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住在老房子里,装修翻新过,家里的物件摆的整齐。
张钧提过给他们换新房子,张父道:“几十年了,记忆挪不走,我和你妈在这里住的舒坦。”
张母买了希希爱吃的,几人围着沙发坐。
闲聊中提到扎头发,希希撅着嘴说:“她给我扎的头发可丑了。”
张母虽知道山艺不介意,还是忍不住往边上瞧了一眼。
山艺点头,一脸坦然,“确实一般。”
几人笑起来,张母把希希揽在怀里,小女孩儿接着说:“可有什么办法,我爸扎的更丑。”
山艺扎的中规中矩,希希拿着顶高的标准要求她。而张钧扎个马尾跟在外面疯跑几天的小孩似的,歪歪扭扭,不忍直视。连最低标准,让他勉强过关都不行。
窗外烈日炎炎,大树被阳光照得发亮,树上蝉鸣奏响。
罗勇从父母家回来,正撞见莫禾在屋里收拾行李箱。
“要走?”
“嗯。”莫禾应。
原本她当初来这里什么都没带,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的东西便渐渐充斥着这间不大的屋子。
以往她的消失是悄无声息的,如今似乎有了告别,有了行李可以收拾,一切都有迹可循。
罗勇欲言又止,一句去哪儿在喉头哽住。
“去旅行。”莫禾似是料到他的心事。
“自己去?”
莫禾仰脸,唇边勾起一抹笑,“和你。”她手指了指行李箱空出一部分的位置,“你的东西放这里。”
罗勇蹲在她的身边,发现她自己的东西很少,余下一大片位置给他。
“打算去哪儿?”
“西北。”
“所有我都安排好了,罗勇,你要不要和我去旅行?”
她狭长的眼睛里晕染着一片清亮,他明白她相信自己不会拒绝,即使拒绝,她的行程也不会更改。
“好……”
他们去了银川镇北堡西部影城,黄土夯石垒砌的清城,入城门。
城门头上站着泥塑的至尊宝和紫霞,城里街道上来往偶见打扮成紫霞仙子的女孩儿。
罗勇穿过城中,和电影《大话西游》里的场景重叠。避着行人走在前面的莫禾,她的头发披散肩头,在阳光下形成一圈光晕。
恍惚间,罗勇耳畔响起那句,“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莫禾。”他叫她。
“嗯?”她回头。
“慢点走。”他上前拉她。
“喔……”
她把手放在他手心,升高的体温将两人手掌蕴起一层汗。
他们在城中大致转了一圈,这里除了《大话西游》,还有《新龙门客栈》一类的取景地,天气炎热,不久便回了酒店。
稍晚一些,驱车去了览山公园。这里有一排罗马柱呈扇形,罗马柱下是看台长梯。他们到的时候,挑了一个人少的角落等落日。
这里可以一览下面的湖泊,以及远处的贺兰山色。落日的余晖将身后的罗马式建筑映衬一片金色灿烂,人笼在光影里,陷入一场绮丽的美梦。
“一起看过日出,又一起看了日落,很完整。”莫禾笑笑。
落日与晚风,相互呼应。
第二天,去了中卫,抵达预定的酒店,工作人员很热情,一路帮忙办理相关事项。
酒店落在一片沙漠里,仿佛从星空坠落的一颗星。
阳台可以看见黄沙,她站在那里看了许久。
罗勇走过去,“很喜欢沙漠。”
“嗯,我们出去走走。”
他们踩在松软的沙子上,越走越远。
“这里还不够荒芜。”莫禾捏了一把沙,沙子顺着她的指缝落下。
“撒哈拉沙漠够荒芜吗?”
莫禾盯着他的眼睛,“去过……”
夜里,天空可见一片繁星,他们没有去听工作人员讲解星星,而是挑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着。
“罗勇……”
“嗯……”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以后?”
“你知道。”
知道只要她点头,他一定会娶她。
“你有生过我的气吗?”她的以往种种随性。
“不曾……”
“脾气真好。”莫禾笑笑,“那如果说,我一辈子都不能嫁给你呢?”
