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深深长叹一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呢?快闭嘴,去学习。”
“不对劲。”宋斯怀又重复了一遍,“不对劲。”
这一年的元旦刚好是周日,赶上原本的月假,几乎可以相当于没放假,李成蹊仍然约了余深深、宋斯怀和江寄余去青年广场看烟花,素来粗线条的宋斯怀,这时候也有点感慨:“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分开了,不知道那时候我们会在哪里。”
李成蹊想了想,坚定地说:“没关系,不论在哪里,我们都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余深深看向李成蹊,若有所思:“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很难的,我们会慢慢地越走越远,又认识新的朋友,开始新的生活,人生轨迹的差异会越来越大,也许到那时候,学法律的我已经听不太懂学信息安全的宋斯怀在说什么了,我们的共同话题会变少,周围的共同好友也会变少,人生观、价值观也会变得不一样,那时候还怎么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呢?”
宋斯怀看了看李成蹊,又看了看余深深,不知道该怎么插话。
李成蹊靠着海边的栏杆,弯着眼睛笑了:“深姐,我问你哦,如果很多年后,我们的人生轨迹已经截然不同了,但我却笨笨的诈骗犯骗了二十万,无家可归了,你会收留我吗?”
“会啊。”余深深毫不犹豫地回答。
“又或者我遇到了渣男坏蛋,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你会帮我吗?”
余深深秀气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我搞不死他。”
“那我一样啊。”李成蹊揽住余深深的肩膀,“我们就做这样的朋友,也许以后我们不再共享琐碎的日常,不会每天都聊几十分钟的天,甚至一些彼此的人生重要时刻,都没有办法陪在彼此身边——但是,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会出现。”
余深深笑了:“你说得对,我们就做这样的朋友。不论我们怎样变化,长大并不意味着把过去的都丢掉,是我杞人忧天了。”
期末考试后,他们有二十天的寒假。老黄在放假前,再三嘱托:“在家里也不要放松学习,作业要认真完成,千万不要放个假就把自己的心放野了,一开学我们就会有一次全市统考,我看到时候谁不在状态!”
老黄的话还是有一点作用,但只是一点,不足以使这群孩子放假了还在家里头悬梁、锥刺股,大部分人只是把学习任务按各科老师的要求完成。
每个假期李成蹊、余深深和宋斯怀都会约出来一起自习,这一年寒假还多了个江寄余,有了学神在,他们的学习效率都变得高了很多。
腊月二十七那天,在离开图书馆后,江寄余竟然破天荒地邀请李成蹊、余深深和宋斯怀去他家吃饭。
“我要去学神家了吗?”宋斯怀抱着几本书,“要买点什么吗,我这样两手空空的,真是不好意思。”
“不用。”江寄余似乎也有些头疼,“是我爸想请大家吃个饭,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余深深大为震惊:“江叔叔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这一年,分明是承蒙学神照顾大家。”
“对。”李成蹊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但饭还是要去吃的,毕竟这是小江第一次邀请我们呢。”
江寄余家住的小区离市警察局不远,户型开阔,家里收拾得很干净,但东西很少,乍一看有点像装好后就没怎么住过的样板间。
把李成蹊他们仨领进门,这房子才显得有了些人气。
江警官系了个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跟大家打招呼:“随便坐,冰箱里有可乐和水果,让江寄余帮你们拿。”
江寄余的父亲身材高大,五官端正,尤其是一双眼睛黑而亮,盯着人看的时候很有威压,别说余深深和宋斯怀,就是见过江警官一面的李成蹊,此刻也有点拘谨。
“您在做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吗?”过了好一会儿,李成蹊才酝酿出一点勇气来,主动问江警官。
江警官哈哈一笑:“不用,我不太会做菜,点了个餐厅的外送,正把菜装盘子里呢。”正巧这时候门铃响了,江警官让李成蹊去开门,“你们小朋友是不是都喜欢吃火锅,我还点了个海底捞,估计是到了。”
李成蹊、余深深和宋斯怀都涌去门口,门外确实是配送员,但是送蛋糕的:“您订的十二寸生日蛋糕,请签收。”
李成蹊三人愣了一下,很快,李成蹊回头,看向江寄余:“今天是你生日?”
江寄余看向门外的蛋糕,有些头疼地看向江警官:“不是说不要生日蛋糕的吗?”
“啊。”江警官说,“可能是我忘记退了,到都到了,就签收吧。你不吃,给你的朋友吃,小成蹊,你喜不喜欢吃蛋糕啊?”
