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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滚烫,你是心之所往(出书版)——杨清霖

时间:2022-02-25 08:41:35  作者:杨清霖
  陆濛濛终于忍不住,含着眼泪扑进他怀里。萧先生整颗心都快化了,轻轻揉揉她的后脑勺,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嗓音哄她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怀里的小家伙摇摇头表示不生气了,又怕他误会,赶紧再点点头表示好。萧先生失笑,在她额前的碎发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陆濛濛哽咽着,很突然地蹦来一句:“为了我活下来好不好?”
  萧先生一愣,柔声答道:“我一直,都是为了你而活着啊。”
  如果不是她,他早了无生意,任由诅咒反噬,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幻境之中了。
  陆濛濛闻言,心中钝痛,哭道:“我知道这个诅咒让你很痛苦,我也觉得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你这么好,却偏偏要遭受这些……”
  “但我现在有你了。你让我觉得我还活着,你让我能够原谅自己。”只有你能解开束缚在我心上的诅咒,你是我千年漫无边际的寂寞中,唯一的慰藉。
  陆濛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地捏住萧先生后背的衣服,道:“那我们一起活下去好不好?我都想好了下次约会要去哪里,想好了要穿什么衣服……”
  “好啊。”他的语气竟异常轻松,莞尔道,“我们去哪里?”
  陆濛濛想了想,抽噎着抬头看他,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去游乐园。小时候爸爸忙,长大了家里又没什么钱,我一直都没去过大型的游乐园。所以我好希望能够有机会和你一起去。”
  到时候,你一定要陪在我身边。陪我排好长好长的队伍买票,陪我戴傻里傻气的游乐园头饰,陪我站在各种人形玩偶旁边拍照,在巨大的城堡前看烟火晚会,一起吃热量超高、价格超贵的垃圾食品,在我故意把冰激凌沾到嘴角上的时候,露出一贯嫌弃却又宠溺的表情俯身吻我。
  萧先生安静地听完,抱着她的手臂越发用力,喉间阵阵发紧。他说:“好。”
  陆濛濛得到了承诺,终于止住了眼泪。把满脸的眼泪鼻涕都蹭到萧先生衣服上,她放开搂住他细腰的手,深呼吸一口再次确定:“那就约定好了哦。就算我七老八十、牙齿都掉光了,你都还要陪我去游乐园玩才行哦。”
  萧先生只当她是在撒娇,满是宠溺地应承。陆濛濛这才满意,倒在沙发上休息,指挥萧先生给她倒水来。萧先生难得唯命是从,她捧着杯子一口气灌下大半杯,疑惑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白开水能这么甜?”
  萧先生笑她傻,拿过杯子要去放好,陆濛濛忽然拉住他,说:“你还记得之前在公交车上我给你听的那折戏吗?我最近又找到一个很好听的版本,你想不想欣赏一下?”
  萧先生虽然不明白她的思维怎么这么跳跃,但不忍心扫她的兴,只得点头。掏出耳机让他戴上,按下播放键之前,她伸手和萧先生十指相扣,笑道:“因为年代有点久远了,音质不大好,我开大声点噢。”
  萧先生颔首,陆濛濛轻点播放,明快悠扬的曲调随着屏幕上滚动的唱词响起。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
  东角相逢如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耳机内声腔吊到最高点时,她快速念完了那句烙印在脑海里无数个日夜的咒语。在感受到手腕的符咒开始发烫的同时,用尽全力握着萧先生的手,在他察觉不对之前翻身抱住他。
  对不起啊,因为有了约定,所以无论如何没办法对你说再见。和你告别这件事,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萧先生手里的玻璃杯砸到地毯上,沉闷地响了一声。陆濛濛闭上眼,感受到周遭有刺眼的白光弥散开来,他又慌又痛地喊她的名字,她想应答,安慰他说她不痛也不害怕,却发不出声音,一切的声响却都随着手腕上灼热感的消退而变得越来越远。
  神明大人啊,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大人的话。
  请让我的先生,永远平安幸福地生活吧。
 
 
第十二章 
  “这便是人间烟火,又暖又明亮。”
  (1)
  是梦。
  陆濛濛很清楚这是个梦,视线朦胧,头脑发昏,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破烂的囚服,样式古老,肮脏陈旧,既陌生又熟悉。
  一道粗犷的男声火急火燎地催促她:“程千户!殿下已经下了赦令,查证你是家中独苗,允你随队下山入京!”
  陆濛濛感觉到自己开口了,说出来的却完全不是她的声音,准确来说,是另一个她在说话。她问:“援兵到了?”
  狱中已乱成一锅粥,跟在军狱看守长身后的王大哥与她相熟,压声答道:“没半点消息。太子下令三军苦守,但十一道城门已失了五道,逆贼已经往大本营方向来了。此战若败,按照鸿军历来的作风,难逃一次大屠城啊。”
  程千户心中一紧:“城内可已疏散了?”
