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煜一把抓住她往后背缩的右手,挽起她的衬衫袖子,看到她胳膊上满是大片大片的瘀青和红肿,眉心顿时皱起来。
他的黑眸始终凝在她素净的小脸上,透出一股高深莫测,仿佛望进她的心底,想要窥探她的秘密。
尹言赶紧抽回手,放下袖子:“就是,刮痧拔罐知道吧?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
沈时煜冷冷看着她不自然的脸,默不作声地将医药箱取了下来,拿出里面的药油瓶,说道:“瘀伤最好当天搓散,不然会造成肌肉损伤。你去的这家店连这点都不懂,不会是你在路上被拐过去的黑店吧?”
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被他的话打散,沈时煜他总有这样的能力。
他没有提那晚的事,尹言知道自己太过在意的话只会显得傻气,便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
当她准备接过药油的时候,沈时煜已经拧开了瓶盖,将药油倒在他自己的掌心。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再次掀开她的袖子,仔细地揉着她手臂上的瘀伤。药油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浓烈而刺鼻。
尹言呆在原地不敢动,脸颊有些微红。她偶尔飞快地看他一眼,他都是在专注地揉搓她的手臂,眉心紧皱。
沈时煜揉搓着她伤得青青紫紫的肌肤,见她痛得悄悄咬住嘴唇却一声不吭,不由得把手劲放轻些。
“那个,我……”尹言想说点什么。
“嗯?”沈时煜的手指停顿了下,接着又继续搓揉。
“我、我愿意等。”她目光坚定地看向他,微笑道。
看着她小鹿般亮晶晶的眸子,沈时煜唇边染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种心照不宣的感觉,让尹言觉得胜过嘴里说出来的任何好听的话。
“好了,记得去超市买瓶去角质的沐浴露,你看,角质层都被我搓出来了。”
沈时煜你真的是聊天终结者,一句话把天聊死了!
一到下午五点半,尹言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集团。
而办公室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莫靖垣跷着二郎腿坐在软软的真皮沙发上,无比惬意,笑着说:“没想到啊,你从疾风馆带回的那双草鞋真的是创始人留下的所谓的宝藏。”
沈时煜头也不抬,并未理会。
“现在董事们大部分都投向了你,不得不说你的商业头脑与沈老爷子有得一拼。”
“会说好话就多说点,我接受你的夸奖,但并不表示我接受你的羡慕嫉妒恨。”沈时煜的视线定在电脑屏幕上,斜睨了一眼他,“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莫靖垣嘴角微微抽搐,“明晚有格斗比赛,听说被刷下来的就得离开沈氏集团,既然你们不要,那就来我们暗部好了,你也是这方面的高手,你替我参考一下,该留下哪些人。”
“不感兴趣。”
莫靖垣说:“欸,谁不知道他们签了三年的保密合约书啊。即使你们不要,他们三年内也不能受聘于任何公司嘛。”
沈时煜冷冷瞥了他一眼,继而又盯着电脑屏幕看。
莫靖垣见他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漫不经心道:“前几天尹言打电话给我,问格斗技术哪家俱乐部强,想不到她对这方面也这么感兴趣。那我明晚约她去看好了,我们一起挑选适合的人。”
沈时煜闻言,面上表情依然淡淡的,而眸色却渐渐转深,冷冷地说:“她懂什么。明晚吗?好啊,本少爷出场观看,半小时五位数。”
“你!”莫靖垣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行吧。”
沈氏训练营。
尹言走出换衣间,身着赛服,彰显着蓄势待发的力量,然而相比其他选手,她显得弱不禁风。
好比此刻站在格斗场上的她瘦削单薄,而她对面的5号女选手肌肉横生,身形与男人有得一拼。
赛场上的口哨声不绝于耳,除了沈氏集团内部的人外,还有闻讯而来的外来人员。
观众席上,莫靖垣同身边的人在偷偷下注,赌输赢。
莫靖垣发现女子组有一个人特别眼熟,直到看清楚后,他整个人傻掉了。她抬手指着那一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人、那个人,不是尹言吗?”
