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岸瞪了他一眼,过了片刻,又装出一副痛苦地表情。
“朝奚,我头疼……”
“许是昨夜受了凉,本帝已经命人下去给你熬药了。”
“本君不喝药!”
“为何不喝?”
“苦。”
“那喝完吃颗糖。”
“本君不喜欢吃糖!”
朝奚拿她没辙。“那你要怎样?”
雪岸转了转眼珠子。“我想睡觉,你陪我一起。”
朝奚的呼吸一滞,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雪岸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以极其连贯的动作将他拽到了床上。
朝奚没想到她看上去如此纤瘦,力气却这么大,一时不察,竟让她钻了空子。
眼前的人朝他笑了笑,那双眸子泛着盈盈波光,十分明亮,竟有几分熟悉。
他有片刻失神,但也只是片刻。
他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松手!”
“我不,我是因你才生病的,你得对我负责。”
“蛮不讲理!你再不松手我就叫人了?”
雪岸一脸坏笑。“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用!”
朝奚突然有一种误入土匪窝的感觉,他正准备叫人过来将眼前的土匪扯开,又觉得他俩现在的姿势有些不雅。
若是被人瞧见,他这天帝的颜面何存。
“陛下!”
朝奚正为难的时候,歌渃突然走了进来,虽然举止有度,仪态端庄,但看见眼前这一幕,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几分,剩下那几分想必也是靠天后的身份强撑的。
朝奚此时处于雪岸上方,雪岸的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双脚正勾在他的腰间。
由于朝奚一直想挣扎着起身,两人的衣衫难免有些凌乱。
这么亲密的动作,任谁看了都难免误会。
朝奚给雪岸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手,雪岸的余光瞥了歌渃一眼,嘴角扬起一个不起眼的弧度。
她在朝奚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满意地将人放了。
朝奚下床理了理衣衫,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
“天后可是有事?”
歌渃的脸色铁青,就算她有心平复情绪,旁人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花半女君在钧天学规矩,本宫作为天后,自当担起教导之责,但听闻她身体抱恙,本宫便过来探望一二。”
“既如此,那就有劳天后了。”
朝奚撂下话就离开了,剩下歌渃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雪岸,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女君方才既有那般力气,想必身子已经无碍了?”
雪岸懒洋洋地起身,全然没将歌渃放在眼里。
“本来确实是无碍了,但被朝奚这么一折腾,多少有些酸痛。”
“放肆!不过区区蛮荒女子,竟敢直呼天帝名讳,无视天后娘娘,还说出这些……不堪入耳的话。”
天后身边的锦萝怒视着雪岸。
雪岸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朝她走去,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她的笑容突然消失,随后一巴掌扇在了锦萝的脸上。
她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力道,锦萝直接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区区侍女,也跟这么跟本君说话!看来这天族的规矩,你也得再学学。”
锦萝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疼,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手伸在脸旁,却连碰都不敢碰,只能怒视着雪岸。
当年就是她出面作证,说亲眼看见雪岸杀害了辰启。
如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这一巴掌远远不够。
不过她既是歌渃的人,想必当年之事还真跟歌渃脱不了干系。
雪岸虽然打的是锦萝,但歌渃心里明白,她这是杀鸡儆猴呢!
可她贵为天后,怎能容许别人爬到她头上。
她转身就欲将那巴掌还给雪岸,却被雪岸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手腕。
“天后可想好了?朝奚好不容易用联姻牵制住了宜阳,你这一巴掌打下来,要承担的,可是天族内战!如今的天族,还经得起你这么造吗?”
雪岸眼神凌厉,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威压,歌渃只觉得后背发凉,猛地抽回了手。
雪岸像是拍灰尘一般,轻轻拍了拍握过歌渃的手,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天后倒是识时务。”
歌渃强忍住怒气。
那个传言中头脑简单、胸无点墨的宜阳千金,真是眼前的人吗?
歌渃本以为朝奚根本不会将花半放在眼里,可他竟然破例将她留在了百宸宫,并且还同她这般亲密。
定是花半使了什么手段!
歌渃本想先给花半一个下马威,可现在却是自己先失了势,可她是堂堂天后,怎能容许别人将她踩在脚下。
“本宫只道女君喜欢欺男霸女,竟不知女君将天族局势也看得如此清楚,既然你如此聪慧,想必学起天族规矩来应该也得心应手吧?”
雪岸微微一笑。“那当然!”
