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疤是挺难看的,但生在你脸上,就一点也不难看。”
雪岸见风滞眼中闪过一丝低落,也不说话,便又安慰道:“你放心,九天神火留下的疤虽难去除,但我有办法,保证那些姑娘们以后照样围着你转。”
“我才不要什么姑娘,我……”
“你不要姑娘,那你要什么?莫非你……有什么独特的癖好?”
雪岸朝风滞挑了挑眉。
“一派胡言!”
风滞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他不想再与雪岸说话,将脸迈向了别处。
雪岸轻轻一笑,从床头拿过一件衣服递到风滞面前。
“莫大娘说这是她女婿的,你俩身形差不多,应该可以穿,你现在有伤在身,最好还是不要动用法术。”
见风滞一动不动,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便凑近了些。
“也是,你现在身上有伤,穿衣不方便,还是我帮你吧。”
听到雪岸要帮自己穿衣服,风滞立即接过她手中的粗布衣衫。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出去!”
“真不用?”
“真不用!”
雪岸起身就要走,但莫大娘女婿的衣服料子有些粗糙,她想了想风滞背上那些烧伤,要是不小心再被粗糙的衣服刮到,定然会像火燎一般的疼。
更何况他现在肩上有伤还不方便。
罢了,谁让这伤是因为自己才受的呢!
“我这人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你的衣服是我脱的,我自然得帮你穿上。”
风滞还未开口,她立即继续说着。
“别说废话啊!要是你的伤势加重,我可不想每天伺候你。”
风滞抬手要将衣服抢回来,雪岸的眼神立即落在他的手上,似乎有千斤重。
“放下!”
也不知为何,风滞还真就放下了,乖乖地配合雪岸给他穿衣。
“你放心,我知道男女有别,不该看的我不会看,看了也会装作没看见的。”
“……”
风滞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看着眼前的人一次次地贴近自己,小心翼翼地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风滞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雪岸一边替他系腰带,一边随意地说着。
“可是擦到伤口了?我已经够小心了,我这人没多大耐心,没撕下你一层皮已经不错了,你可别跟我提要求啊!”
“没……没有,你可以穿快一点,我不怕疼。”
“都说了别跟我提要求!”
雪岸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风滞便没有再开口,极力地压制住自己的呼吸。
“好了!”
雪岸一抬头,正好对上风滞那双好看的凤眼,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雪岸转了转眼珠子,眯眼看着风滞。
“你……不会在动什么歪心思吧?”
“我没有,你离我远点!”
一听这话,雪岸就不高兴了。
“司丞大人这是要过河拆桥啊,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啦?”
风滞:“……”
好在雪岸现在的脾气没有在鬼域的时候那么暴躁了,要不然谁要是敢这么跟她说话,她定会徒手将那人撕成碎片。
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后莫大娘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
“姑娘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外面实在是太忙了,一时没有抽开身。”
莫大娘说话间,瞧见风滞也醒了。
“哟!公子也醒啦?那正好,你们记得把药喝了,我先出去帮忙去。”
“有劳了。”
风滞缓缓开口,莫大娘便多看了他一眼。
“沧浔这衣服,穿在公子身上还挺合身。”
莫大娘看着风滞,眼中带着几分哀伤,复又对雪岸说道:“雪岸姑娘,你家夫君肩上有伤,喝药不方便,你记得帮帮他。”
“沧浔?”
“夫君?”
雪岸和风滞皆是一惊。
莫大娘却不知他二人为何如此,解释道:“沧浔是我女婿的名字。”
随后叹了口气,低着头出了门。
也是,虽然名字相同,但一个是凡人,一个是水族洛王,两个人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想来也只是巧合罢了。
若是那个常居沧泞海的洛王知道人族有一个跟他同名的人,刚成婚不久就与自己的夫人阴阳两隔,也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膈应。
雪岸走到桌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那碗汤药,随后拿起勺子沾了一点放到舌尖,眉头微皱。
她又将勺子放到风滞的药碗里,沾了些药汁放到舌尖,整个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果然,哪里的药都一样,一碗比一碗苦。”
雪岸“品尝”完之后,随手将风滞的那一碗送到了他面前。
“喝吧!”
