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那小叔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下去。”鹿悠心中疑虑被打消。
“好。”
通话结束,沈司聿走下车,靠在路灯下点了支烟。
烟雾缭绕在暗黄的灯光下,遮住了他的视线。
老头子说想见鹿悠是真的,但大可以找人询问一声,然后派司机来接。
可鬼使神差的沈司聿就站起身,自告奋勇地说去接她。
一支烟燃到了尽头也没能纾解沈司聿心中郁结半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鹿悠要结婚之后,他心里总是堵着的。
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始终环绕着他。
但是他不敢往那个方面去想,他觉得不可能,并且坚信。
半晌,鹿悠从鹿家大门走出。
两人相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去往餐厅的路上,也是始终无言。
沈家老爷子见到鹿悠开心地不得了,这些年鹿悠和沈司聿都很忙,,终于等到两人都空闲,老人家自然开心。
沈司聿坐在两人对面,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嘴角勾出点笑容来。
不知怎么就说到了鹿悠将要结婚的事。
“一晃眼悠悠这丫头也长大了,竟然都要结婚了。”沈家老爷子转而看向沈司聿,“倒是你这个小叔,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我这白头发都是被他气出来的。”
沈司聿不背这个锅:“您别用这套来逼婚,您这白头发是自然白。”
老爷子顿时就拍了下桌子:“你还气我?!”
沈司聿立刻就笑着求饶:“得,都是我的错,您别生气。”
这时,鹿悠却挽住老爷子的胳膊,笑着说:“沈爷爷,您也别太操心,据我所知,小叔现在有心仪的对象。”
老爷子挑起眉:“是吗?是哪家的姑娘啊。”
眼看着鹿悠粉唇轻启,真要说出个什么名字,沈司聿开口拦住她的话头:“悠悠,别乱说。”
鹿悠却毫无惧色地看向他:“小叔,我还没说,你就说我乱说,难道你知道我想说的人是谁?”
沈司聿敛了神色:“我不知道,但是我没有心仪的对象,你说出谁都是在乱说。”
不等回答,他拖开椅子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沈司聿就转身离开。
第十五章 都听小叔的
沈司聿在家宴上喝了些酒,不多。
他的酒量,这些酒本不会上头,可莫名地就是有些头晕。
在卫生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赶走不少醉意,但心里还是有些堵。
几个月前,鹿悠还站在摩天轮前跟他表白,一转眼竟然就要和别人结婚了。
走出卫生间,竟看到鹿悠就站在一边,指间还夹着一点猩红。
沈司聿当即就沉了脸,上前一把拿下那烟,语气凌厉:“谁教会你抽烟的?”
鹿悠也没再抢,眼看着他把烟蒂按灭丢进垃圾桶,才出声回答:“没有人教,自己学的。”
沈司聿的心头蓦地浮出一抹烦躁,他移开视线,用一贯阴郁的语调说:“以后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本以为她会说些别的。
不料,鹿悠却是轻笑了一声,真像当初那小姑娘般回:“小叔说的对,我都听小叔的。”
哪怕她随便回一句什么敷衍的话,沈司聿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偏偏她这样听话地应声,就让他觉得,她的确是在认认真真地敷衍他的告诫。
就像小时候家长叮嘱孩子们不要吃街边的小吃,孩子们答应地极其严肃,但一转头还是会奔向小吃摊。
鹿悠现在就和那些小孩一样,把他当作真的长辈,认真而严肃地敷衍。
仿佛是在告诉他,她现在对他已经别无其他感情。
他们之间,就是纯粹的,一声小叔的关系。
这个清晰的认知让沈司聿的心没来由的一慌。
按理说她该高兴地,毕竟他终于打消了鹿悠对自己的心思。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沈司聿压下心底的异样,移开视线,换了个话题:“以后打算干什么?”
鹿悠却是不答反问:“我想做什么,小叔就还会像从前那样帮助我吗?或者,像帮助谢隐那样?”
