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吃了晚餐,洗漱后端着酒杯坐在松软的床垫上。她问他:“你在想什么?”
他好像是说给自己的听的:“‘怎么会有我们这样的人’?”
她起身,跪坐到他身后,从后面靠着他。
他修正了说法:“怎么会有我这样的人?”她不由得张开了嘴。南舒雨心都要碎了,痛苦得说不出话来。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虽然她的的确确那样想过。但她本意并不是让他耿耿于怀。
她抱住他的脖子,他身体放松,随着她的倾斜陪她一同躺倒。她把脸搁到他胸前,抬起头时,嘴唇蹭到他的脖子。她说:“别这样,Robot。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否则过去南舒雨也不会要你。现在南舒雨不是最好的了,但你却是更好的。”
聂经平吻她,而南舒雨也勾住他的肩膀。交缠只须一瞬间。
她长而平稳地叹息,问他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正埋着头,突如其来地停下,转瞬即逝的犹豫没有卷走思绪:“我在爱你。”他继续。
南舒雨笑得前仰后合,笑声令人想起惊心动魄的闪电,又好似飞到墙壁上的影子。“不,”她说,“你在上我。”
望着她的眼睛,聂经平静静地笑了。“好的,”他回答,“我很爱上你。”
旅行结束的时候,他们去姑妈她们住的酒店结账。南舒雨戴了墨镜,系真丝围巾,戴着手套打呵欠。聂经平左颧骨有一点小的擦伤。
抱怨完他们连日的缺席,姑妈很关心地凑近:“这是怎么搞的?没事吧?要不要创口贴——”
“没关系,”聂经平回答,“不小心摔了一下。”
“从哪里摔倒的?楼梯?床上?怎么这么不小心?”姑妈实在受不了他们,却看到南舒雨摘下自己的墨镜,笑嘻嘻地想要给他戴。
聂经平略微后仰,侧身避开。她便上前,亲了亲他的脸颊。他同样在笑,她又用指尖摸他眼窝。南舒雨轻轻推动他肩膀,左右来回检查他的服装。酒店前台递出纸张,他说:“麻烦给我笔。”她说:“我有。”然后从包了抽出一支来。
负责大堂的接待笑容可掬:“我们邹总知道您要走,特意又来了……”
聂经平没对南舒雨说什么,手臂在她背后抚了一下,就这么跟过去。
大厅里吵吵闹闹的旅游团有些招人侧目。姑妈目送他远去,回头牢牢看向南舒雨。她突然说:“小雨,他肯定是有理由的。”
“嗯?”南舒雨没反应过来。
“虽然那天说得很吓人,但他肯定有他的原因。因为我也看到了,他是个这么好的孩子。听他说话,看他做事就知道。”姑妈说,“而且,我认识你,知道你不是会犯傻的人。你跟他很般配。”
南舒雨不由得舔舐嘴唇,稍稍吸气,美丽的目光流转后放空。她微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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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水钻(8)
她笑了, 那是没有镶硌人的钻石,也不掺杂任何亮片的微笑。看起来好像平常人的笑容,于南舒雨那张脸而言太奇怪了。
她想说什么。
聂经平回来了。
他的眼睛很明亮, 不经意地向她伸出手臂, 对姑妈说话。南舒雨也自如地搀住他。
旅游团的阿姨们向他道谢, 添油加醋地说见识了世面, 头一次住得这么好。南舒雨知道她们纯属承情, 毕竟这个酒店品牌相对只是平民路线。
南舒雨不让聂经平去她家,没有别的原因。他之前以梁小洁未婚夫的身份出现,眼下马上又和她一同出现。假如他们能掌握距离感还好, 重点是,他们对于彼此太习惯,亲密得昭然若揭,热络得溢于言表。
聂经平非常顺从, 自觉提出有公事要忙。
她迈着沉甸甸的脚步上楼, 父亲上班还没回, 妈妈在午睡。南舒雨看了看冰箱,突然间想吃糖。不是糖果也可以, 只要是甜的, 白砂糖也无所谓, 就那么大口大口直接塞进嘴里去。想吃的心情使得她有点焦虑, 膝盖微微抖动, 书也读不下去了。她起身,随意穿上宽松的服装,戴着口罩走了出去。
生活超市里人来人往, 独自购物的中老年人, 来买东西的一家三口, 还有放了假的学生。南舒雨专心致志把各色橡皮糖、硬糖、口香糖放进购物车。她去结账,不论哪边队伍人都很多。
她渐渐不耐烦,手指轻轻挠着掌心,很久没做美甲了,延长的甲片也有磨损。理性又开始和激动的情绪抗争。手机突然响起,她接到瞿念的电话。南舒雨终于松手购物车,直接走了出去。
瞿念是从姑妈回家了的朋友圈得知她归来的。他最近很忙,综艺、杂志,到处跑。不过值得一提,瞿念还没聪明到能从姑妈拍摄酒店喷泉的短视频猜出聂经平也在。话说回来,就算在也影响不了什么。他只是想找个时间和她聊一次。
“你在那里等我,不要走。”撂下这句话,瞿念就挂断了。
超市外有座小型公园。南舒雨坐到秋千上,双手插在口袋里,脚不离地,慢慢在防摔垫上挪动。
车停在路边,瞿念急急忙忙跑下来,微微喘着气,却没忘记给她带热饮。无糖绿茶和蜂蜜奶茶。南舒雨迟疑了一下,然后接过了奶茶。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刻,瞿念感觉到些许异样。她看起来好像被捕兽夹之类的东西刺伤过。他说:“离职旅行开心吗?”
