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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聚众开会还真是很消磨人。夜风习习，方舒雁和朋友同事道别之后，和谈致北走出公司大门，去往旁边的停车场。边走边伸了个疲惫的懒腰，带着无限倦意打了个哈欠。
谈致北问她：“还生气吗？”
什么？方舒雁回忆了一下，才将断线的记忆重新连接上，想起自己开会前正和这人闹别扭。她挑了下眉毛，似笑非笑：“生气啊，怎么？”
谈致北没说话，两人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车旁，谈致北帮她拉开车门，动作体贴。
态度还算良好。方舒雁基本满意，施施然坐进去，安全带都还没来得及系，下一秒，就看见谈致北也俯身钻了进来。
车座空间不算狭窄，但两个人叠在一起，就变成不留空隙的亲密。透过敞开的车门只能看见谈致北的后背，没人知道里面藏着唇齿被肆意侵占的佳人，被挡得严严实实，看不见丝毫端倪。
方舒雁抬手抱住他，袖子被拉得向上了一点，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腕，十指纤纤，贴在他的后背上，明亮的路灯下被映得雪白生光，像初生的翅膀。
光明正大有情人，不伤天害理的拥吻，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她才不怕被看。
“走之前处理了一点鱼片，米也已经泡好，回去做完生滚鱼片粥当夜宵。”谈致北贴着她的唇瓣说话，低笑着问，“消气了吗？”
谁知道呢。方舒雁眨了下眼，唇角上弯，狡黠地说：“先尝尝味道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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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多斯电影节因这座城市得名，这里有着全世界名列前茅的电影学院，算是电影人心里的圣地之一。方舒雁在这里读了三年研究生，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对这里的一切都并不陌生。
“两年前我在这里拿了个青年电影协会的金奖，当时颁奖场地也是在这里。”方舒雁说，坐在车里向外看，遥遥指了下前面的场馆，“这里是专门为伦多斯电影节建的场馆，每年春天都是属于这个电影节的，其他季节才会外借。当时拿奖的时候就在想，下次要带着作品在春天过来。”
两年过去，如今《离城》入围了主竞赛单元，实现了她和自己的约定。只是当初生出愿望的时候，没能想到，和作品一起过来的，还有她的团队，她的朋友，以及她失而复得的恋人。
这样的情景，如今自己想来都觉得太过奢侈，命运真是奇妙。
方舒雁降下车窗，心情颇好地向外看。伦多斯电影节阵仗大，今天是开幕式红毯，国内好几部电影参展入围，还有各路明星闻风而来，带着品牌邀请和媒体赞助，穿着礼服战袍过来争奇斗艳，全程有国内媒体现场转播。方舒雁的车过来，她看见了媒体，媒体也看见了她。
方舒雁也来了，她在国内说是复出，却还没正式参加过活动。大家本来都在猜她要在什么场合正式亮相，没想到第一次正式亮相就是在国外的国际电影节上，作为黑马横空出世，排面属实拉满。
媒体记者们立刻将镜头对准她，闪光灯与快门此起彼伏。方舒雁要先去休息室才走红毯，但妆发和礼服都已经弄好，也不介意他们拍照，配合地莞尔，朝黑发黄肤的国人媒体方向笑着挥挥手。
有回应了！记者们很是激动，开始遥遥喊她：“舒雁！看这边！头再探出来一点！”
方舒雁眉眼间笑意盈盈，身形稍稍前倾，似是已经要依言照做。她身后却突然伸过来一截手臂，袖口黑色的西装与白色的衬衫齐整熨帖，袖扣是深蓝的宝石，低调而贵气。
这样隆重的搭配却也没有遮掩住这只手，修长干净，每根手指都极为漂亮，虚虚盖在方舒雁微敞的领口上，比她脖颈处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还引人注目。
这只手挡着她的领口，将她向后揽了揽。方舒雁回头看了一眼，唇角稍弯，说了句什么，而后就重新坐正，不再理会外面记者的呼唤，车窗重新升了起来。
怎么就升车窗了啊！只能等下红毯再拍了……记者们遗憾得连连叹气，好在姑且算是提前拍到了几张，赶紧发回国内也算是能交差了。
“方舒雁旁边那男的谁啊，这么讨厌，怎么还能管到方舒雁。她新经纪人？”有人不满地嘀咕着，“那个动作是不是有点太没分寸了，真替方舒雁防走光还是光明正大吃豆腐啊？又或者其实是方舒雁新交的男朋友？那勉强算是比谈致北体贴一些，方舒雁这次……”
他说到一半，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旁边的同事见他一动不动，纳闷地推他：“干什么呢？赶紧给主编发照片啊。” 记者张着嘴，慢慢转向同事。
“……你看这个手。”他愣愣地问，“……像不像，谈致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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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出这双手的人不止记者一个。
