的是,那个从北境回来的人。
月底来得很快,大街小巷开始传着大军得胜归来的消息,林芜让人盯着,说是一有消息便通知她。
这日,她正在刺绣,绣得鸳鸯歪歪扭扭,很不成样子,但是并不妨碍她愉快的心情,嘴里哼着小调,林芜把打结的线条一剪刀剪掉。
“小姐!北境大军归京了,现在已经到城外了。”一向冷静地秋林这时候都有些激动。
林芜眼睛一亮,放下绣绷,看了看自身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对着秋林道:“走!”
大街上早围满了围观了人群,林芜被秋林护着,终于走到一个能好好观赏的位置,离得也近。
看着街角转过来的骑着马,穿着甲衣的将士,林芜攥着裙角的手微微捏紧,他们三年没有见过面,真的,就还会如信中那样,知无不言吗?
仔细想来,好像连长相也有些模糊了,林芜微微垫脚,想要看看那个相见的人,直到军队走到她身前,身边的少女夫人开始疯狂向这些将士扔着香囊和花。
林芜一时间还是没看见许景吾在哪,倒是耳边一阵欢喜的呼喊,还有少女的讨论:“你看那边,是不是好生俊俏的,快将香囊扔给他。”
林芜顺着望过去,那位副将甲衣的青年刚好也跟着转过头来,不是许景吾,林芜有些失望。
“在看什么?”一个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林芜闻声抬头,高头大马上,许景吾风尘仆仆,但仍旧看得出相貌俊美,林芜听到身后女子一阵欢呼,不少香囊鲜花越过她砸向了许景吾。
林芜先是怔愣,随即拿起自己的荷包,看着许景吾,露出笑容,把自己的荷包扔给了许景吾,许景吾反手一把抓住。
随着队伍前去,只是回头看着林芜,举着手里的荷包挥了挥手,林芜看见许景吾身边一个青年上前,似乎和许景吾攀谈着,然后随着队伍越走越前。
林芜想着刚刚许景吾抓住荷包的样子,突然不是那么担心了。
队伍当中,欧阳砾上前看着许景吾手里的荷包,好奇问道:“这绣得是什么?狗吗?”
许景吾抓着荷包,笑得泛傻:“不知道,应该是吧,有些相似,应该是阿芜自己绣的。”
“咦~你干嘛笑得这么恶心?”
“有吗?”
第61章
六十一章
东宫
许景吾看着上首的太子,太子正和人商讨着事情,他无所事事地四处打量,时不时将手探到袖间,摸一摸里面那个荷包。
他刚刚悄悄打开过,放得是一些酥糖还有果脯,都是极甜的,想到这里,他嘴角悄悄地勾起,也听不清太子李道稷在说什么。
“如此,便劳烦先生了。”太子对一儒雅中年男子作揖道别,转头正好看见许景吾傻乎乎的模样,不禁失笑。
“景吾,笑什么呢?”
许景吾回过神来,笑着回答:“师兄,可谈妥了?湘王那边,听说长乐侯世子也受伤了。”
太子轻叹一声:“妥了,不起兵戈就好,南蜀那边,还是让湘王回封地吧。”
许景吾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不容易,湘王这三年并不安分,既然这次回京,定然是有把握的,南蜀,军士多死士。”
太子诧异看了一眼许景吾,呵呵一笑:“明白了不少事嘛,看来北境还是去对了,不过啊,还是太浅,我和这个我这弟弟斗了十几年了,倒也不怕有后手,怕的是他是真要起兵。”
许景吾不语,他对师兄这些搞阴谋诡计的东西还是不是很懂,但,目前朝中支持师兄的是大部分,但也有一些异声,这对师兄来说反而是好事,否则,圣上也不安心。
看着许景吾没说话,太子转移话题:“听说你那个未婚妻也来京城了?”