罗勇侧过头看她,眼里的光影不明。
“从前,我不相信有什么牢靠坚不可摧的关系,即使上了一层枷锁,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不信我。”
“不,我信你,我是不信自己。你可以当我自私,总之,我无法……”莫禾沉吟。
“如果你愿意,我的人,我的心,我拥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你。即使某天你腻了,我允许你一脚把我踹了。”
她笑起来,神情荒芜过沙漠。
他知道,他以为的莫禾不会如此卑微,她话里有几分玩笑,几分真心。
她知道,没有几个男人会接受没有契约保证的爱情,十年,二十年,未来变数太多。
罗勇一直沉默,莫禾认为她预料的都成真,于是开口:“你要不冲我发次火,骂我自以为是,神经病。”
他摇头,“我实在……不明白你。”
不明白你,这句话刺得莫禾扭头的一瞬,右眼被头发挡住,悄无声息的落了一颗泪。
“巧,我也不明白自己。”她以为这是终结,站起身准备离开。
罗勇拽住她的手腕,“莫禾。”伸出另一只手臂,把她揽入怀里,“我不会骂你,如果爱你是一场冒险,那我用这三十多年的循规蹈矩来交换,陪你走一程。”
莫禾的泪晕在他的衬衫上,温热滚烫。
几天后,他们返程回家。
罗父罗母准备了一桌饭菜等,他们不是第一次见莫禾。
以往见过两回,心中已认定了这个儿媳。他们瞧着莫禾话不多,却礼貌周到,一看教养就是极好的。
罗母曾把儿子叫到一旁,“她比你小多少?”
“大三岁。”
“那年纪正相仿。”
罗母显然理解有偏差,直到某天和莫禾一起喝下午茶,提到:“我们罗勇年长一些,你不用顾忌,让他包容你。”
莫禾微微笑了一下,“伯母,我比他大三岁。”
第99章 抉择
罗母一愣,心想这小子话不说清楚,害她出糗。她面上镇定,随口道:“大三岁,好啊,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
一家人一起用过晚饭,罗母有在家里专门为莫禾准备一间房。
莫禾上了楼,罗母拉过罗勇,问道:“玩的开心吗?”
“嗯。”
“有件事啊,你们也在一起几年了,什么时候结婚?我和你爸一直忍着没催你们,可你们……”她不好说年纪。
她这个儿子从小礼貌规矩,上学工作事事心中有数,他们也尊重他。
“我们不结婚。”
“不结婚?什么意思,你们分手了?”瞧着不像,这刚一起吃过饭。
“没分手,只是不结婚在一起。”
罗母脑子里绕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不领结婚证。
“你疯了?”她尖声道,话落又往楼梯口看了一眼,放低声音,“罗勇,你是不是书读傻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她见儿子一脸坦然,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火,“荒唐!”
“你们不结婚,就打算一辈子维持这种虚无缥缈的关系吗?”
罗勇沉默不语,罗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和罗父也是读书人,也不是全然不懂社会在发展,年轻人的心思难猜。
只是他是他们的孩子,有着最割舍不掉的血缘,这个赌实在太大,不担心全无可能。
“你想好了?”
“嗯。”
“那孩子呢,你们生小孩吗?”
“没聊起过。”
“你……”罗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拱起来,她顺了顺自己的心口,让自己不要失态。
“如果赌输了,等着你的可能是深渊。一个人从另一个人生命里消失,不是说没就没的,没准会要了你的命。”
罗母摇头,情爱这种东西要么永远不碰,要么永远一起,不然从其中抽离不能毫发无损。
“随你吧……”
她叹气,她现在只能期望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她那些担心只是过虑。
他上楼的时候,路过莫禾房间,听见一声锁芯打开的声音。
莫禾从房间探头,对上他转过来的目光。
“被批评了。”
“是啊……”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莫禾……”他声音温怒,提醒她不要胡说八道。
“晚安。”她笑着缩回房间。
转瞬又打开门,对着刚要进屋的罗勇小声道:“喂,要不要一起。”
罗勇瞪她一眼,进了自己房间。
莫禾没有开灯,整个人笼罩在黑暗里,背依着门。
第二天上午,早早醒来的莫禾下楼时碰见正要上楼的罗母。
两人俱是一怔,“早上好。”她率先打了招呼。
罗母饶是晃了下神,听见声音,脸上恢复和煦,“正要上楼叫你们吃早餐呢,休息得好吗?”