“算是吧。”她反问他,“你呢?脱离糊的感觉怎么样?”
“很开心,太开心了。以前我总以为,不红也行,只要有粉丝就行了。但现在才知道,原来红的感觉这么好,”他望着天空,有鸟雀在起飞。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接应道:“那就好。”
不可否认,瞿念喜欢走红的感觉。就事论事,谁都不会讨厌成功的感觉。他的确叛逆,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我行我素,不过他不是笨蛋。从小到大,他是被父母宠爱长大的,不说富可敌国,也算要什么有什么。快速地窜红,头脑里却不断地思考。他肩负了期待,那些爱或许容易改变,随时都会消失,他的角色也谁都能替代,但他还是感激。瞿念越发清楚地明白,有些事物,假如能拥有,要他拿现在得到的东西去换也可以:“你现在是单身?”
“嗯?嗯。”南舒雨握着瓶装热饮,“不过,也不会找对象了。”
“你是不婚主义?”
她说:“不是。你呢?”
“我当然不是,”瞿念不由得摇晃起秋千,“我爸还等着我给他添个孙子。别误会,他不是重男轻女,就是我叔叔伯伯家都是女儿,每次回老家女孩太多。他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只知道做生意。我妈特别爱他,当初我外公不同意,还差点跟他私奔。”
金灿灿的太阳光漏进眼睛里,她蓦地笑起来,很洒脱,可乍一眼并不快乐:“我ex的妈妈也是。我小时候就认识她,叫她姓柔阿姨。她属于很传统那种人,不准我们直接叫名字。她跟人私奔,一开始都以为她是想用这个方法向家里要公司,结果居然是真谈恋爱。大人都说她有精神病。”
他理解了。爱情对他们来说是笑话,是某种发疯才会做的选择。他们每个人都以成为行尸走肉、计算机和热带雨林的动物为荣。钱和权力才是一切。瞿念若无其事地开口:“你真的很常提到前男友。”
“嗯,” 南舒雨却不避讳,“因为认识太久了。”
他们都不看向对方,只轻飘飘注视前面。瞿念想,虽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但事实上,相似的人并不在少数。每个人的性格多多少少有重叠,人生在世,他只遇到过一个南舒雨这样的人,到死大概也就她一个。即便影视、文学作品中或许有,现实却很少。活得像个虚拟角色,就是这样一个散发着刺眼光芒的人。
到最后,瞿念都没再进一步。他觉得没必要了,因为知道她不会答应他:“是不是有很多男的喜欢你?”
“也不是,”南舒雨实话实说,目空一切的脸上浮现出刻薄的冷笑,“他们会自卑。”
他开车送她离开,接近酒店时,她突然说了停车。南舒雨在俯下身。他有些好奇,看过去时吓了一跳,下意识猛地别过脸。她在脱裤子。瞿念心跳加速,惊惶得咬到舌头:“你、你在干什么?”南舒雨脱掉裤子,然而上衣下摆能充当包臀裙,下一步她又脱掉了外套,露出无袖的抹胸。这打扮在街头很显眼。她没留东西在他车里,下去后马上塞进垃圾桶。
“那拜拜咯。”路边灰蒙蒙的流浪猫变回了原样。
闪闪发亮,棱角分明,这才是舒雨南。她把马尾盘到头顶,露出纤长的脖子和小巧的耳朵。有男人打着电话走来,没关心四周,以至于往她身上撞。但在那之前,南舒雨已经伸出手去,狠狠一推,板着脸咒骂:“小心点!”