沈时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视线触及尹言那张漠然的小脸时,眼神冷沉得可怕,看不出情绪:“对,就是她。”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
沈时煜虽然外表淡定从容,但并不代表他的内心也是波澜不惊。
比赛开始的铃声如约而至地响起。
尹言紧了紧拳,抬头挺胸地向赛场中央走过去。
她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那双看向对方的眼睛,凝聚了不可摧毁的坚定。
拳风扫过耳畔,她敏捷躲过而后回击。
两道身影厮打在一起,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不多时,尹言呼吸越来越重,脸上和身上已经挂了彩。因着这几天高强度的训练,她明显吃力了许多,面对对手的攻击,竟是连连后退。
一记勾拳,尹言被打倒在地,她吞咽着喉中腥咸的液体。血汗淋漓中,她几乎看不清对手的样子,只能感觉到身上泛起一阵阵麻木的钝痛。
嗡响的耳畔,开始传来裁判的倒计时——
“十,九,八,七……”
不、不行!
不能输!
输了就不能待在沈时煜的身边了!
输了就要面对常思的无理取闹和嘲讽了。
尹言,你快起来!
脑海中不停地回响着各种声音,尹言蓦地睁大眼,额头青筋凸起,她好像化为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绝地反击的凶狠猛兽,挥着利爪,挠向骑在她身上的强悍女人!
这一刻,全场掌声雷动。
就连沈时煜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莫靖垣激动地说:“我就说尹言爆发力惊人!一招锁喉反败为胜,妙啊!”
沈时煜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反败为胜?
怕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吧。
这女人到底在固执什么?
沈时煜眯着眸子,左心房的位置,因看到尹言再次倒下而隐隐泛痛。
如他心中所想,这一回,她不是绝地反击,而是回光返照。
尹言拼尽了最后一口气,依然听到了自己腿骨“咔嚓”一声响。
恰好在这时,哨声吹响,终结了这场比赛。
她……输了。
尹言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上空,直到眼前出现一片黑影。她傻傻地笑了,眼角却开始流泪:“我是被打糊涂了吗?怎么看到了你这奇葩……”
奇葩?
原来在她心里,他是这么个形象。
沈时煜蹲了下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原来你的刮痧拔罐方式是这样的?”
刮痧?
等等,这声音——
不就是沈时煜的吗?
原来不是幻觉啊!
尹言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什么,忙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不是我,你认错人了!”
“你可真行!”沈时煜深吸了一口气,拉开她的手,在她害怕得双眼紧闭时,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另外一条腿我也给你打残了!”
尹言被他吓得身子都颤抖了一下,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衬衫一角,惊惧之余还忍不住偷瞄他。见他神情骇人,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时,又被他一记凌厉的眼风吓得尴尬地缩进了他的怀里。
而这一抱,更是引起了训练营里的轰动。
沈大少爷抱着一个女人?
他抱着一个刚刚在格斗的女人?
观众席上一片沸腾。
尹言生无可恋地把头埋在沈时煜怀里,沈时煜垂眸,凝视着那乌黑的小脑袋,声音冰冷:“先去医院。”
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人,听了沈时煜这话,大抵知道他和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了。
拐角阴暗处,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幕。
第十章 兜兜转转,他还是原来的沈时煜
福兰私立医院VIP病房。
尹言做完了一系列检查,此刻正躺在轮椅上眼巴巴地看着主刀医生,可怜兮兮地问:“大哥,我会残废吗?”
