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下眼,弯起唇角,朝谈时墨露出一个难得平和的笑脸。
她长得明艳,笑起来也往往气场全开,总是带着意气风发的神采飞扬感。像这样温和得像对待一个普通朋友的莞尔,谈时墨从没见过。他的声音停下,却在她的微笑中,心无声地一沉。
“多谢,我现在开始相信你没什么恶意了。”郑晴寒轻松地说,终于放开他的领带,自行站起身来。
“如果把你的方案拿去进行风险评估,一定是最安全最稳妥的那条。不过对于我来说……危险性比其他的任何方法都高,高到我不能接受。”
她唇角的笑容更大,用力呼吸了一下,像是要把心中最后的那一点侥幸都抛掉,镇定地说:“说起来,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说郑庆和是蠢货,但从来没说过羡慕他有爷爷护着吧?”
谈时墨没说话,郑晴寒早有预料地停顿了一下,继续自问自答。
“因为我曾经也是有人护着的,我爸爸对我很好。但是后来他说走就走,留下十五岁的我和一个只会哭的妈妈,那个时候我就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指望着依靠别人来站稳脚跟,是不可能站得牢靠的。我知道你可能是个好人,但是。”
她朝谈时墨扬起一边眉毛,潇洒地勾起一边唇角:“谈总,大家互为商业竞争对手,过度的信任是种伤害。我自己的事业,输赢我都任命,谢谢你的好意。”
谈时墨沉默地看了她很久,在她挥了挥手,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开口。
他问:“这就是你没有执意让辰辰姓郑的原因吗?”
郑晴寒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不是。”她说,“我可以不说理由吗?”
谈时墨看着她:“你的自由。”
郑晴寒唇角弯了弯,觉得和这人还是有一些日积月累的默契,交流到底比和其他人来得简单。
说起来。郑晴寒没立刻将头转回去,上下打量了谈时墨一眼,疑惑地摸了摸下巴:“你今天的说话量大幅度超标了啊,多得像被魂穿一样。”
谈时墨果然没有执着于刚才的话题,只道:“怕以后没机会再说了。”
郑晴寒眨了眨眼,不由莞尔:“你不是把五年的话都积攒在今晚了吧?早问了多好。”
“我也是最近才领悟到一点和你好好沟通的技巧。”谈时墨清淡地说。
郑晴寒不服道:“什么叫领悟和我的沟通技巧?好像之前我不会说人话一样。”
谈时墨看了她一眼,郑晴寒无声一噎。
可能……大概……之前确实和他互相阴阳怪气比较多吧。防备太深,确实很难好好交流。
算了,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都已经变得不重要。郑晴寒耸耸肩,打算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交心,一个人上楼,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蓦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谈时墨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是立时一怔,客厅里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辰辰安静地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小小的身体半边隐在栏杆后,无声地望着他们。
他那双遗传自谈时墨的眼睛乌黑沉静得过分,在月光浸染的客厅里并不能看得太分明。只是为什么,明明看不清楚,却好像能对他周身那么浓重的孤独和难过感同身受呢。
郑晴寒的心仿佛瞬间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脑海中短暂的一片空白之后,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走上楼梯,边走边脱下外套,把衣服罩在儿子的身上,抬手摸摸他的脸颊:“辰辰怎么还没睡?在这里站多久了,也不多穿件衣服。”
辰辰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不知道将刚才的话听进去多少。郑晴寒由衷祈祷他是刚出来就被发现,没在这里站太久,对现在的复杂情况一无所觉。
她看着儿子,听见他说:“爸爸妈妈最近好像不忙,每天都会回家来住。今天晚上没看到你们,我就想多等一会儿。”
郑晴寒心中一片柔软,笑着点点头:“今天爸爸妈妈去你外公家吃饭,回来得晚了点。下次不用等,乖乖按时睡觉。你看你,脸都被吹冷了,赶快回房间去。”
她的外套不是修身的款式,略长,披在一个四岁的孩子身上时,衣摆直垂到地上。辰辰在原地站着,安静地仰起脸看着她,对身上的衣服恍若未觉。
“妈妈。”他轻声问,“……你在乎吗?”
郑晴寒被问得愣了:“……什么?”
辰辰抿了下唇,眼睫无声地垂下,很轻地说:“穿没穿外套,冷不冷,很重要吗?你明明已经不想要我了。”
郑晴寒刚才和谈时墨有来有往地交锋了好一会儿,哪怕坚定的想法短暂动摇过,也并没有让自己处于什么下风。
然而在这一刻,眼前这个小小的男孩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她有种天塌地陷,摇摇欲坠的感觉。她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在内心强烈的惶然中,几乎有些狼狈地立刻开口:“辰辰怎么会这么想?就算和你爸爸不继续在一起,我也依然是你的妈妈,怎么会不要你?”
辰辰没有抬头,甚至没有看她。作为一个四岁的孩子,他看起来乖巧得过分,没有哭闹,也没有发脾气,他懂事得被所有人夸奖,在这样的时刻,也只是沉默着垂头,没有分毫任性的意思。
他沉默了半晌,才说:“家里的阿姨以前总这么说。”
郑晴寒顿时一怒:“她们在背后胡乱议论咱们家的家事?是不是之前已经辞退的那四个,我这就去和家政公司投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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