“你可以开始吸烟了。”她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个。瞿念坐在车里等待了很久。枯燥的生活需要疯狂的人与故事来滋润,但旁观往往才是最好的方式。他承担得了吗?答案是否定的。
她冠冕堂皇往里走。
那是一间顾客经过严格筛选的酒店,正因如此,才能按照经营宗旨提供最好的服务。欧美面孔的中年男人原本要进,却刻意驻足,为她风度翩翩拉开门。南舒雨弯起唇角,擦肩而过,立即归为冷漠。
不需要她说任何话,这种规格,不论在哪个国家,所有人都认识她。“下午好,舒雨。”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在说,他们面带微笑,制服严整,一个接一个,一丝不苟将她领到指定的房间。
聂经平刚刚才接到电话。南征风说:“我联系你很久。”他说:“对不起,之前都在忙。”他说:“我看到杂志和新闻了,为什么付钱也撤不下来?”
门响了一声,警卫队长带南舒雨进来。她放下手提包,将玄关边的香水擦到手腕上。聂经平微微笑了一下,随即回答电话那头的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南征风极度不耐,“你是真的觉得我没脑子吧?我再没脑子,也是南家人。我只是没想到那个澳门女人竟然藏在你那里!你到底把她放哪了?你们是约好的吗?她跟了你?难怪我怎么都找不到!原来是你在帮她!”
他的确不算太聪明。就连南征风的秘书团队都直接当着他面埋怨。情人众多,却管不住嘴。世界各个大型协会不仅意味着政治家的选票,也代表了商业集团的发展方向。利益相关,他却亲近不该亲近的对象,甚至在共同参加的派对上胡闹,拍下丑不堪言、有损形象的照片。最终落到情人手里,每个环节都愚蠢得无可挑剔。
消息出现时,他几乎要疯了。砸钱过去,对方主编竟然拒接电话,也不知道是谁给的底气。南征风近乎歇斯底里,直接联络母亲。妈妈正在马尔代夫度假,气得径自闭上眼挂断。
祖父知道了吗?最令他惴惴不安的是这个。还未接到消息,恰如铡刀悬在后颈上方,尚且没落下。
听筒另一端闷声不响,南征风等不及追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你看我不顺眼吗?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吗?”
聂经平慢条斯理,思索片刻,实事求是地回答:“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南征风已经怒不可遏。
不远处的休息室,南舒雨漫不经心越过大半室内询问他:“是谁啊?”
有过停顿,聂经平捂住手机,坦然以对道:“……卖冰淇淋的人。”
“啊?”怎么想怎么不合逻辑的答案响起,南舒雨倒也没多想,随口反馈,“那叫他送一点过来。我要吃巧克力口味的。”
聂经平从令如流,将谎言贯彻到底,对着电话说:“送点巧克力味的过来。”
南征风气急败坏,却不明所以:“啊?啊?!姓聂的!你知道你在跟谁作对吗?!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没有为什么,剩下的明天见报,我抄送了南董事长。”聂经平的声音平稳得可怕,面无表情,与此同时划过身前的平板电脑,用酒店系统预约客房服务。冰淇淋,巧克力口味,90g,提交。他说,“因为我讨厌你。”
他走回沙发上坐下,闭目养神而已,明知道没有,却还是想要去找遥控器。南舒雨来到他身旁,每一步都保持着绝佳的平衡。她坐下,腿缩上座椅,整个身躯都依偎他。她无法抑制地发笑,冰凉的手心覆上他手背。笑声像刀尖做成的风铃,清脆而锋利,微微贴在他喉结。南舒雨说:“好孩子。”他却说:“我爱你。”
雀跃是在这一刻凝固的。南舒雨望着他的侧脸。聂经平睁开眼,好像没充电的玩具,僵硬地一动不动。过了一阵,他才笑起来。他看着她,随即回过头。
她的目光垂落,或许是出于目的达成的欣喜,又或许是为了再次听到那句话,南舒雨重复了一遍:“好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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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水钻(9)
她偶尔会想起他们小时候, 聂经平跑着,笑着,说话奶声奶气, 总是被佣人收拾得很干净。他的口头禅是:“舒雨, 舒雨。”堆了沙子做的城堡要喊舒雨, 拿了高等级的评价要叫舒雨, 他的笑脸对她来说烦人又熟悉。他们高中时一起去了直岛旅行, 两个人都对日语一窍不通。除此之外,大学的夏天,他们还经常一起去澳大利亚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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