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霎时变了脸色,“别说这种话。就算是得了癌症,也没道理在手术台上就……”
她不想说那个字,低着头,有点不高兴,用勺子搅着保温壶里的汤。
薛倦嗯了声,声音很轻,“可是如果一点点等死,不是像钝刀割肉吗?那样的话,好像更难忘记。你会一点点看我变得憔悴,失去生机,形容枯槁,面目全非。直到我死去。虽然我认为,这样我也许会很高兴,因为你会始终记得我,始终。但是不太舍得。”
顾意猛地起身,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拧眉不解:“你就这么想死吗?”
薛倦摇头,“没有,好了,不说这个了,吃饭吧。”
顾意可吃不下去,她甚至觉得继续和他待下去,她迟早也要被气死。
顾意拿过自己的包,转身要走,被薛倦叫住,“明天还来看我吗?”
顾意轻嘲一声,“你都要让我后悔一辈子了,我要是不来,哪里遂你的意?”
她说完出了门,薛倦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目光渐渐收回,落在桌面的碗上。他闭眼叹息,现在他们的剧本交换,他拿了那个疯狂的追求者剧本,而顾意,是自持的冷眼旁观的独坐神坛的神。
这大概也是报应。他抬手,继续慢条斯理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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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意一直到出了医院大门,才深呼吸。她撩起自己的头发,闭眼吞咽两声。
以前他们都说顾意疯狂地追求薛倦,真应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疯狂。
她轻嘲一声,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孟循礼。
她犹豫两秒,还是接起。
“怎么了,小孟。”尽量轻松的语气。
孟循礼沉默了两秒,“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还好吗?”
那天孟循礼在她身边只依稀听见了医院两个字,并不知道具体情况,这才有此一问。
顾意嗯了声,“还好啦,不用担心。你呢?你还好吧?”
“挺好的。”
彼此静默。
他们之间的话题原来并不多,寒暄过后只能进入沉默。
孟循礼抿唇,看着手边的日历,犹豫着开口:“其实也有一点小问题,不久之后,是他太太的生日,他太太一直和我关系不好。但他太太要举办一个宴会,我还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想问问你的意见。”
到时候,顾意肯定也会来吧,虽然是和那个人一起。
“嗯……礼物的话,就挑她喜欢的,又不是最喜欢的就好,不会出错。反正你们关系也不是很好,送太喜欢的东西她大概要怀疑你有所图谋。而且,她的儿子去世了,可是你却好好活着,甚至顶替了她儿子的位置,她心里看你不会太舒坦。所以也不用想着拉近关系,因为那是不可能的。”虽然顾意没经历过那些,可说起来却游刃有余。
孟循礼听得失笑,顾意严肃道:“你别笑,我说认真的。这个圈子的八卦可太多了,人心本来也就那样。”
“嗯嗯,我知道。”听起来语气乖巧,顾意觉得轻松几分,又与他聊了两句,挂断电话。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沿着街道往下走,不知不觉都转了个弯。顾意赶紧刹车,往回走,懒得叫司机过来,索性打了个车回自己搁置已久的工作室。
沈若若还没下班,她只能先来工作室待一待。
薛倦那些话实在让她心里乱糟糟,什么死了就能记他一辈子。顾意手在画本上重重划出一笔,恨恨想:她不会记他一辈子的,她一定会很快忘记他,让他孤零零地躺在墓园里,做一个孤魂野鬼。
顾意把东西放在脚边,曲起腿抱住自己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发呆。
晚上沈若若过来,把她从前那些寄回来那些东西也带了过来,也没多说什么,陪她待了会儿。顾意不想说薛倦,因此说起童婧找她的事,她还没回答童婧。原本想着等她的旅行结束,再做决断,没想到旅行被迫提前结束,还发生了这件事。
“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她,听起来很诱人。”
“当然答应了,多好的机会啊,别人求都求不来。反正也不急,可以慢慢来,你怕自己做不好吗?”
“嗯,有一点。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毕竟这种事,会手生的,何况我的手还没找到状态。”
“那更不用担心了,你可是顾意诶,你怎么能怕自己做不好?等你一炮而红了,我就倍儿有面子,以后出去都说,顾意,这是我姐们儿。”沈若若语气夸张。
顾意被逗笑,一低头,忽然发现自己手腕上的那条手链不见了。她手表取下来之后,总觉得手腕上空空如也,就在专柜买了条简单的金手链。
倒也不是多在乎,就是用来填充空白的。
一下子不见,空白直逼眼前,顾意啧了声,“不会我刚买就丢了吧?这也太衰了吧?”
她灵光一闪,忽然想起落在哪儿,薛倦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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