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过兴奋,声音带着强烈的激昂,“弛州打下来了!弛州打下来了!”
三年间,将军打了无数胜仗,只是没有哪一次如这般令人振奋。阿念虽不懂他们打仗的事,但常常会听姑娘提起,也约摸知晓了,这弛州知府一心忠于朝廷,宁死不屈,又有些谋略,将军与其缠斗了一年之久,如今终于打下这城池,彻底占领了东南一带,自是举城欢庆。
不知朝廷有什么好的,也值得那知府这般忠心,阿念只知道,若是没有将军,如今他们这些人,不是流离失所,便是横尸荒野了。
阿念提着药挤在人群里,很想再多看几眼,说不定就能瞧着将士们,只是她手里还提着这崔令符,尽管喜悦之情已满心溢出,却仍旧是逆着人流,艰难往回走着。
姑娘还等着她送药过去呢。
她心中自是同样激动万分,急着送药回去,也急着马上将这消息告知姑娘。
阿念迈着小步跑,努力避开人群,慌乱中被踩了好几脚,她便愈发焦急,正在懊恼天色渐晚时,身后却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后一道劲风在她后脑划过。
“阿念?”
阿念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到将军骑在马上,手中勒紧缰绳,正俯首看着她。
那人眉眼冷峻,眸如寒星,一身冷硬盔甲更为整个人添了一丝不近人情的锐利,让人发寒。
她一时僵住,磕磕巴巴道:“将......将军。”
“你怎么在这?”
“姑娘叫我来抓些药,我正急着给她送过去。”
顾焱朝她伸出手,“给我。”
阿念颤颤巍巍递了上去,就见将军手接过去,策马而去。
她在原地擦了擦汗,方才和将军说话太紧张了,对方明明是个年纪极轻的青年,但一想到他的身份,便不由自主地感到畏惧。
阿念站在原地看着将军离去的身影,心中默叹,只知道冉姑娘于将军有救命之恩,关系不同常人,如今这般看来,却实在叫人艳羡,毕竟将军可是连军营都没回,便朝姑娘去了啊......
————
“冉姑娘,我去找辆马车来吧。”
北城的难民营里,一个汉子头上冒着汗,颇为局促,“实在不行,我背你回去!”
“不,不必了。”冉秋连忙拒绝,站起身,想要试着走两步,却比料想中的还要痛,她便知这是牵着旧伤了。
“都怪你!怎这么不小心,将那些零碎玩意儿掉落一地,害姑娘崴了脚。”
见一旁的人还在指责那汉子,冉秋忙道不要紧,只是心中默叹,这路确实不好走回去了。
天色将晚,她本该回去了,但方才叫阿念去买了药材,总得将药煎上,跟这些刚收容的难民们交待好后再离开。
那汉子却万分愧疚,没听冉秋的话,立刻转身跑出去了,准备到府衙去唤人来接她。
他这么冲出去,还没几步,便差点撞着个人,汉子心中焦躁,也没顾及太多,却听到身后冉姑娘的声音传来。
“阿焱?!”
却不是叫他。汉子疑惑看向姑娘唤“阿焱”的方向,却正看到方才他差点撞上之人。
这里都是最近流落到此的难民,鲜少有人识得顾焱,众人看那人一身还未褪去寒气的戎装,又气度不凡,也只能猜测这许是军中哪位人物。
“这位军爷......”
顾焱没有理会他人,目不斜视,直直朝冉秋走过来,待看清楚冉秋有些不自然的姿势后,面色有些沉:“受伤了?”
冉秋在这里见到他,还没从讶异中缓过神来,讷讷回道:“只是崴到了脚,没有大碍。”
顾焱将手中的药包递给旁边的人,“等阿念姑娘到了,叫她帮你们煎药。”
说罢,他探下身,对冉秋道:“我背你回去。”
冉秋缩了缩手,本想要推脱,但方才她便被四周的目光一直盯着,感受确实不好,便搭上了顾焱肩膀,由他将自己背了起来。
两人离了难民营,天边夕阳已经褪去。
此时正是深秋,顾焱身上还带着一丝寒意和略湿的雾气,冉秋趴在他背上,下巴被冷硬的盔甲硌得有些疼,她挪动了一下脑袋,脸颊便贴上了对方耳后。
对方上一次这么背着自己,似乎还是四年前的事。那时他们从京城逃出来,山上下了很多的雨,顾焱就是这么背着自己,脚踏泥泞,将她从绝望中拉了出来。
那时候阿焱很瘦,尽管在府里养了些日子,可肩胛骨的轮廓还是隐隐显得出来。少年的肩膀虽有力量,却是瘦窄的,如今她趴在对方背上,感受到的只有岁月集成的宽宏有力,稳妥而安然。
从前她拿阿焱当弟弟看,后来阿焱带她逃离,率兵打仗,她们二人仿若身处同样的位置,如今却觉得,她要仰视着对方了。
就好像这些年只有阿焱一直在变,而她始终停留在了离开京城那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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