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树抚了下眉头,只是笑,他带她去见老师,上电梯时,她不动声色悄悄勾他手指,小声说:“你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
“好看,你最美了,宇宙第一。”梁嘉树脑子不动地回答她。
周天撇撇嘴,说:“你这人词汇量怎么那么匮乏?你以前,不是作文也挺好的吗?老师还夸你有深度。”
“没办法,读医快读成呆子了,”很快出电梯,梁嘉树走她身后两手搭她肩头,他快速伏在她耳畔戏谑了句,“不过我确实有深度,太深了,不是吗?”
“深”字故意咬重,周天耳后紧跟起了一层战栗,夜里求饶,这是她的口头禅。
她面红耳赤地拧了梁嘉树一把,又松开手,大庭广众之下周天不太习惯跟他过分亲密。
肝胆外科主任今天不出诊,梁嘉树找到他,交流了那么一会儿日后康复护理问题,周天就很有小媳妇的模样,乖乖在旁听着。
然后,梁嘉树领他们吃了顿饭,饭桌上,爷爷很拘谨,堂叔也不太能放得开,除了赞美梁嘉树,找不出什么话说。周天心想爷爷也就算了,堂叔跟自己说钱的问题时伶牙俐齿,这是怎么了?她知道人人都不是那么完美,堂叔当然可以有他的算计,至少,他在这里陪伴许久,已经是十分难得,她只是短暂地想了一想,尔后,在送他们住最后一晚宾馆时,给堂叔转了笔钱。
那是她提前预支了甲方爸爸的一个活儿。
“出院那个钱,够?”梁嘉树终于在只剩两人时问起钱的事,他来时,周天已经把出院手续办好了,她笑盈盈的,“有人在几年前就给我准备好了钱,能不够吗?”
梁嘉树倒没太惊讶的表情,他也笑了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其实不必只想着找张孝晨,或者是冯天赐。”
“我知道,”周天眼睛亮晶晶地看他,戳他胸口,“但我将来可以养你哦,梁医生,如果你碰到医闹什么的,也要记得通知我,我一定替你暴揍他!我小时候打架就厉害。”
她说起从前,因为自己不是男孩子,就她一个女儿,爸爸去世后,有人想以此为借口霸占她家的田地,周天像只大鹅,毫不犹豫出战,一头顶在对方肚子上,冷冷告诉对方:
“你要是敢占我家的地,我一定会报仇,哪怕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当时年纪小,但小小年纪一脸阴鸷凶悍的目光,语气极寒,凛然的刀光一样劈在眼前,她不紧不慢吐出这几句话,没有跳脚,甚至没多余的表情。
对方觉得她脑子有病,不太正常的样子,骂骂咧咧两句,就此作罢。
大概从那个时候起,周天开始明白,冷静和冷漠,是对抗这个糟糕世界的不二武器。
梁嘉树听得笑意渐敛,但还是强笑了下:“很难过吧?”
“都过去啦,”周天潇洒甩了甩头发,“当时是很憋屈,不过,如果可以穿越,我一定会告诉当时的自己,别难过,以后你会遇见一个特别好的男孩子,他在未来等你,会像爸爸妈妈那样对你非常好,你不会是孤零零一个人。”
梁嘉树鼻腔里涌起一阵难耐的酸涩,他几乎想落泪,别开脸,眼帘垂着揉了把周天的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到底听进去没有?”周天捣他一下,“以后如果遇到医闹,记得立刻通知我,我会第一时间保护你的,打架我有经验。”
梁嘉树深吸口气,他转身,莞尔配合地说道:“承蒙周总照拂,多谢。”
也许,是之前目的性太强,周天都没真正感受到,梁嘉树其实特别内敛,很严谨,她就没见他哈哈大笑过,总像暮春的风,跟人说话礼貌平和,就事论事,几乎没什么多余的废话。
偶尔,跟她私下开两句玩笑,已经是最过分的时候了。
“你跟我在一起,快乐吗?”周天看他兴致不太高的样子,有点心虚,有些事,似乎停在了那晚她和他说扫墓他答应的那一刻,她不确定梁嘉树有没有好些,当然,她也能感觉出,他有很多事是愿意和自己分享的,但他居然从没吐槽过学校,这就令人疑窦丛生。他说起每件事,都那么客观,像不带任何感情的精密仪器。
“快乐。”他说快乐时,脸上并不是太高兴的表情,周天疑惑地看看他,她忽然伸手,箍住他脖颈,说:“梁嘉树,你看着我的眼睛。”
梁嘉树便看着她的眼。
“我会把所有的事都跟你说,如果我心里有疑问,也会问出来。你以前说过,我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你直接说,这对我来说,有点困难,这些年我习惯有什么事都藏心里,经常口是心非,因为我很害怕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那样会显得自己很弱,但我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不想再跟你有一丁点儿的误会,而且,我现在不怕在你面前暴露自己任何一面。”
她眼睛清澈明亮,像映着星河。
“你也是,如果你对我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我们好好沟通,行吗?就比如,如果你现在并不觉得和我在一起很快乐,也可以告诉我,我们都应该诚实地面对彼此,你觉得呢?”
梁嘉树抓住她手腕,轻轻摩挲那片细腻肌肤:“我说快乐,就是快乐,跟你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事,我只是不太习惯情绪太外露,”他低头,温柔地亲了亲她手腕内侧皮肤,“别瞎想,我会努力让周总更有安全感的。”
局势被他促狭一转,周天噗嗤乐了,却还是迟疑看着他:“哎,我怎么都没听你吐槽过学校,我听人说,你们学校也有不少糟心事。”
她都会在跟冯天赐闲聊时,冒出一句“神经病”,其实周天已经相当收着了。以前,在附中时,同学们动辄骂教导主任变态啊,学校有病啊,她从来不掺和一句。但在面对冯天赐时,她也会抒发自己的不满。
因此,她怀疑梁嘉树并没有真正和自己分享。
“我没太在意,”梁嘉树看她质疑的眼神,笑了,“真的,我一直都没怎么留意过周围发生了什么,课业那么重,我真的没太关心过其他。你说的糟心事,是指?”
“啧,真是高岭之花。”周天给出个评价,“你都不知道,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我更不知道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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