李成蹊已经把蛋糕接了过来,点了点头。
“不——”江寄余还想反对,但李成蹊手快,已经把生日蛋糕的帽子拿出来,戴到了江寄余的头上。
“生日快乐,江寄余。”李成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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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八月完结无望QAQ
第69章 道路千万条 4
江寄余伸手扶了扶那个金灿灿的有些滑稽的生日蛋糕帽,无奈地叹息一声,然后说:“谢谢。”
李成蹊笑眯眯地说:“别不好意思,过生日是值得开心的事情,我们都为你开心。”
“对!”宋斯怀说,“江哥,生日快乐!”
余深深也笑吟吟的:“生日快乐,天天快乐。”
“欸,这才对嘛。”江警官笑得开怀,“江寄余,别每天揣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多笑一笑,生活嘛,总会越过越好的,生日快乐!”
江寄余不是很习惯这种祝福的场合,他被大家环绕着,倒有些手足无措。
李成蹊善解人意地把话题引到蛋糕上:“让我们看看江叔叔买了个什么样的蛋糕。”
江警官说:“我也不懂,买了看起来最豪华、水果最多的。”
“太好了。”宋斯怀开开心心地说,“我最喜欢水果蛋糕了。”
余深深也开玩笑道:“真不错,我刚刚还有点担心,江叔叔别买一个上面摆着个变形金刚玩具的,那种是好看,但不好吃。”
江警官立刻问江寄余:“你会喜欢那一种吗?”
江寄余无奈地道:“不会,我是十八岁,不是八岁。”
很快,江警官点的海底捞外送也到了,大家热热闹闹地坐在一桌,李成蹊挨着江寄余,对面坐着余深深和宋斯怀,江警官坐在主位,举起手里的杯子:“祝大家都学业有成,考上理想的大学。”
“干杯——”大家笑眯眯地喝了杯里的饮料,很快再次举杯,此起彼伏地喊着祝江寄余生日快乐。
“江哥,苟富贵,勿相忘!”
“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最好每天都比今天更快乐一点。”李成蹊说。
江寄余切了蛋糕,吹了蜡烛,在大家有些跑调的生日歌声里,许下生日愿望。
江警官眼眶有些红,背着人去阳台抽了根烟。
李成蹊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江寄余,问:“没事吧?”
“没事。”江寄余看着江警官的背影,“大概是想我妈了吧。”
也可能是愧疚,很多年没有陪江寄余过生日了,他这个父亲,得是多好的运气,才能遇到这么一个事事不用他操心的儿子。
吃了饭,又在江寄余家里玩了一会儿纸牌,江寄余才送李成蹊他们回家。
李成蹊让江寄余送到楼下,然后朝他挥手,说了再见:“生日礼物开学补给你,你想要什么?”
江寄余显然很认真地想了想,他足足沉默了十来秒钟,才回答:“想要和你考一个大学。”
李成蹊捂着脸,长长地啊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
李成蹊看江寄余执着的模样,严重怀疑江寄余的生日愿望也是这个,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继续努力,好让江寄余的愿望不至于落空。
不过生日礼物还得费心思挑,江警官给江寄余送了块手表,是请部队的朋友找渠道购买的军用型黑科技产品,功能强大,非常阔气,馋得宋斯怀口水都要掉下来了。有这份礼物珠玉在前,李成蹊一时还没想好她要送个什么。
幸好离开学还有十来天的时间,李成蹊来得及慢慢想。
江寄余送过她很多东西,比如那本错题集,但李成蹊也没法儿还一本江寄余错题集给他,李成蹊想送江寄余一些有意义的东西。
大年初二,李成蹊的姥姥要去鳌山上的太清宫上香,往年都是李成蹊的舅舅陪她去,今年姥姥非要让白阿姨跟李成蹊送她去,说是李成蹊今年高考,得去神仙面前点个卯,求求神仙保佑。
李成蹊哪信鬼神,起初不肯去:“高考顺利这种事,比起花一天的时间上山求神仙保佑,不如在家里多做两套卷子有用。”
姥姥气得要卷起李成蹊的作业本抽她:“你个小孩懂什么,对鬼神有点敬畏之心!”
李成蹊虽然学理科,但也接受过多年唯物主义科学教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能张口就来,自然没有多少对鬼神的敬畏之心,还想问一问她姥姥,除四旧的时候,没把她的思想摆正过来吗?