提及谢隐,沈司聿的眸色黯了黯:“我会帮谢隐,也是因为你。”
鹿悠笑起来,眼底却晦暗:“那我还真是得感谢小叔,从前帮我,现在帮我的未婚夫,要是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小叔是慈善家。”
沈司聿没说话。
沉默片刻,鹿悠也没有继续琢磨他的心思,抬步转身:“小叔,回去吧。”
看着她踩着高跟鞋离开的背影,沈司聿却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明明已经听了近二十年的小叔,偏偏刚才那一声,狠狠刺痛他。
鹿悠好像真的长大了,不再需要他的庇护。
但这并不是沈司聿想要的。
他曾经是真的很想保护好鹿悠,至少要在那个混乱复杂的娱乐圈为她辟出一片可以保留她天真烂漫笑容的净地。
但最后,伤害她最深的人,也是他。
家宴结束,一群人走出餐厅。
沈老爷子对鹿悠说:“悠悠,你和司聿坐一个车吧。”
沈司聿已经打开车门,却听她说:“不用了沈爷爷,我未婚夫要来接我。”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谢隐的声音:“悠悠!”
谢隐走过来,对沈老爷子微微颔首:“沈爷爷好,我是悠悠的未婚夫谢隐,我来接她回家。”
沈老爷子笑着点头:“行啊,这么把悠悠放在心上,看来你是真的喜欢悠悠。”
谢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是,我是真的喜欢她。”
说着,他看了眼鹿悠,嘴角露出笑容。
沈司聿却只觉得那笑容刺眼。
鹿悠和众人告别,坐上了谢隐的车。
而直到车子绝尘而去,她都没再看沈司聿一眼。
独剩下站在原地的沈司聿缓缓地放下了刚要抬起的手,嗓间中的那句“再见”也随着滚滚尘灰沉寂下去。
这丫头……真是恨透了他吧。
沈司聿呼出长长的一口气,缓缓抬眸看向漆黑的夜空。
城市里的天太黑了,黑得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第十六章 初升太阳
沈司聿在娱乐圈的前几年算是如履薄冰,行事小心,不敢有一点污点,基本是滴酒不沾。
后来打拼出来点地位,对酒精这东西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
可今天,他喝了不少,尤其是从卫生间回来之后。
而沈司聿宿醉之后一定会头痛。
醒来时是凌晨三点,再准确一些,是凌晨三点二十七。
胃里传来一阵阵难忍的剧痛,翻腾倒海的,里面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大战。
沈司聿几乎是从沙发上滚下来的,他踉踉跄跄地站起,直奔向卫生间,扶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他有严重的胃病,和喝酒没关系,是从前拍戏时饮食不规律留下的毛病。
沈司聿经常忘记吃饭,被鹿悠知道,她便日日都要给他送饭,盯着他吃饭才肯放他离开。
三年前那场庆功会他喝了酒,睡了一觉起来之后头疼欲裂。
第二天早上,鹿悠帮他买了胃药,煮好了醒酒汤。
和他记忆中的解酒汤不一样,她熬的汤有股清甜的味道。
偷摸去看她熬汤的砂锅,才知道里面多放了几片苹果。
若是平常,沈司聿只当她是单纯地关心自己。
可偏偏前一晚鹿悠偷亲了他。
沈司聿心中复杂不明,当下只有慌乱和错愕。
且不说这段感情是什么样的,光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身份,鹿悠就不该对他产生这样的感情。
而他身为她的小叔,是她的长辈,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阻止。
所以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他便选择了逃避。
吐完了,沈司聿倚着浴缸席地而坐,双眼布满红血丝,看起来十分怖人。
坐了一会儿,他重新站起身,缓慢地挪进了卧室,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胃药,没力气倒水,就干咽下去。
发涩的药片刮过喉咙,像是刀片,不然怎么一阵腥甜?
沈司聿躺在冰冷的床上,被褥上被寒风吹得冰冷蚀骨,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
他睁着眼,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许久,他低喃道:“也好……”
鹿悠和别人在一起、结婚生子,也好。
除了他,谁都能给她一段光明正大的恋爱。
没有见过深渊的人不知道生活在阳光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所幸他知道,也就不必她去涉险。
沈司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尾音蜿蜒,也诉不尽内心悲凉与创痛。
这些年他一直逃避的问题,其实早在他犹豫过一瞬的那一刻,就有了答案。
只是他没有直面,更不敢直面。
如今,也不用再纠结。
家宴之后,沈司聿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鹿悠。
倒是和谢隐常常见面。
合同已经签好,如今只等着敲定剧本,谢隐便可以进组。
在讨论剧本的一次,沈司聿佯作顺口提起:“悠悠最近怎么样?”
