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宛问心无愧,可牵连旁人总是不好的,况且蔚景逸也并未告诉她什么。
于是她咬着牙说:“殿下自己的梦话,还怪得着旁人吗?”
李文演笑了,可脸上尽是寒意,让人望而生畏:“既是梦话,又如何当得了真呢?”
“你是什么意思?”她问。
他忽然收回了唇边的冷笑,眼中竟满是困惑,他问:“皇后之位,不好么?为何要将其往外推?”
为何所有人,都要急不可耐地离他而去?
生母在他满月时便撒手人寰;后来在怡和殿,对他有过关怀的宫人都没有好下场;昨日姜向晴不愿留在宫中,今日她亦是要走。
此话问得奇怪,周妙宛觉得他不像在问她,反倒像是在问自己。
因为李文演并没有等她回答,便自顾自地往下说:“和离,眼下不妥。”
周妙宛先是没反应过来,继而眼神一亮。
眼下不妥,意思就是以后妥了?
周妙宛怕他后悔,斩钉截铁地说:“我可以等,只要你先起草一份废后的旨意,日后我绝不纠缠。”
她眸间绽放的神采狠狠刺痛到了李文演。
就在前日,他在元嘉门外与她相见,那时她的眼中除却敷衍的笑意,只剩一片虚无。
而眼下,听他松口,她身上蓬勃的生机瞬间漫溢了出来。
离开他,竟是一件如此令人心驰神往的事情?
李文演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再无清明,只余邪火。
不,他是皇帝。
他是皇帝。
他是这万里江山的主人,这天下无论万民还是草木,皆应为他所掌。
她的屡次逃脱已是意外,不会再有机会翻出他的手心。
背于身后的右手早已紧握成拳,他面上却未显露半分。
他说:“你以为,我会愿意外戚独大,前朝后宫都改姓‘谭’吗?”
周妙宛立马道:“我不愿,谭家亦不愿。各取所需,好聚好散,岂不妙哉?”
她一点惋惜的意思都没有。
李文演没再言语,当即叫了人请笔砚来。
他实际上已经掌握了整座皇城,离一个“朕”字只差了登基。
笔走龙蛇,明黄的卷轴上,废后的圣旨已现,印鉴清晰可查。
李文演漠然看着这道旨意,没有多话,只命人收好,再交予周妙宛。
拿到这道旨意的周妙宛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李文演比她想象中更爽快。
她说道:“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你的要求是什么?”
“半年,”李文演说:“半年后,我放你走。”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甚至比周妙宛预想中脱身的时候还早,所以她答应地飞快:“可以,这半年里,我会做你合格的皇后。”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当然,你有喜欢的女子,尽管纳入宫来,我绝对帮你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得起你这封旨意。”
说罢,周妙宛扬起笑脸,晃了晃手腕上的圣旨。
李文演不欲多言,道:“无旁的事宜,便退下吧。后日大典……”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还望朕的皇后,不要出岔子。”
得偿所愿的周妙宛没在意他的阴阳怪气,很快便退下了。
而李文演垂首看着檀木桌上的那一方印鉴,笑了。
他还未登基,怎配用玉玺呢?
那封旨意是真是假,全在他一念之间罢了。
——
天、地、宗庙,皆享祭牲。
礼乐不止,李文演身着衮冕,端坐于御殿之上,其下文武百官三拜、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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