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可有按时擦?”沈玦皱着眉,似有不满。
明溪小心回他:“一次都没疏忽,日日都擦了。”
“那日是我一时没控制好力度。”沈玦将她的脚放回去,拉过锦被盖好,难得解释道:“不是有意伤你。”
这已是他能给出的最大让步,明溪心里也有些惊诧,回道:“那日是我不该动那幅画,原是我不对。”
沈玦薄唇微动,最终却什么都没说。他想说府里的东西,明溪想动什么都可以动,只是才想到明溪如今躺在床上便是因为动了他的画,这话他便有些说不出。
他目光扫过明溪床头绣了一半的鹤,说道:“不舒服便好好休息,想要什么让张泰出去买,何必自己绣。”
全京城最好的绣娘他都用得,要什么没有,这般刺绣未免太伤神。
明溪没有说这是给他绣的,怕自己最后绣不好,提前说了让沈玦怪罪。她现在已经懂得怎么安抚沈玦了,他怎么说她怎么应便是,只要不忤逆沈玦,他便不会生气。
她没有辩驳,顺着沈玦的话应了一声。
果不其然,明溪这样软的态度让沈玦心里的不快全部散去。他没再沉着脸,帮明溪掖好被子,叮嘱她好生将养,这才出了落梅院。
才出去便看见张管事正守在院门口。冬日天寒,定是要紧事才让他这般亲自站在门口等着。
沈玦才和明溪缓和下来,心情不错,一边理着衣袖,一边说道:“说吧。”
张管事跟在他身旁,伸手呈上一封密报,回道:“是江州那边来了消息,明府二姨娘、明姑娘的亲生母亲,身染咳疾,情况不大好。”
明府的消息都是这边先过目再给明溪看的,这几日江州也下了雪,路上耽搁了些时辰,消息来得晚了些。这件事事关明溪的生母,张管事做不了主。
沈玦整理衣袖的手一顿,伸手接过密报看了看,眉头轻皱。
明溪的生母出身低微,又是妾室,不受明远宠爱。明府人并没有把她看得太重,否则也不会将明溪说送人便送人。如今天寒,她患了咳疾,明远也并未当回事,只让大夫开了两副药,她喝了不见好,便没有再请大夫,一直拖着,病得便重了些。
沈玦的人安插在明府,为了做事隐蔽,若非要紧事不会暴露身份。明溪母亲的病又非急病,下面的人拿不了主意。
沈玦收了密报,吩咐道:“这件事先瞒着,不要让她知道,若她问起,便说一切都好。让江州的人不必顾虑那么多,先给她请大夫医治,若是必要,便说是都察院办事。消息改为三日一传,如果病情加重便让人快马过来禀告。”
明溪脚受着伤,若是听闻这件事必定心里着急。只是着急也无用,当务之急先将人治好才是。若真有便……再安排就是。
他思绪清晰,张管事领了吩咐便赶紧下去安排。
寒冬腊月,京都下起了第一场雪。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夜,次日满地都覆了一层银白。隔着窗都能感觉到外面的雪是如何大。
江州没有这样大的雪,明溪看得心痒,只是伤了脚,出不去。屋内炭火烧得十足,丝毫察觉不到寒意。
玉竹见她实在是坐不住,便扶着她坐到窗边,开了窗给她看。
外面果然银装素裹,光秃秃的树枝上都顶着一层白,喜鹊落在枝头,扑簌簌碰掉一层雪。
“真好看。”明溪眼里泛着亮光,坐在窗前挪不开眼。朱红绿瓦全都成了白色。
玉竹陪她看了会儿便关上窗不许她再看,毕竟外面天寒,屋里即便燃着炭火,窗户可透着冷气儿呢。
明溪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折腾,说不看便不看,只是眼睛巴巴地盯着屋门口,怎么看怎么可怜兮兮的。
玉竹看得好笑。
沈玦进屋的时候,便看到她这副模样。他一边拂去肩上的雪,一边问明溪:“你瞧什么呢?”
他素日爱穿黑衣,雪落在上面格外显眼,明溪看着他肩头的雪,等他过来便又闻到来他身上的香味。
是寒梅香,比往常的味道浓郁了些。
她脱口而出:“大人好香啊。”
沈玦动作一僵,凤目落在她脸上。明溪被他一看便有些心虚,解释道:“大人身上的味道,很香。”
“你鼻子倒是灵。”沈玦没生气,带着些纵容道:“院里的梅花开了,你若喜欢,让人给你折两枝过来。”
明溪眼睛睁得大了些:“院子里有梅花?”
她不常在别院里走动,不知道别院里真的有梅花。
“有呢主子,是玉蕊檀心梅,一片梅园呢。”玉竹也在一旁回话。
梅花其实开了有两日了,只是雪是今日才下的。落梅院的几个丫头不当值的时候也悄悄去看过,说好看得很。
明溪听完心里更觉得可惜了,她如今脚伤了,赏不了梅花,甚至也赏不了雪,只能稍微看一会儿。
难得的红梅白雪,这些日子在屋子里她都快闷坏了,只是她不是给人添麻烦的人,知道自己去不了,便不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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