风滞顿了顿,接过药碗,刚放到唇边,又停住了手。
“夫君……是怎么回事?”
“莫大娘以为我俩是夫妻,我懒得跟她解释,你要是怕她误会,自己去跟她说啊。”
“我也懒得解释。”
语罢,风滞唇角微动,几大口将汤药喝了个精光。
雪岸接过碗。“是不是很苦?”
“不苦,你怎么不喝?怕苦?”
雪岸冷笑一声,走到桌前,将她的那碗汤药顺手倒进了墙边的花盆里。
“就算我喝了,也不会有脉搏,不会有呼吸,不会有心跳,既如此,我喝它作甚?”
“雪岸……”
“别用你那同情的眼神看着我!这种眼神,我看着就恶心。”
“对不起……”
风滞垂下了眼眸,脸上似有几分自责。
他自责什么?
就因为用同情的眼神看了雪岸,所以他自责?
不至于吧!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过了半晌,风滞才缓缓开口。
“也不知微知神君他们现在何处?”
要是微知在此,恐怕还会追问雪岸九天神火的事,雪岸巴不得他不在呢。
“你放心,有微知在,疏塘和你的梨溶妹妹不会有事的。”
“那青著呢?自他伤我之后,便没再见过他。”
“我让他在灵族盯着清浅呢,怎么,你想报仇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他行事狠辣,你要当心些。”
雪岸被风滞逗笑了。
“青著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不过说起狠辣……你怎么不防着我呀?你就不怕我哪天不高兴,把你杀了?”
“你跟他不一样。”
天色渐晚,莫大娘将风滞和雪岸领了出去,一同在院子里吃晚饭。
桌上的菜肴都是些家常小菜,虽不丰富,却很可口。
莫大夫是个骨瘦嶙峋的人,也不爱说话,席间就只有莫大娘一直在絮絮叨叨。
似是真觉得雪岸和风滞像她的女儿女婿,她的面上有难掩的喜悦,却也带着几许哀伤。
风滞象征性地吃了几口饭,放下筷子问道:“不知二位是在何处救的我和雪岸?”
莫大夫言简意赅:“后山。”
莫大娘接着莫大夫的话说道:“近日这山上无端起了山火,我们也是随镇上的人去灭火的时候,才发现了你们小两口,见你们面生,应是外乡人,想必在镇上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便把你们带回家了。”
第49章 舔舐
说道小两口三个字的时候,风滞偷偷瞥了雪岸一眼。
而雪岸似乎正在思忖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而他这个小动作,却被眼尖的莫大娘瞧了去。
莫大娘用手肘拐了一下莫大夫,眼神中似乎在说:你看看人家,你有多久没这么偷偷瞧过我了?
莫大夫没说话,低头扒饭。
莫大娘有些气愤,但看莫大夫的眼神却始终含情脉脉。
她又继续说道:“火势太大,咱们镇上去灭火的人好些都受伤了,所以我们医馆最近有些忙不过来,这不,忙到现在才吃上一口热乎饭,对二位也多有怠慢,别介意啊。”
风滞微微颔首。“二人好心相救,还收留我们,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雪岸:“对啊,你们要是忙不过来,我可以去帮你们打下手。”
“那怎么好意思呢,你夫君伤得这么重,你还得照顾他呢。”
“他能照顾自己。”
莫大娘听雪岸这么说,她立即放下了碗筷。
“姑娘,这我就得说说你了,你家夫君对你怎样,我可都看在眼里,用性命护着你不说,光是他看你那温柔的眼神,我家老头子都好久没这么看过我了,但你对他……好像不怎么上心啊。”
眼神?
雪岸立即转头看向风滞,风滞却已经别开了目光。
雪岸:不愧是司丞大人,真能演!
见雪岸不说话,莫大娘又道:“这么英俊的一张脸,为了救你都毁了,雪岸啊,你可得记着他的好,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好好珍惜彼此,别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雪岸只觉得莫大娘很啰嗦,她说的话,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直至多年后,雪岸再想起今日莫大娘说的话,才彻底明白了那句“追悔莫及”。
“咳!”
