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年少便爱着的男子,不至于如此不堪,将她当作一个替身。她也不会如此可悲,蹉跎半世,只活成了别人模样。
第47章 错5
随着相安暗里让雪毛犼以她的血一点点净化枉死的冤魂怨念,加之早先时候凌迦服下了一颗起升丸,心法亦有了复原之态,毁去的道行也慢慢修复起来。七海之上浪潮渐息,只是到底死伤了数千凡人.相安又怕被凌迦知晓了自己暗里净化,再度累他担心动怒,自己也确实太过虚弱,便将速放慢了许多。
如此,七海之上到底还是绵延着不轻的怨泽之气。凌迦心法将将恢复了七八成,修为尚能控制海潮,便急急出了炼丹房,于七海之上净化怨念,福泽苍灵。
这一日,从日出东方到月向西沉,凌迦便以毓泽晶殿为中心,施法调伏。内围四海水君,外围三海守护神亦站定位置,结阵襄助。
从凌迦掌中凝出的绵密小针,融合着他精纯的修为,数枚相组,分别化成“遮天”、“堕地”、“射日”、“拜月”、“追星”、“光云”、“流风”七阵,依次镇入七海。七位掌海的二代之神,一手依旧结着最初的阵法,一手腾出,皆是相同的掌势手法,接住自家君上推送而来的新阵,感受凌迦源源不断的修为注入。
一昼夜,七海恢复了平静,全部的海潮都退了下去。黑衣的神君从九天收阵降入海面时,海水一如往昔,无限温驯的臣服在他脚下。
四海水君,三海守护神皆单膝叩首,感念君泽。
只是按着凌迦一贯的沉稳性子,他当是停下歇一歇,再图净化。却也不知为何,他全然没有过去的冷静与谨慎,力排众议,继续净化弥漫在海面之上的红尘浊气。如此绵延数日,直到再也撑不住,化出原形盘旋于七海之上,却还是勉励吞尽一缕缕人世怨念,引他们去往轮回。眼见他越来越虚弱,结阵襄助的属臣各个急得不行,却又无力劝阻。
如此境地里,白姮想到了尚且被禁足在昭煦台内的相安。然而她才悄悄撤下阵法,尚未入了海底,七海中心便腾起一头雪白的神兽,神兽背上,立着青衣翻领的少女,臂间白纱披帛飞扬。与她眸光相接的一瞬,只开口道:继续结阵,莫要分心。”
紧接着日月合天剑在相安手中现出身形,她素手握上剑刃,只稍稍用力划过,便滴出淅淅沥沥的血珠。九天之上的苍龙见到这一幕,原本被蒙上金色雾影的龙眼复了清明,闪过痛色,携带着悲鸣之声呼啸而来。然而少女眼中灼灼其光,眉宇间一股坚毅之色,迎向苍龙时没有半分犹豫,只继续用力将剑刃往血肉里又推进了一分。足下神兽按着她心意,往四海各个海域跃去。
有那么一刻瞬间,她与苍龙擦肩而过,彼此眼神交汇,皆是心系苍生的模样。那条盘旋了良久的巨龙,再没有阻止她剖血入海域。只腾在到她神兽的下方,转身染尽她连续不断滴落的鲜血,然后结着自己的灵力,催化怨念,复了七海祥和。
后又以半身修为为祭,入八百里黄泉,与十殿阎罗作交换,渡万千亡魂皆入人道,算是还他们今生枉死的寿数。雪白神兽背上站立的青衣女子,从她夫君入黄泉的那一刻,便口含花叶鸣奏往生曲,帮其消除业障。
日升月落不知几何,她的曲音都不曾停止,直到她喉间泣血,终于在天际云海中望见苍龙的声影。只是那一刻,她心下稍安,想到的并不是自己夫君终于归来,而是七海的君主依旧安好。
七海重新覆上纯正的神泽仙气之时,相安只觉双足慢慢凝合起来,她已经睁不开眼,只模糊地看到一双曾可以踏叶飞花的脚慢慢化成一条蛇尾。凌迦尚且来不及化出人形,便将她携卷入了海底。
凌迦将抱着相安踏入炼丹房时,相安的意识已经变得模糊。人首蛇身是她的原型,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神色,仿佛没有任何知觉,唯有偶尔抽搐两下的蛇尾示意着她的疼痛。
“我……想回家!”她的声音细小而沙哑。
“嗯,我们回家了!”凌迦将她置于塌上,推送灵力给她疗伤,却因自己也尚且虚弱,根本无法救治她,便急急去药鼎中寻找起生丸。
相安也没有看他,只两眼空洞的望着帐顶,仿佛看见了九天云霄,口中却还在喃喃,“我的家……在大宇双穹……我想回家……”
凌迦没有听到相安最后的话语。他给她服下丹药时,她已经沉沉合上了眼。
他看着她一双手,从掌心到手腕皆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新伤旧珈已经没有半点好的皮肉,而血珠却还在颗颗泛出。他常日穿着黑袍靛纱,血染在他衣衫上,其实并不太明显。可是他却清楚的感知到,她留了太多血,因为他的一身衣衫已经全部濡湿。他从未想过,眼前这个看似柔弱无骨的女子,有一天,会与他并肩作战,甚至在他式微之际,独自抗下全部的风雨忧患。
柔弱无骨!
他突然觉得这四个字放在她身上,委实荒唐。柔弱尚且有,可是无骨……明明是与生俱来融进血液的刚强,却生生被她自己收拢得分毫不露。如同她的容颜,本也是倾世绝色,刻骨精致,却硬是收起了灼目的光彩,端出一份亲和温婉,将风华全部收敛。
“七海地水患平息了!”沧炎输送出最后一分灵力,收回掌势。
栖画缓缓睁开眼睛,轻笑了一声,“君上始终是君上,纵是毁了道行,破了心法,亦能再短短一年之内控制水患。”
“是相安少主助力的!”沧炎顿了顿道,“七海气泽里融了母神一脉特有的气息。”
“哦?是吗?”栖画挑了挑眉,“我昏睡了这么些日子,倒是错过了不少事情!”
“阿栖,你的魔灵已碎,修复无望。那相安少主此番又拯救了七海众生,君上怕是更爱重她了,不若……”
“师兄,你且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都认为君上爱重她,是因为承了她恩惠,如此怎算得上真心喜爱。便是君主真心犹在,只怕那神女早已疑心四起,不再信任。”
“君上中了焕金颜,确实扰乱了他心绪神识,可是这么些年了,到底也未见他与相安少主有多大的嫌隙。相安少主入岭虽然受十里长廊画卷刺激,七里铁索上亦看见了你执念幻化的场景,最后锁灵渊处更是受你气泽赌于心口,可是饶是如此,她至今安在七海,君后之位丝毫没有动摇。”
“所以啊,我拼死助力了一把。”栖画笑道,“既然君上如此狠心,就休怪我不顾君臣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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