  “殿下早已安排了。只是咱们留守的这十万弟兄的命……”
  程千户暗暗握拳,笃定道:“谢将军与殿下乃莫逆之交,将军既已承诺来援,自然必到,我也要留下。”
  王大哥吓得几近失声:“你不要命了?”
  “上战场诛逆贼,本就是我的抱负。”
  “你一个女儿家谈什么抱负?!如今天下大乱,连太子殿下这回都未必能……”
  程千户不想听他多说,道:“王大哥,我知道你家中尚有妻儿,要不你顶替我的名位,入京去吧。”说罢不等对方回应,抱拳行男子之礼,趁乱溜出军狱。
  她并非不想活着,只是故乡早于年前遭鸿军践踏,现已无家可归。扮男装从军,原是本着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一番的念头,不想却混成了统兵七百的千户弓手,在太子例行的宴会中都挣得了一席之地。
  练兵场上空无一人,想来全军已赴前线。她换上兵服,猫着腰往主营帐溜,刚靠近便听见太子殿下的声音,虽带着一丝虚空的病弱感,但低沉且强硬。
  他该是在与诸将领议事,一一驳回诸如投降、撤兵退守的献策,坚持等候谢英招援军的计划,义正词严,声色震厉,道:“本宫统军五年,无论时局之艰难,形势之险恶,幸有诸位与我共担。今若逆贼攻破钟山,京城将无险可守,本宫退无可退。诸位若要投降,即可出行,我不阻拦。如若不走,唯有同我一道,报国杀敌,死而不弃!”
  程千户听得心中震荡,一腔热血随着几位将领的附议不断沸腾。太子殿下生性寡淡,但待人宽厚,理政深得民心,打仗用兵如神,见识过无数腥风血雨仍可处变不惊,这等人不取天下,她实在不知还有谁人可取。帐内众将领领命告退,殿下亲自送行,举杯道:“诸位,愿此举可荡平鸿贼,立下不朽功业,来日可于安宁盛世相见。”
  言毕,痛饮一杯,送诸将领离帐。程千户悄悄撩起军帐后方的纱布偷窥,帐内只剩殿下和他的两位亲兵,他正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袍上朱红色的蟒纹栩栩若飞,普天之下,仅有他一人有着此袍的资格。彼时他微咳着,伏案奋笔疾书,兵临城下,不知他还有何可写?
  停笔后,他遣退亲兵,似是背后长眼一般,问道:“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程千户一蒙,胸膛似有擂鼓,殿下回头,她瞧见殿下那惊为天人的面貌,眉宇间掩不住的傲岸清高,略有些单薄的唇比常人少了些血色,清冷而带着漠然的目光如星萦流泄,直直倾入她心中。
  他认出她来,是早前在宴席上被他识破女儿身的一位神射千户,约莫姓程。他问:“本宫已赦了你,为何不走?”
  程千户顿时失了平日里在其他男子面前的豪爽气概,钻入帐中,伏身行万福礼,道:“回殿下,因为殿下也没走。”
  “你是家中独苗,理应好好活下去。”
  他从不会像别人那般,以“你是女子”为理由说事。她喜欢他如此,但又害怕他当真如此,从未将她当女子看待。
  她答:“殿下也是我朝唯一的皇嫡子。”
  他似是叹了口气:“这里是战场,刀剑无眼,血流漂杵。”
  “我虽是女子,但出身南境箭法第一的程门,自小习骑射之术,哪怕不能三箭定天山,但做到箭无虚发也不在话下。”
  “我并非在与你强调男女之别。我留守于此,是因我位至东宫,任三军之统领,绝无将士在前杀敌,而我落荒出逃之理。何况,太傅早前来信,三十万援军已在路上,只要本宫固守钟山,不过数日,援兵至,必破鸿贼。”
  殿下目光炯炯,似成竹在胸,望得程千户失神,顿时忘却了高低之分,她脱口而出道:“殿下为何如此坚定?”
  太子目光一闪,却并未责怪她,只握住了拳,笃定地给出理由:“因为他一定会来。”
  “若他没来呢?”
  殿下深深看向桌前的宝剑,道:“士为知己者死。”
  好一句“士为知己者死”。
  程千户望着眼前冰凉如水的男子,那种自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把他隔绝在尘世之外,孤傲得让人不敢生半点向往。
  但她认定他了。敢为人之所不敢为,敢当人之所不敢当,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地崩山裂且不移志,如此之人,才是值得她至死追随的统领,是这片土地未来的君王。
  于是,她再次伏身叩拜,道:“我知道了。殿下为坚守约定而战,那么我也愿与殿下结下生死之约。”
  “什么?”