提起鹿悠,谢隐便露出笑容:“悠悠最近准备到剧院去做舞蹈演员,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最开始她的梦想就是跳舞。”
然而闻言,沈司聿却是狠狠一愣。
鹿悠最初的梦想是跳舞,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后来就变成了要做一个演员。
那时的沈司聿还问过她,为什么突然就想做演员,她却支支吾吾地没有回答。
现在想来,鹿悠会改变自己的梦想,是为了他。
静默须臾,沈司聿掩去眼底情绪:“这样也好,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就来找我。”
没有他,鹿悠也算是终于回到自己本该有的人生轨迹上了吧。
谢隐连连答应。
看着谢隐眼中的光,沈司聿在心里想,这才是应该和鹿悠在一起的人。
年龄相当,朝气蓬勃,像是初升的太阳。
而他,并没有这些东西。
第十七章 记清楚点
一晃又是一周。
沈司聿新作品的剧本敲定,他便请几个副导演和演员们在茗香楼吃饭。
回家换衣服的时候,打开衣柜,沈司聿蓦地看见其中一套深蓝色西服。
那是三年前庆功会时鹿悠送给他的,他就在庆功会上了穿了那一次,后来便被他放了起来,再没穿过。
一看见这套西服,沈司聿就会想起那晚的那个吻。
手顿了片刻,他终究还是拿起了旁边的一套黑色西服。
到了茗香居,其他人都到场了,但是谢隐没来。
沈司聿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谢隐哪去了?”
主演的女演员说:“谢隐说今晚有事,不能来了,之后会跟您赔礼。”
沈司聿眼底划过一抹疑惑,面上倒是波澜不惊:“赔礼也不必,今天请大家吃饭,还是想请大家之后为这部戏能够尽心尽力。你们也知道,我要求比较高,提前跟你们说好。”
副导演笑起来:“这娱乐圈谁不知道沈导一出手那必是精品啊,能和您合作都是我们的荣幸。对了,沈导的处女作好像十天就破亿了吧,这放在娱乐圈都是少见的。”
另一个演员附和:“沈导的处女作我可是看了好几遍,别的不说,鹿悠演的是真不错,还有姜凝前辈,她退出娱乐圈这么多年,演技倒是没退步多少啊。”
沈司聿只是听听,笑而不语。
听着别人夸赞鹿悠,他心底涌上点骄傲。
有点像小时候开家长会,班主任在讲台上重点表扬自己家孩子的场面。
但沈司聿的心境也不完全是作为一个家长,还有些别的心思。
饭吃到一半,副导演出门去上卫生间。
刚回来就听他说:“你们猜我碰见谁了?”
演员们捧场:“谁啊?”
副导演笑了笑:“百戏门剧院的负责人,听说他正和谁吃饭,好像是个女的。”
沈司聿倏地就想起来前段时间听谢隐说鹿悠准备要去剧院做舞蹈演员,该不会这么巧吧?
又喝了一盏茶,到底是放心不下。
他起身对众人说:“我出去一下,你们慢用。”
寻着走廊一路走过去,包厢里时不时传出的声音沈司聿一个都没放过。
终于在走廊尽头听见熟悉的声音。
“周老师,我真的很需要这个舞台。”
“鹿小姐啊,我们剧院没有这种先例,你这样我也很难办。”
鹿悠默了默:“我本身就是学舞蹈出身的,为什么不行?就因为我做过演员,可做过演员又怎么了?”
负责人的语调变了些:“鹿小姐,其实您执意要来,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条件……”
话还没说完,门被敲响。
负责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冲着门外喊:“谁啊?”
门应声而开,只见沈司聿盯着一张滴水不漏的笑脸走进来,但看着负责人的眼神却是冰冷的:“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看见沈司聿,负责人脸色都变了:“沈,沈导……”
最近的确有很多传言,说鹿悠和沈司聿关系不和,才导致鹿悠退出娱乐圈。
本来这负责人是不信的,但是却得到鹿悠的邀约。
她不去找沈司聿帮忙,那铁定就是闹掰了,所以负责人就动了点鬼心思。
没想到这鬼心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抓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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