歌渃将雪岸带到了千夜宫,命锦萝将记录天族规矩的卷轴交给她。
锦萝将卷轴递过来的时候,双手还在微微发颤,倒不是因为她害怕雪岸,而是那一巴掌实在是太疼了。
那卷轴约莫有九尺来长,雪岸随意瞥了一眼,便将卷轴扔回了锦萝怀里。
天族规矩虽然繁多,但也不至于这么多,这明显是歌渃有意刁难。
她知道花半大字不识几个,便故意整这些长篇大论让她背。
那些话本中正妻刁难小妾的情节雪岸可见得多了,且不说她根本没有将歌渃放在眼里,这天族规矩她也早就烂熟于心。
见雪岸将卷轴扔了,歌渃眼中露出几分得意。
“女君莫不是嫌规矩太多,不想学了?”
雪岸轻笑。“这规矩确实有些多,不过,我在来之前都提前背过了,天后若是不信,大可随意考我。”
歌渃不信。
花半一个大字不识,整天没个正型的人,怎会沉下心来背天规。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歌渃坐在一旁悠闲地喝茶,锦萝便负责抽问,雪岸应对如流。
每回答一个问题,歌渃的脸色就沉了几分。
锦萝将卷轴卷过一半的时候,歌渃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突然站起了身。
“不必考了!女君既然将天族规矩背得滚瓜烂熟,那就没有留在钧天学规矩的必要了,还是直接回宜阳待嫁吧!”
雪岸面露难色。
“本君倒是想回去多陪陪父君,可是方才在百宸宫,天后也看见了,不是我不愿走,是朝奚他已经离不开我了,没有我伴他枕侧,我怕他睡不着。”
“你……”
歌渃面色铁青,锦萝想替歌渃出气,但她的脸还肿着,一张嘴就火辣辣的疼,便只好乖乖闭上了嘴,两只眼睛瞪着雪岸。
雪岸凑到锦萝耳边。“对了,我除了喜欢打人,还喜欢挖人眼珠子。”
语罢,雪岸大步朝前走去。
歌渃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冰冷。“门在这边!”
“话说得太多,有些渴了,想在千夜宫讨口茶喝,天后如此大度,想必不会不允吧?”
雪岸一边走一边说着,头也没回。
歌渃的怒火都要将整座宫殿点燃了,但却还得保持着天后应有的仪态。
雪岸在千夜宫绕了一圈,虽能感应到自己的元神,却没有在百宸宫那么强烈。
若元神真的在百宸宫,那就是在朝奚的手里。
雪岸这两日在百宸宫光顾着对付朝奚,倒是还没来得及四处查看。
眼下既然确定了元神不在千夜宫,那确实得回去好好找找了。
不过朝奚为人谨慎,要想从他手中拿走元神,还得再花些功夫。
雪岸回百宸宫后就直接躺在朝奚的床上睡着了,朝奚本以为她会在千夜宫待上几日,毕竟让一个胸无点墨的人背天规,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朝奚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醒醒!要睡回自己房间睡。”
雪岸慵懒地嘟囔了两句,声音尽显媚态。
“我不,这就是我的房间。”
朝奚怕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便没有再与她争辩,独自走到外间的案上翻阅书籍。
本以为雪岸会这么安安分分地睡到天亮,谁料朝奚的手中的书刚翻到第二页,她就从床上滚了下来。
“朝奚,我头疼……”
朝奚本以为她是装的,但见她半天没有动静,便进来将她扶到了床上。
“好端端的怎么就头疼了?”
雪岸一脸委屈。
“哪里好端端的?我身子还没好天后就拉着我去学什么破规矩,现在好了,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朝奚无语。“你哪里有伤?”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头疼,你给我揉揉。”
朝奚起身就要走,雪岸“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你这个负心汉,我这么疼你都不管我!”
雪岸的哭声越来越大,朝奚是在没办法,便只好答应了。
“好好好……你别哭了,大半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帝对你做了什么。”
朝奚将指腹放到雪岸的太阳穴上,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但他却没有感觉到雪岸身上半点温度。
“你的身体为何如此冰凉?”
“本君从小体寒,再加上前日受了凉,不就成这样了吗,说起来,这事都怪你!”
朝奚起身倒了杯热茶递到雪岸面前。“暖暖身子。”
雪岸接过茶喝了一口,又将杯子递还给了朝奚。
“你平日也给天后倒茶吗?”