  “我虽命如草芥,愿随殿下左右,效鞍马之劳,至死方休。”
  太子殿下有些莫名其妙,他本意是劝她下山入京,怎么适得其反?他说:“你不必……”
  “殿下,士为知己者死。”
  (2)
  程千户后来想,若不是那日大战在即,殿下空城出攻,没剩下几个可保殿下周全之人,她是到死都没机会成为殿下身侧的护卫的。血战一夜,朝阳喷薄而出之际尽染钟山层林,信兵跌跌撞撞来报,最后一道城门失守,鸿贼举军往内营杀来。
  败局已定。十万大军毁于一旦,无数文官武将战死,钟山失守在即,京城不堪一击,业朝亡在旦夕。
  众护卫纷纷跪求太子撤离,他一言未发,部署完仅剩的兵力,取了战甲,隐入内账之中。程千户被派往东南面迎敌,鸿宁联军多得仿若蝼蚁一般,无论如何都杀不完,战友一一倒下,她想起内营中的殿下,转身往回逃。
  殿下正在杀敌。
  原本孱弱清瘦的身躯,着了一身御赐金甲,犹如天神降临,立在帐前奋勇抵抗。程千户开弓射倒几个欲将殿下包围的兵卒,直奔到他身边,两人背对而立,她说:“殿下,随我走吧!”
  他未答,举剑刺倒敌兵,只给她淡淡两个字:“珍重。”
  程千户远远看见坡下有侧击队包抄而上,就近选了一个埋伏点,拉弓杀敌。箭筒很快见底,她回头再看殿下,他浑身负伤,几欲难立,程千户扔弓拿剑想再杀回他身旁,却在三步之外,被一支冷箭穿透了心脏。
  古语有言,善用刀剑者,死于刀剑下,诚不欺我。太子没能看到倒在他身后的程千户,如雨的弓箭很快从远处射下,他立在帐前被万箭穿心,仍不肯倒下,直到浑身脱力,僵直地仰跌在成堆的尸骨之上。
  时值正午,晴日浮光跃金,天高鸟翔,清晨的茫茫云雾已然散去,这本该是个相当怡人的夏日。
  从深宫的风雨到行军路上的孤灯,从万蜀关的刀光剑影到钟山脚下的尸横遍野,他从千军万马中奔驰而出,在最为英姿勃发的年岁里死去。
  “士为知己者死。”
  敌军在太子的军帐中发现了他的遗书,字字珠玑,力透纸背。
  “吾自十六岁披战甲,上战场,杀敌无数,然折兵亦难穷也。军队所过,不遗寸草,白骨露野,千里无鸣。吾心不忍,常自咎之。战乱贪腐乃庙堂之失也,吾位东宫,愿以己身担此罪过。今钟山一战,生,必诛逆贼;死,以身报国。任贼辱尸鞭骨,唯愿勿伤百姓。”
  清淮百姓俱已疏散,鸿贼无城可屠。京城陷落不久,东皋军至,不战而胜,业朝国土一分为三,曾受太子庇护的百姓在返回故土后,感念其恩惠,于钟山之顶为其修庙,奉为天神。
  只是那年钟山流的血,终究是太多了。十万亡魂,怨念难消,凝集成恶咒,死死缠住那位复生的神明。任他如何英明神武、奇兵绝谋,也万万算不到,这千年咒怨的关键,竟就是那个在最后为他而死的千户,那个假扮男儿身从军的神射手。
  天命如此。
  (3)
  梦境一晃,她再度坠入黑暗之中,耳边似有人在呼唤她,是林令的声音,着急道:“小濛,小濛,快醒醒!”
  她没来得及应答,又听见容戈那把满是沧桑的烟嗓,沉沉道:“没道理啊,我不是护住了她的魂魄吗?难道真跟着萧祁润走了不成?欸,守塔人,你怎么又倒下了,喂,你不是刚醒吗……”
  走了……
  他走了吗?
  如坠深渊,脑海中再度呈现出辉煌的景象,是在充满冷峻威压氛围的偌大皇宫正殿内。谢英招一身明黄色龙纹长袍稳坐在金銮龙椅之上,满朝文武朝他深深叩头。棕色的深邃眼眸,飞扬的长眉微挑,举手投足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
  倏忽间,白烟四起,恢宏夺目的登基大典金光尽失,文武百官如幻影般消失无踪。金銮龙椅上的男人惊慌失色,见到阵阵云雾逐渐在大殿中央凝成人形,素白长袍,身躯凛凛,一尘不染。烟海在此时堆起层层细浪,追逐他的脚步上下翻飞着,每行一步脚下都结出一朵皎洁无瑕的莲花。
  是神。比这更让帝王觉得惊恐的是,神明那张英气威仪的脸,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太子殿下的脸。
  他近乎狼狈地从皇椅上跌落,紫金宝冠猛地一歪,他顾不上扶正,惶惶地伸手去够大殿中央缥缈的仙姿,心胆俱裂地唤了一声:“殿下——”
  那是他的殿下,是他忘年而交的诤友,是他曾承诺辅佐其治理天下的储君。他们曾共怀诛杀逆贼、建立太平盛世的大志,可事到如今,斧声烛影之后,他反而成了盗取殿下江山的最大逆贼。
  神明很平静,像是来见许久未曾会晤的老友,淡淡道:“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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