说起这个,许景吾脸上笑容明显:“是的,阿芜也来了几个月了,今日还见着了。”
太子看着他这傻样,不禁一笑:“谁啊,把我送的匕首送人家了,还把我送的信隼也送人了,真是,唉~”
许景吾有些尴尬,确实,送的东西都是师兄给的,有些说不过去,但是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好玩意儿,当时没多想。
看着许景吾窘迫的样子,太子哈哈一笑,安抚道:“送你了就是你的,随你的,只是,你这未婚妻在京城,名声可不太好啊。”
许景吾顿时有些紧张:“怎么了?阿芜,人是极好的。”
太子笑着回答:“没什么,就是说些大龄不婚之事,说是,要借着外祖家攀高枝呢,你说是不是呀,高枝?”
还不等许景吾有反应,太子接着道:“前几日,沈屿还悄悄与我打听这姑娘是谁呢,问和我是什么关系。”
沈屿,长乐侯世子,有过几面之缘,但见得不多,许景吾有些紧张:“他问阿芜作甚?”
太子存着逗许景吾的心思:“问我,这位林姑娘是否有婚配啊。”
“啊?”
“我当时想着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回来,就说不曾,沈世子若是有意可追求些。”
许景吾顿时傻了眼,焦急道:“师兄,你别乱说!”
太子哈哈一笑:“没有没有,只是,你这个未婚妻比你聪明多了。”
许景吾放下了心,师兄的话他自是信的,听着太子卡夸林芜,有些得意:“自然,她自幼处理家中事务,向来聪慧。”
太子白了一眼许景吾,无奈摇了摇头:“她看得比你清楚啊,她前几日救了沈屿,托沈屿给孤带了一句话。”
许景吾好奇:“为何会救沈世子?”
太子白眼几乎翻到天上,没忍住给了许景吾一拳:“你倒是紧张得很,沈屿前段时间去打探一件事时,发现是我那好弟弟设下的陷阱,受了伤,被林家姑娘救了,当时,林家姑娘让他给孤一句话,说‘林家只求无忧’,你说,是不是很聪明?”
许景吾沉默半晌,有些沉闷道:“师兄,阿芜家,就只剩阿芜和他爹了。”
太子本想调笑两句,看着许景吾沉默的样子,还是拍了拍许景吾肩头:“这不是还有你,我堂堂一储君,还护不得两个人的安危?”
许景吾点点头:“师兄的话我是信的,对了,听说太子妃生产了,是位小郡主。”
说起这个,太子脸上多了些真诚的笑容:“叫小小,她母亲取得小名,一会儿同我一去看看,她可皮得很,天天扰得她母亲睡不安稳,这两日还闹着我,着实烦。”
许景吾有了一些兴趣,要是以后他和阿芜有了孩子,一定很乖,阿芜那么好,一定很会教孩子。
“那师兄,一同去见见小小,我也带了些礼物给她。”
“好啊,给她带,也不给你师兄我带些?我可听说北境的狐皮可好。”
“那个我打算留着给阿芜呢。”
“啧啧啧,真是,对了,月底叶家老夫人生辰,你那位林姑娘要去,我同你一道去?”
“师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不你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她一到京城,我就让人看着呢,你催我看着,能不给你看着?”
“多谢师兄!”
……
林芜看着家仆将一副寿图放进车厢,那寿图是大家雁山先生的真迹,很是罕见,价格昂贵,好在林芜最不缺的便是银子。
最后提着裙子,林芜坐进马车,秋林跟着坐进来,体贴地将一些糕点放进一边的格箱,然后坐在林芜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马夫挥鞭。
林芜轻声问:“叶家今日请了些什么贵宾?”
秋林一边想着一边回答:“礼部侍郎,长乐侯府,相国公府,丞相府,还有江尚书家,以及才归来的几位少将军和大大小小的各个大人,然后,还有湘王府。”
林芜叹息一声,她是真不想去,这一群人里,她就一个富商女子,而且大龄未婚,从过了及笄开始,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替她着急,林芜着实烦透了。
手里拿着许景吾和自己那两份婚书,林芜才推掉不少,可来京城之后,参加了几次所谓的宴会,林芜是在倦得很,这些京城小姐们,大多也瞧不上她商贾出身,和叶家姐妹,林芜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绝不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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