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最后李文演没有杀他,只因要他做一件事。
一件出了半点差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事情。
——潜入北襄, 同探子里应外合, 扶持北襄与兰其罗敌对的王子势力,围魏救赵, 解北境十三城和滕阳郡之困。
蔚景逸做到了。
尽管完成得很艰难,尽管险象环生,他几次三番都差点把小命丢在北襄。
苍茫旷野上, 牧歌声声, 牛羊成群。
战乱平息,蔚景逸骑上他的快马,功成身退, 离开了北襄。
京城到处都是熟脸,他不敢擅自回去,实在思念家人,就托故友传信给家眷报了声平安。
他是家中次子, 有长兄幺妹在, 他倒也不担心爹娘无人赡养。
自此以后,他都生活彻底归于平静了。
蔚景逸叹了口气。
他从前是很想出人头地的。
因为家境平凡, 但凡有个恶吏乡绅为难,都得赔笑脸。
到底是男儿, 又有武学天赋,所以蔚景逸并不想永远碌碌无为。
可他没有门路,所以只能投向了当时还声名不详的李文演麾下。
开弓没有回头箭,那些年来蔚景逸的手上,也没少沾血。
只是汲汲营营多载,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抔云烟。
蔚景逸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还在宫中的周妙宛。
他自知他的担心会给她带来祸患,因此步步小心,却还是不小心牵累到她。
不过如今危机已解,京中传来的消息是一片风平浪静。
她依旧好好做着皇后,没有被迁怒。
一切都好似回到了原点。
蔚景逸长叹一声。
他有一把子好力气,赚下些薄银后,在边城开了家武馆,天天和半大小子们厮混在一起。
就这么过去了些年。
他生得郎眉星目,身形也健壮,很合北境丈母娘们的标准女婿形象。
什么?好像还没爹没娘,女儿嫁过去不用伺候公婆?
丈母娘们更激动了。
上门的媒婆就没断过。
蔚景逸没有成婚的打算,实在是避之不及,不用在武馆教小孩儿的时候,他就去茶楼坐着,点壶茶水,叫碟花生米,听一天说书。
这天也不例外,他出门晚了一步,就又差点被媒婆绊住了脚。
蔚景逸好不容易到了茶楼,刚点了壶四季春,还没喝上一口,就听见旁边的人在议论。
“……听说没?宫里皇后娘娘薨了。”
“当然听说了啊,好家伙,她都身后哀荣那可是……”
他们后面再说了些什么,蔚景逸是一概没听见。
一个没留神,他就将手中的茶盏捏了个粉碎。
他在桌上放下一锭银子,算作赔偿和茶水钱,匆匆走出了茶楼。
外头阳光正好,风清气朗。
她……
蔚景逸脑袋嗡嗡的,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
他行尸走肉般走回了家中,紧闭大门,翻了好一阵箱柜,从中找出了去年清明留下的香烛。
蔚景逸摸出火石,朝京城的方向点起了三支清香。
他应该是难过的。
但心里的阵痛过去之后,蔚景逸心中竟隐隐有一丝替她开心。
虽然在之前蔚景逸一直安慰着自己,心想她那么讨人喜欢,在宫中的日子或许不会太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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