莫大夫轻咳了一声,似是在提醒莫大娘什么。
雪岸知道,莫大夫是想到了他们的女儿女婿,那对刚成亲不久就被迫分开的新婚夫妇。
本来觉得这莫大娘的话实在是过于多了,雪岸有些不耐烦。
但好在他们救了自己和风滞,怎么也得分他们一点耐心。
晚饭过后,雪岸回到屋内,没有了莫大娘在耳边絮叨,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一回屋便躺在了床上。
风滞见她如释重负,开口道:“你方才说要去医馆帮忙,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怎么,你还真要我照顾呀?”
“我的意思是,你既知道了你的元神在清浅的身上,为何不快些寻回来?”
雪岸起身看了风滞一眼。
她没想到风滞现在浑身是伤,竟还惦记着她的元神,难不成他也想借自己的元神修炼?
“你不觉得,莫大娘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吗?蚀雨林在灵族,附近并没有人族居住,但莫大娘却说是在后山救下的我们,蚀雨林不可能会在聚合镇的后山。”
凡人不可能会去灵族,蚀雨林后面也不是人族,除了两处都着了火,蚀雨林和聚合镇的后山应该不会有任何联系才对。
可偏偏,莫家夫妇却在聚合镇的后山,遇到了在蚀雨林晕倒的风滞和雪岸。
风滞一边思忖一边道:“我能确定,莫大娘没有说谎。”
雪岸点头。“这聚合镇的后山一定有问题,我总感觉,我们到这镇上,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
“所以,你想留下来查清楚?”
“嗯,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我们要离开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你也顺便养伤,说不定到时候会有一场大战。”
雪岸和风滞分析完镇上的情况,天色已经很晚了。
但风滞却一直坐在桌前喝茶,似乎毫无睡意,雪岸瞥了他一眼。
“你不睡吗?”
“我不困。”
风滞刚说完,就打了一个哈欠。
雪岸轻笑。
“你总不能在那儿坐一晚上吧?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身上还有伤,要是恶化了,我可懒得管你。”
见风滞不说话,雪岸似乎猜到了他的顾虑。
“咱们现在在人族,行事多有不便,正所谓入乡随俗,我不介意你跟我挤一挤。”
风滞看了一眼屋内的大红喜字,又将目光移到雪岸身上的喜被上,他的脸上泛起几抹红晕,与屋内喜庆的氛围完全融为了一体。
“我……我真不困。”
雪岸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但一看到风滞脸上的伤疤,一想到风滞不顾性命挡在她身前的样子。
她忍了!
这是她身陨之后,第一次为一个人留了这么多耐心。
若换做其他时候,眼前的人恐怕早已化为了飞灰。
正当雪岸气愤之时,莫大娘敲了两声门。
“雪岸姑娘,夜里寒冷,我见你们灯还亮着,来给你们加点炭火,你们睡了吗?”
“还没,有劳大娘了。”
雪岸给风滞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开门。
莫大娘进来加了炭火,见风滞衣服穿得好好的,雪岸靠在床边脸色不太好,她转了转眼珠子。
“你们俩……吵架了?”
“没……”
雪岸没说话,风滞刚开口,便被莫大娘打断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莫大娘一边说着,一边将风滞推到了床边。
“夫妻吵架嘛,都是床头吵床尾和,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等到了我这把年纪,你们自然就明白了。”
听莫大娘这么说,雪岸只觉得好笑。
莫大娘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但雪岸生前死后的岁数加起来,都已经两万多岁了。
对于她来说,四十多岁不过只是遥不可及的孩提时光,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呀!
莫大娘见雪岸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意,急忙道:“这不就对了吗,你们快睡吧,我出去的时候顺便帮你们把灯熄了。”
看莫大娘的样子,要是他俩不睡,她就不走了。
雪岸朝里边挪了挪位置,风滞没办法,只好顺势躺了下来。
“有劳大娘了。”
“别这么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啊。”
莫大娘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才熄灯出了门。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雪岸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床幔。
黑暗对于她的视力没有任何的阻碍,她能看见红色的帘子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她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平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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