“天后不会像你这么无理取闹!”朝奚放下茶杯,回来继续给雪岸揉着脑袋。
雪岸给了他一个白眼。“既然天后那么好,怎么不见你留宿千夜宫?”
“本帝政务繁忙。”
“是吗?”
雪岸顺势靠在了朝奚身上,朝奚先是往后一躲,后又迎上来任她靠着。
朝奚以前也给忆回揉过头,但忆回在他心里就是天边遥不可及的星辰,他只能远远看着她发光发亮,从未奢求过她能离他这么近。
眼下雪岸靠着她,他竟有一瞬觉得,以前从未在忆回身上得到过的,似乎能在花半身上都弥补回来。
可她们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呀。
雪岸嘴角上扬,回过身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朝奚的胸口戳了两下。
“那你怎么有空给我端茶倒水揉脑袋?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越来越重要了?”
朝奚眼神复杂。
他也不清楚是花半在他心里越来越重要了,还是因为他在花半身上看见的那个影子越来越清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风滞正提着醋缸和糖罐在赶来的路上~
第76章 作祟
后面的日子,雪岸没有再缠着朝奚,前两天她一个人在百宸宫转悠,后面就开始扩大范围转到了其他神君的宫殿。
雪岸和疏塘联手对付微知之后,微知醒来便发现元神不见了。
屋内就他和疏塘两个人,除了他自己便只能是疏塘了,可他却并未怀疑疏塘。
因为他醒来的时候,疏塘还倒在他身边。
在他心里,疏塘一直都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断不会对他使什么手段。
所以他便认定是有人趁他喝醉之后偷走了元神,疏塘不敌,便被打晕了。
疏塘醒来时本来还胆战心惊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微知却已经替她想了一个十分完美的理由,以致于她根本没有机会开口。
不仅如此,微知还担心她与贼人打斗受了伤,特地让医师过来替她诊治。
得知她身子无恙,微知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命人做了一桌子疏塘喜欢的糕点。
可微知越是这样无微不至,疏塘心里就越是愧疚,第二天一早她便打道回府了。
雪岸大摇大摆路过籍策宫的时候,偏头朝里面瞧了一眼。
冷冷清清,连落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微知无事的时候,除了习武练剑就是看书打坐,这时候宫内这么安静,想必是在打坐吧。
微知一入定,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出来的,雪岸扬了扬嘴角,便去了辰景宫。
辰景宫两个神侍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因为柴道煌掌管百族姻缘,便给他俩分别取名为情窦和初开。
初开上次已经见过了,本来一个性子单纯的人,如今在柴道煌身上学了不少忽悠人的本事。
而情窦却恰好跟他相反,本来还有几分圆滑,但在柴道煌面前,他的那些小聪明就是小巫见大巫。
几次偷懒被柴道煌发现后,便收了心性,开始变得踏实本分起来。
虽然他俩的性子有些错位,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爱收集人族的话本。
以前雪岸对这些不感兴趣,也就看过一两本除魔卫道、拯救苍生的书,但那些故事最终都离不开情感纠葛。
她那个时候修的无情道,虽然明白故事发展是这么个理,却终究不能感同身受,于是看到中途便弃了。
后来她离开鬼域到雒城的时候,除了偶尔观察一下赵若儿的动向,闲来无事便都在看话本。
毕竟人生如戏,在她前一万多年的时光里,天族诸神在她面前实在演得太好了,她自愧不如。
不过那时候看的,也就是一些情情爱爱家宅争宠之类的本子,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套路,光看前面就能猜到结尾。
但情窦和初开收集的话本子不一样,那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什么王八娶绿豆,芝麻嫁花生,神魔相恋,人鬼情深,正常的不正常的都有。
只有你想不出来的,没有他们拿不出来的。
雪岸深知他俩的性子,虽然是以花半的身份初次与他们见面,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跟他们打成一片了。
这俩人向来只认人,管你是天妃还是天后,关系好就跟你分享私货,关系不好就跟你打马虎眼。
反正天族之中忽悠人的本事,没人比得过柴道煌。
与情窦初开熟络之后,雪岸经常都会到辰景宫看话本,朝奚也只能偶尔见上她一面。
虽然朝奚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好在雪岸安分了许多,只要不惹事,她想做什么朝奚都由着她,毕竟他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
雪岸在辰景宫看话本的这些日子,天族的神君们就没有安生过。
今天毅渺神君的腿瘸了,明天株焕神君的手残了,更有甚者连脸都烂了。
54/88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