“嗯。”莫禾微微颌首。
“喔,那便好,我上去叫罗勇。”
罗母欲要上楼,被莫禾拦住,“我去吧,您休息。”
她转身又回了走廊,罗母在背后望她的背影,作为儿媳,莫禾无论是哪里,都挑不出毛病。
莫禾直接拧开门把手,罗勇竟然还没醒,她轻放脚步悄声走到他床前。
他熟睡中眉头微拧,看样子是有烦恼。她温热的手指抚过他的眉间,他的眼睛微微眨了眨,似要醒来。
莫禾不急,等他意识清醒,晃晃脑袋坐起来,要侧身去拿搁在一旁的眼镜。
莫禾先他一步把它握在手里,手上扑了空,罗勇惺忪的眼睛闪过一抹笑意,“还来。”他伸出一只手。
“求我。”她微抬下巴,一副无赖的样子。
“求你。”罗勇不介意她奇奇怪怪。
她把眼镜打开,凑过去双手扶着镜架两侧帮他戴上,指尖轻触到他的耳朵。
她呼吸扑在他的脸上,柔软的唇距他如此近,他忍不住贴上去,落下一个浅浅的早安吻。
片刻,她退开,叮嘱他,“伯母让我叫你起床,你利落一点,不然我这差事办得不地道。”
“好……”
两人一同下楼,楼下餐桌上已备好了早餐,不见罗父罗母身影。
莫禾似要在房间找,罗勇拉过她,“他们今天约好了和朋友去爬山。”
“喔。”她了然。
早餐是清粥小菜,鸡蛋牛奶。莫禾握着勺子,往嘴里喂了两口粥。
“你从小都得起这样早?”尽管她习惯早起。
“嗯,很少睡懒觉。”罗勇应。
“那你……”他顺口要问出来,又意识到不该问,答案他大致知晓。
“我?上学那会儿很爱赖床,后来没有了。起床不是困难事,睡觉才是。忙起来昼夜颠倒,偶尔困极了,躺下要休息怎么也进入不了深度睡眠,安眠药,褪黑素都试过。
后来停了,对药物依赖不是什么好事,效果也差强人意。好在这几年慢慢能完整的睡个整觉,起得早大概是上年纪了吧,觉少。”
她很难得说大段的话,说完兀自笑起来。
“好笑?”
“嗯。”莫禾点头,眼睛紧紧盯着罗勇,“我突然发现,你比安眠药有效果。”
“你知道,你说这话容易被抓起来吗?”
“抓我?判什么罪,芳心纵火犯还是女流氓。”
罗勇笑着摇头,片刻想到,“一会儿我不能陪你了,得去趟学校,要开学了。”
“喔。”莫禾耸耸肩表示并不在意。
罗勇出门后,她拿了包烟,走到廊下,依着柱子,抽出一支衔到嘴里,又塞回去。
手机适时的响起,助理打来的,她按了接听,“喂……”
“老板,你很久没回来了。”
“怎么了,出事儿了?”
“没有,你就真放心的把摊子交给我了。”
她慵懒的声音响起,“肖橙,你知不知道别人等这样的机会多难,你趁机多学学,等你学成,就捐款跑路吧。”
“老板。”肖橙在电话那头撒娇,知道她又在玩笑了。他这个老板做事前从来都会把各种情况都预料到,无论有什么变数,不过都是始料未及又预料之中。
她甚至能给别人支两招,如果这些年,她收获最大的是什么,那就是心态。
“再波折的事到了你老板嘴里都变得云淡风轻。”曾经刘岸当着莫禾肖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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