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被这一句有些刺到,心里生出点反叛的情绪,刚想反对,就看见白礼满眼的认真。
认真得让嫣然觉得有种特别的真诚,让她突然生出了倾诉的欲望。
反对的话卡在喉咙,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嗯。其实今天心情不太好。”嫣然低低地应道。
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小口子,所有的倾诉都变得简单起来。
早上外婆煮的菜咸了,有道题没做出来,下课的时候有同学不小心打落了她的笔……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讲到最后,她自己都没想到原来这些都曾带给她坏情绪。
她没提蒲杰林的事,但讲着讲着,情绪却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白礼偶有回应,多是“嗯”“哦”的搭腔,和蔡娅娅倾听的类型完全不同。
但是嫣然知道他在听,因为只要看过去,他就会像是有感应地偏过头,满眼认真。
那口气就这么像是一点一点随着她张嘴呼了出去。嫣然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个树洞。等回了家,她才发现这路上两个人不再是一前一后,而是并排而行。
“嫣然,来吃饭啦!”外婆在门后喊她。
“好!来啦!”她大声应道。
饭桌上,花瓶里装着从玫瑰园剪下的玫瑰,在喷了点水后,显露着新鲜的生命力。
第6章 第五朵玫瑰
周六被期中考直接占用,考完就可以回家。嫣然比平时早了半小时就回去了,想着可以帮外婆一起准备晚饭。
等回到家里,发现外婆已经在饭桌旁坐着了。桌上还摆着一盘个头大得出奇的包子,一看就是拐角张姨做的,她做饭向来大手笔,甚至饺子会包成包子,常常会做一大锅,分给街坊邻居。
“嫣然,回来了啊,张姨包了包子,你洗洗手来吃吧。”外婆笑着,侧着身子朝嫣然招手。
许是第六感,嫣然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坐了过去,余光瞥到外婆用左手拿包子更觉得不对劲。
嫣然凑了过去,外婆好像察觉到什么,往旁边闪了闪,但是嫣然突然加快了动作,抱住外婆的左手臂,这才看到外婆缠了绷带的右手。
“怎么受伤了!”
“没事,就是拍照的人没素质,哎呀,没那么严重就是卫生院大夫非要缠这玩意,两天就好了……包子要凉了都,快点吃吧。”外婆轻描淡写地说道,往嫣然碗里又放了一个包子。
嫣然却觉得自己的心随着包子落在碗里的一刹一起下落,“……外婆,要不就不租了。”
“租还是要租的,就这次遇到黑心人嘛。”外婆拍了拍嫣然的手,带着许安抚的意味。
嫣然不说话。
她知道外婆对这片玫瑰园的感情很深。早年有人偷溜进玫瑰园摘花,外婆拿着扫把硬是追了他两条街。外婆把玫瑰园守得死死的,这事还一度惹得周围邻居议论纷纷的。
她有听过张姨说起外婆和外公的事,虽然只是简单几句话带过,外婆和外公几经波折,才在一起,在以前那个质朴含蓄的年代,外公像个异类,从不吝啬情感的表达。那时对浪漫的追求无疑是大胆过了头的。
而玫瑰或许是一种念想,玫瑰园成了外婆对外公热烈情感的一种固执的念想。
嫣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外公取的,嫣然其实也是一种玫瑰花的名字。
以前玫瑰园一到花季,满园花开,也曾吸引别处的人来这里想拍照,外婆通通态度强硬地拒绝。直到前两年,外婆才慢慢接受将玫瑰园作为拍摄场地租出去,如果租期恰逢周六,她一定会在一旁守着,如果不是周六的话,她也会拜托张姨。
玫瑰园租出去,人来人往,这中间花或多或少会有损耗,外婆明白,多是不计较。
只是这一次对方为了一个拍摄角度,趁外婆去外头拿东西的间隙,直接把摄影机器压到一大片玫瑰花上,摄影师和几个工作人员更是踩踏了一大片,被外婆发现后,态度倨傲,想拿点钱赔偿。
外婆不肯接受,对方却越发嚣张,以至于爆发了矛盾。
“老太婆,赔你钱总行了吧。”对方觉得倒了血霉,遇到个疯老太婆,扔下钱就跑了。
最后还是镇上的人半拦半护住外婆。
玫瑰园里都是清新的花香,只是一角狼藉被清理后光秃秃的,看起来格格不入。
嫣然心里泛起一丝涩。她知道外婆一直都不舍得租的,“外婆……”
“小嫣然,再过一年就要去上大学了,到时候明年的暑假正好可以做手术,漂漂亮亮去上大学。”外婆又拍了拍嫣然的头,和蔼地笑着,略混浊的瞳孔里满是慈爱和温柔。
嫣然哽住,伸手抱着外婆的手臂,不说话。
她其实不算严重,出生后也做过修复手术,看起来也不吓人,只是鼻子和嘴巴相连的地方有着像刀疤一样的痕迹,同整张脸相较,有着些许的不协调,可比起其他唇腭裂小孩,她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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