主刀医生给了她一个最官方的回答:“手术成功的话行走没有问题。”
“那就好。”尹言舒了一口气。
她正暗自庆幸时,耳畔传来沈时煜冒着寒气的冷冽之声:“手术全程不要麻醉,直接做就好。”
“为什么不麻醉?”尹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是很能打吗,要什么麻醉。”
“我又不是铁人。”
尹言的最后一个字音,因着沈时煜扫过来的冷厉眼神而弱了下来。
尹言闭嘴,趁沈时煜回头之际,双手合十,对着医生做着拜托拜托的手势,待某人看过来时,又忙把手缩了回来。
她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医生会心一笑:“这里是医院,凡事都得听医生的,哪有不打麻药的道理。”
“嗯嗯,大哥说得是。”
尹言赶紧搭腔,刻意避开沈时煜那灼人的视线。
而沈时煜心里却堵得不行。
他想对她破口大骂质问她为什么要参加比赛,却在看到她红肿的侧脸,还有手臂和大腿上的青紫瘀伤时,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干坐着生闷气。
手术灯灭了。
尹言被推了出来,面色苍白,仍处在昏迷中。
莫靖垣这时来了一趟,见沈时煜坚持守在医院,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莫靖垣走后,沈时煜待在病房里照顾尹言。
临近凌晨,他关了灯,和衣躺在床上,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难以入眠。
他借着月光,看向邻床的尹言。
她睡得并不安稳,兴许是麻醉药效过后身体的痛楚,让她眉头紧蹙,身子不停地发抖。
沈时煜缓缓起身,才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便看到她的双眸睁得大大的。
“醒了?”
“嗯。”
尹言低声应着,缓过神来后揪着被子忸怩了许久,才红着脸小声道:“我、我想上洗手间……”
她腿上有伤,行动不便,所以上洗手间的话,得有人扶一把。
眼下,能扶她的也只有这位爷了。
“在疾风馆时,你一个人不是挺能耐的嘛。”
他说的是那一次尹言拔刀后养伤的过程中,上洗手间和洗澡,都坚持亲力亲为。
尹言有点窘,毕竟麻药才散,她整个人都不怎么好。
她眼角余光瞥到某人冷硬的侧脸时,顿时觉得还是自己爬过去比较好。
尹言正试图自己下地时,身子忽地腾空。沈时煜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冷冷地问道:“你的腿是不是不想好了?”
尹言心塞,因自知理亏,所以此刻就算被嫌弃也乖得跟只小猫咪似的。
进了洗手间,她还来不及让他出去,他便利落地将她按在了马桶上,说道:“快点!”
“……”
快点?
什么意思?
他不打算出去吗?
尹言都快羞死了,而沈时煜一脸阴沉地瞪着她,吓得她尿都要倒流了。
“那个……你是不是应该出去?”
沈时煜倚在门框上,冷哼道:“这种时候还知道男女有别了?”
“你在这儿我没法上厕所,你出去,把门关上!”
“还蹬鼻子上脸了?”沈时煜本就不耐烦,心里早就蓄了一股无名火,被她这么一折腾,哪会给什么好脸色。
至于尹言,平白被他呵斥只觉得委屈极了,撇了撇小嘴,连带着眼眶都红了。
她就想上个厕所,还要被他吼,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尹言梗着脖子咬牙单腿站了起来,推开他就往外蹦。
她这副倔驴样,看得沈时煜的脸更黑了。
她蹦得急,腿又痛,没几步就摔了。幸好沈时煜手快,扶住了她的腰,大声喊道:“大晚上闹腾什么?”
“哪里是我在闹,明明是你,你凶我!”
沈时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轻轻叹了口气,冷着脸重新抱起她。
而尹言这次很配合,然而,偏头的刹那,她的唇瓣不小心轻擦过他的脸畔。这蜻蜓点水般的柔软碰触,惹得两人皆是一怔。
还是沈时煜率先反应过来,垂眸凉凉地睨了她一眼,说道:“色诱,没用。”
色诱?
尹言愣住了。
她一看到他紧绷着脸,知晓他肯定也在生气,还是不顶嘴了。
在他将她放回床上时,她拉住了他的衣角,轻柔地说:“你不要生气了。”
尹言说这话时,是小心翼翼的,见沈时煜依然表情冷漠,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我参加比赛,是有原因的。”
沈时煜的神色依旧淡淡的,并未开腔。
尹言平时也不是忸怩的人,除非是难以启齿的事情,但现在她感觉有些难以开口:“我、我如果不赢了这场比赛,就没办法……留下来了……”
说完,她垂下头,内心极其失落。
沈时煜定定地看着她,声音中冷意不减:“所以你参加这种比赛,是担心这个?你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尹言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知识水平不行,业务能力也不行,经济条件更不行……我……我就格斗方面好一点,我知道我不自量力,可是不努力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呢?万一我成功了呢……可是、可是我连这个也做不好,我、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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