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儿子曾经是多么的优秀而冷静,二十六七岁却迟来的叛逆,甚至把自己的生命健康用来做一个爱情的砝码。
但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她明白这是薛倦的选择,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他需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她知道,何晴和薛中泽也清楚这句话,所以他们至今为止,并没有对顾意有过任何一句话的指责。
至于眼神,或者心里的想法,这世上的人在遇上自己的亲朋好友时,哪儿能不偏心呢?能不表露出来,已经很通情达理。
薛倦在说那句话时,虽然没有一点提及顾意,但他的眼神看向顾意,带了些乞求。但不是歇斯底里的,如果顾意说不,他也不会强求。
顾意看出来了。
她想,薛倦到底还是骄傲惯了的一个人,他已经作践自己的尊严到这种地步,连他自己也不忍面对的地步,所以他不想再继续疯狂下去。
至少,在理智上是。
顾意可以拒绝,但最终没有。她当然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从外间的柜台上拿了一个苹果洗干净,用水果刀一点点地削皮。
“别削了。”薛倦不赞同地皱眉,视线落在顾意右手上,“我不介意吃苹果皮。”
顾意挑眉,把削了一半的苹果递给他,薛倦接过,就这么啃了一大口。
四个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对视一眼,纷纷起身,“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打电话。”
“好。”薛倦微笑应了声。
其实不会有什么事,默认同意给何晴他们打电话告知这件事,是因为他想让何晴去找顾意。这是他卑劣的手段之一,因为他妈妈开口,顾意无法拒绝。
他复盘自己的一切计划,仍旧觉得自己卑鄙无耻。
他曾经是一个不屑于卑鄙无耻的人。
薛倦目送他们离开后,转身寻找顾意身影。她不知何时去到阳台,薛倦起身,走近她身侧。刚才当着何晴的面问她,也是他卑劣的手段。
薛倦吐出胸口的闷气,在她身侧不远处站定,手撑在栏杆上,呼吸新鲜空气,看向远处的秀丽风景。
又重复了一遍:“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
顾意心不在焉,嗯了声,没听清他说什么。薛倦笑了笑,摇头说没什么。
顾意刚才在走神,她在想,其实从她回国开始,薛倦就好像变成了一个脆弱的花瓶,动不动就红眼,动不动就认输、哀求……
或者说,她想起那天半跪在地毯上趴在自己膝盖上的“狗”。从重逢那天开始,他就像一只“狗”,总不断地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乞求主人的爱怜与心疼。
也许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狗吧,你想拥抱他的时候,他不仅不搭理你,甚至还会挠你、咬你,而当你寒了心,狠心抛弃的时候,他却又总是楚楚可怜地看着你,好像你是个无情的丢弃者。
“医生有没有说,你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以及,中午吃什么?”顾意转头看他,风把她的头发吹乱,她用手指整理。
薛倦忽然上前一步,伸开手臂,将她圈在怀里。但没收紧,只是虚虚搭着,她想挣脱,随时可以。
他将头靠在她肩头,闭着眼问:“中午陪我吃饭,可以吗?”
这回没有一点卑劣的手段了,只剩下真心的恳求,以及挽留。
顾意往后退了一步,抿唇说:“我只答应不离婚,没答应能让你抱我。我不喜欢这样。”忽然的亲密接触,哪怕没有很亲密,可突然突破了亲密距离,也让她很不习惯。
他苦笑道歉:“对不起。”
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不喜欢他了,所以不喜欢这样。薛倦喉头微哽,一时说不出话,低着头哑声回答她的问题:“不能吃太刺激的东西,至于其他,好像没说。”
“好像?”顾意皱眉,他居然没用心听?
“嗯,没认真听。当时……”又一顿,转移话题,“随便吃点吧,我让陈姨随便做点送过来。你想吃什么吗?”
顾意摇头,她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最后陈姨做了几道清淡的家常菜,顾意没走,陪着他一起吃饭。就连面对面吃饭,也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顾意低头喝汤,手中的银制勺子有点冷,她忽然想起已经十月了,甚至即将十一月。
炎热的夏天走到尾声,萧瑟的秋会一晃而过,而后经过冬天。下雪的冬天。
棠城的冬天每一年都会下雪,区别只在于大和很大。
顾意忽然问:“手术定在什么时候?”
薛倦抬起头来,愣了愣,“11月8号。”
那没多久了,顾意低头又喝了一口汤,忽然狐疑问他:“你不会骗我吧?譬如说,故意不告诉我真实的时间,然后让我错过,让我后悔一辈子。”
薛倦却笑起来,“怎么会?让你看着我进手术室难道不是更会让你记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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