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福福身退了下去。
粥还是那碗粥,可周妙宛却有些食不知味了,她拿着勺子,在粥里画着圈儿,思虑重重。
这便是他给的真相?
如此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倒颇有些恩威并施的意味,不过她不觉得李文演此举只是为了敲打,亦不觉得他会如此轻易地就带过了。
周妙宛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他想引蛇出洞,那谁是蛇呢?
她心里揣着事情,半碗米粥没用完便搁了筷子,凝夏看了忧心,转身去小厨房煨汤去了。
殿外有宫人通传:“娘娘,医女求见。”
周妙宛没太当回事儿,信手一挥,让宫人去领医女进殿。
结果,来人竟是姜向晴。
一时间,周妙宛忽然不知作何感想。
姜向晴身着褐色布衣,斜挎着个朴实无华的药箱迈过了门槛,她有些不自在地向周妙宛行了礼:“见过皇后娘娘。”
两人关系微妙,默契地都没有多言,姜向晴静静察看了周妙宛膝盖上的伤,划拉出药方子后,开始为她针灸。
布完针后,周妙宛被针定住了腿儿,而姜向晴手上一时也无旁的事情可做,气氛尴尬极了。
姜向晴忽而开口:“娘娘,我此番来,是来做说客的。”
“此话怎讲?”周妙宛不解。
姜向晴也不知如何开口。
她原打算这个月就离京云游,去一些没去过的山川,看看不同地方的药草有何不同,可忽然就得宫中传召,道是皇帝命她给皇后诊疾。
当时姜向晴便觉有些奇怪,她医术是不错,但也只能说在她这个年纪不错,宫中有的是老资历的太医,平白无故叫她肯定另有缘由。
果不其然,李文演亲召她前去,随后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是想让她去替他规劝皇后,希望她能劝解她。
姜向晴不理解,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人终究是自私的,她看到周妙宛的第一眼,说实话心里不无庆幸。她庆幸自己看破了李文演的心思,否则如今被困在深宫的可能就是她自己了。
姜向晴最不喜欢这样日日无事而终的感觉。
可是……她今日来劝什么呢?李文演惜字如金,只说让她解释他和她的关系,可她本来就同他无甚关系啊?
昔年在先帝后宫,她因为父亲是太医也没吃什么苦头,搭救什么小可怜皇子,也单纯是因为他看起来就一身病,很适合练手,她又是许久没有给人看过诊,手心痒痒才……
不过这话姜向晴可不敢和李文演说,她轻咳一声:“有人让我来劝娘娘您。”
周妙宛听了,心下了然。
李文演怕是以为,她是因为另一个女子才对他心怀不满,放不下芥蒂。
见周妙宛不言,姜向晴尴尬地手指头都要把袖口的绣花扣下来了,她继续说:“其实,不管娘娘信不信,我同皇上之间……确实本就无事发生。”
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周妙宛瞧见了她手上的动作,温柔笑道:“姜娘子说了,本宫自是相信的。”
她嘴上说着相信,脸上也挂着笑,可整个人都是淡淡的,身量也比之前姜向晴见她时要单薄不少,姜向晴有些劝不下去了。
她还张得开口吗?真的要劝另一个可怜的女子继续接受本不该属她的命运吗?
见她怔住了,周妙宛想了想,还是把心事说出了口:“有些事情,不怕后悔,只怕来不及。”
姜向晴没明白她的意思:“娘娘……”
其实不必让姜向晴亲来劝她,周妙宛自己也是能感知到的,所谓冉冉,在他心中只是一个图腾罢了,是姜向晴还是姜向雨都不要紧。
但是有的选择,他已经做了,为的是谁,于她而言并不重要。
太久没有和人讲过心里话,周妙宛轻轻摇了摇头,忍不住说:“与是谁都无关,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说起来她现在的境遇就算要埋怨,也更该埋怨谭家吧,毕竟他们是血脉至亲,却甘愿用她做筹码,而李文演不过是一过客,又如何指望他对她珍而重之。
其实姜向晴不太明白她话中的意味,只是悲伤的氛围她总能察觉到,于是她出言开玩笑说:“与是谁还是有关的,之前若救他的是一八十老翁,那恐怕便是另一段故事了。”
周妙宛原只是捧场地笑笑,可她脑子里幻想了一下李文演对老翁情深款款的模样,倚在美人榻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前俯后仰的,姜向晴忙起身扶住了她。
“哎呀,小心腿上,可千万别摔了。”姜向晴被周妙宛拉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描述了她脑海里的画面,继而,两人笑作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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