不过被白老师一瞪,李成蹊就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
“运气是很重要的,你个讨嫌的,懂不懂啊?”姥姥屈指点了点李成蹊的额头,“好运气要怎么来?你平常要多做好事,不做坏事,我们能才能求着神仙保佑,保佑你健健康康地长大,一辈子顺顺利利。”
“没有什么——”李成蹊还想坚持无神论,但白老师眼风一扫,李成蹊立刻改口,“姥姥说得对,是我不懂事。”
“你和你妈去年都过得不容易,今年又是你高考的大日子,该跟我去拜拜三清,跟祖师爷上个香,求他保佑你们,学习顺利,工作顺利。”姥姥说,“明天早上五点半出门,不许赖床,否则你的压岁钱我要收回。”
李成蹊还要用压岁钱给江寄余买生日礼物呢,命门被扼住,唯物主义战士李成蹊,不得不向姥姥屈服。
次日清早,李成蹊睡得正香,就被姥姥从被窝里扒拉出来,用冷水洗了把脸后,就坐上白老师的车,在迷迷糊糊里去了鳌山。
鳌山在冬日里也依然清隽美丽,晨间云雾缭绕,日光从云隙间露出,而云岚尽头,则是一望无际的海,烟波蓝如翠鸟羽毛。
大海翻滚着波涛,一浪接着一浪撞上鳌山古老嶙峋的山石,白老师的车沿着山间公路往上开,古老的三清宫就隐在山海深处。
李成蹊不信鬼神,但在踏进肃穆庄重的道观门槛后,也不由得精神一振。合抱粗的松柏立于道路两侧,入门就是比人还高的铜香炉,里头插满了燃尽的香。
姥姥递给李成蹊和白老师一人三支香:“跟着我拜。”
琴南这一年还没禁明火到太清宫里,铜香炉边上有两盏油灯,灯芯处的火光一明一灭,有种李成蹊描述不出的意蕴。她小心翼翼地借着油灯的火,点燃了手里的三支香。
李成蹊和白老师一左一右地站在姥姥身后,跟着她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拜了几拜,然后把香插进香炉里。
李成蹊想起昨天晚上白老师的话,她问白老师,作为一个人民教师,你难道也信鬼神吗?白老师笑容温柔:“信,也不信吧,毕竟是连你姥姥都没见过的事物,我不可能像信仰宗教的人一样去崇拜和相信鬼神。但你要说完全不信,也不可能,毕竟我们生活在一个鬼神文化流传了数千年的国家,就比如三清,道教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什么故事都有板有眼的,更别说那些恐怖论坛里不知真假的‘传说’,敬畏之心,我还是有一点点的。”
“你就当这是一种念力吧。”白老师很会说,“譬如你喜欢看那种超级英雄拯救世界的大片儿,主角在绝境中仍然心怀希望,于是他们发现了一线生机,改变了原定的命运轨迹。宗教信仰也是一种念力,当你在神佛面前说出自己的心愿时,你不仅是说给神佛听的,更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只有你坦诚自己的愿望,才能更好地去为之努力。我们求神佛保佑,不是说你许愿要考清华,然后每天躺在床上做梦,神仙就能保佑你上清华了。恰恰相反,在神佛面前许下的愿望,你必须更虔诚、更努力,否则还会受到反噬,这就是你姥姥所认可的信仰。鬼神是保佑,是见证,更是监察,你必须坚定信念,加倍努力,鬼神才会分你好运气。”
李成蹊跟着姥姥,拜过一个又一个神殿,神像每一座都高大肃穆,工笔彩绘描摹出的神态栩栩如生,李成蹊在仰视神像时,不自觉地消除了她对神佛的刻板印象和偏见,她不了解宗教,从前以为姥姥是老糊涂才会喜欢这些,但现在她知道不是了,信仰是有很美好的希冀和祝愿在里面的。
姥姥在拜完所有主神后,找了相熟的师父给李成蹊和白老师各请了一道平安符,李成蹊正愁不知道给江寄余送什么,于是问师父能不能再请一道,白老师问:“给小江?”
李成蹊点头。
开过光的符箓用一个黄色的锦囊包了起来,李成蹊双手接过,向师父道谢,她原本都要离开,立刻又回头:“那我能再请两道吗?”
不患寡而患不均,宋斯怀要是看见只有江寄余有而他没有,得闹上天。
师父扑哧笑了,看向李成蹊:“小道友很喜欢吗?”
李成蹊姥姥一个爆栗敲到李成蹊脑袋上:“你以为是超市买卫生纸吗,还要买一送一?请的多了,就不灵了,快回家。”
“……我要送人的。”李成蹊捂着脑袋,艰难地向姥姥解释。
师父笑眯眯地说:“小道友下次可以带着朋友一起来。”
李成蹊想了想,余深深作为一个资深唯物主义者,估摸着是不信的,万万不可能跟她来一趟,宋斯怀就更不用说,想来只能作罢。
“这就是缘分。”白老师摸了摸李成蹊的头,宽慰说,“该小江有这个缘分,深深他们也不信这个,没事的,你给他们带点好吃的,就当是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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