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李文演轻笑着,挥毫落纸。
——
天光熹微,坤宁宫上下寂寥无声。
已经晕过去的皇后娘娘和一幅题词被乾清殿的人一齐送了回来。
宫宴上,凝夏被御前的人强硬被差开不许跟随,那时她就知道,出事了。
周妙宛整夜未归,她也整夜未眠。
凝夏见好好一个人,分明下午还是站着走出去的,眼下却不省人事被横着送了回来,她当即便急了。
“你们!你们这是做了什么!怎么伺候娘娘的!”
而御前的人竟笑道:“嗨,凝夏姑娘说什么呢?这也是你们娘娘咎由自取啊。”
凝夏怒目圆睁:“你们说什么?”
他们笑嘻嘻地走了:“自求多福吧!谭家勾结戎狄,已经不行咯,陛下已经派人将他们全部圈禁了。”
此言犹如惊雷,炸得凝夏步步后退。
万嬷嬷出现,扶了她一把,低低道:“别管旁的,先去照看娘娘。”
凝夏站住了,她猛地眨眨眼,定住了神:“对,娘娘……我要去照顾她……”
躺在床上的周妙宛面色苍白,一只手无力地垂下床沿,整个人了无生气。
凝夏过去一摸她的手心,一点暖意也没感到,眼泪登时就掉了下来,她忙把周妙宛的手揣入怀中暖着,又叫人去冲汤婆子。
感受到些微的暖意从指尖传来,周妙宛缓缓醒转。
她想说什么,可是喉咙发紧,出不了声。
凝夏看着她如此,眼泪如断了线的珠链滴滴滑落,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周妙宛抬手,轻轻拭去凝夏眼角的泪。
凝夏心疼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周妙宛想,不过是跪了一夜吧。
天光乍破的时候,她实在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朦朦胧胧间,她听到李文演叫了宫女来,为她换了干爽衣物。
周妙宛看着凝夏,摇了摇头。
受了风,她的声音已经哑了:“我饿了。”
凝夏抹抹泪,“好,娘娘,奴婢去给你拿吃的。”
嗓子发紧,往日最爱的糯米糕,周妙宛其实根本吃不下去。
可是,她现在不能垮掉。
她如果垮了,那更无人能为家中分辨了。
所以她就着热水,强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她的脑子一片混沌,想不通李文演到底想要做什么。可既然他想看她求他,那她求便是了,周妙宛想。
她知道李文演把一个卷轴一起送了过来,于是她命凝夏,把它打开来看看。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周妙宛喃喃道,她不解他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就着凝夏的胳膊下了床。
凝夏有些急了:“娘娘,您休息休息吧,急着起来干什么?”
尽管两膝刺骨般的疼,一站起更是如是,可周妙宛还是执拗地起了身。她走到桌前,展开这幅题字。
都说字如其人,可李文演的字潇洒自如、严整有古风,完全不似他本尊。
周妙宛苦中作乐地想。
不是要讨好他吗?那她在题字旁做一幅画送他吧。
周妙宛屏气凝神,拿起了久违的画笔。她也算个正经闺秀,琴棋书画都入了门,其中唯一称得上擅长的便是画了。
凝夏在旁看得一头雾水:“娘娘……”
周妙宛没作声,她足足站了几刻钟,直到两股战战,终于到支撑不住的边缘时,刚好绘下最后一枝竹叶。
来不及叫人装裱,只待墨干,周妙宛便将她的画卷进了纸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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