国内的同步直播也在进行中，这种明星争奇斗艳的红毯时刻，今年还有国内的影片入围主竞赛单元，看直播的人比往年都多。
直播镜头和记者的镜头不是同一个视角，直播画面里看不到记者，只能看到方舒雁从车窗里露了个面，而后被一只手揽回车里，而后车便开出了直播画面。
仅仅是这样的惊鸿一瞥，已然在直播间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谈致北！这就是谈致北的手！他手腕那里露出来一截红线！谈致北四年前就带着，在零星狗仔围堵的照片视频里从未摘过！方舒雁身边怎么可能出现和谈致北一样配饰的人？！
是谈致北吗？他们怎么在一起？他们又在一起了吗？！
直播间的评论爆炸式增长。
有人相信，有人不信，吵来吵去也没个答案，没人站出来答疑解惑。在众人的激烈猜测和翘首以盼中，红毯终于开始，国内外明星和电影剧组主创依次亮相，终于到了《离城》剧组。
红毯主持人正在介绍：“接下来上场的是来自中国的独立电影《离城》剧组，参展影片入围了主竞赛单元，导演是曾经拿过青年电影协会金奖的新锐导演HUI。此次携新作前来，走在她身旁的是电影的出品人、男主角，以及制片人……”
迎着闪光灯，一行四人走上红毯。
方舒雁一袭香槟色礼服长裙走来，贺深和邵明远并肩走在她身后，谈致北走在她身边，方舒雁挽着他，裙摆摇曳，沉静得体，笑容清浅。
只需站在一起，就是引人注目的俊男靓女，任谁看都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他们过去一起走过很多红毯，大大小小，各种场合。只是好像每次都不怎么被祝福，无论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都会被放大到极致，进行各种解读，作为他们貌合神离的依据，信誓旦旦地断言他们注定走不长久。
不过这些都已经没关系了，他们还会一起走很多很多个红毯，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
万众瞩目之下。
他们肩并着肩，一起向前。
第60章 Chapter60
直播间的弹幕有片刻整齐的沉默。
之前亢奋地猜了那么久,又激动地吵了好半天，等到真正看到两人干脆利落的亮相时，又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在红毯上走到一半,才终于有人发了一条新弹幕出来。
[终于又看见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了。]
万般慨叹涌上心头，大家开始零零散散地留言,不约而同地唏嘘。
[太久没见到他们了，现在看着都有点陌生。] [两个人都更成熟了，这几年看着好像都过得还不错。] [怎么可能真的不错，发生了那么多不好的事。] [现在带着新作品回来,也算是浴火重生了,祝以后一切顺利。] [还能亲眼看到他们走在一起，真好。]
没有人再阴阳怪气,没有人再指指点点,没有人再执意唱衰。
距离上一次两人共同出现,已经过去了四年半。
四年半是多长时间？足够一个人从十八岁的高中生变成初入社会的职场打工人,能让速度快的情侣从两个宝宝变成两个宝宝的父母,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回首看去，时间漫长得像是聚成银河。
娱乐圈更新迭代这么快,顶流都很少能撑过三年而不糊。四年半时间,足够这个圈子涌现出一批又一批新人，量产出一个又一个当红流量，方舒雁昔日去当评委的选秀节目，她参与的那届是第二届,如今已经在招募第七届的选手,年年新人换旧人。
曾经腥风血雨的话题中心谈致北，全网挑剔的挂件小天后方舒雁,销声匿迹之后，渐渐再没有人提起，红黑俱灭，曾经像是把人生全部精力都用在他们身上，死命深扒他们恋情内幕的人，也都已经早就有了自己另外的生活，他们似乎都已经被人彻底忘记。
复盘他们恋爱细节的帖子曾经火过一阵，营销号迅速跟进，每个看到的人似乎都在唏嘘感叹他们那段被人误解的真感情。然而这种帖子渐渐也会过气，嗅觉敏锐的营销号带着吃瓜群众去追逐新的热度，久而久之，提起他们的名字时，不少人都会感到唏嘘，像是回忆起自己的青春年岁。
这两个名字好像就这么留在了回忆里，提起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变老。
这么漫长的时间过去。
人生境遇总是如此奇妙，在方舒雁重新出现，又在采访中坦然承认早已分手之后，谁都没能想到，竟有幸能见到他们两个再次携手出现，和记忆中一样鲜活。
弹幕好像也因为沉浸在回忆中而刷新缓慢，没有粉丝情绪激动的捂嘴控评，没有无聊人士在无脑复制粘贴刷屏，大家就这么一条接一条地聊着，仿佛和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终于重逢，隔着红毯镜头，仔细地看着对方的近况。
能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已经比大家想象过的所有结局都要好太多。
红毯上的采访正在继续，主持人有一头漂亮的金发，将话筒递到方舒雁面前，笑容可掬。
“初次见面，HUI，我记得你是伦多斯电影学院的高材生，这次带着新电影重新回到这座城市，对电影有什么展望？”
“目前当然希望能够在奖项上有所斩获。”方舒雁笑容得体，语气自然地笑言，“不过奖项毕竟无法由人为控制，得到评委和影迷朋友的青睐也只是我的由衷愿望。对于电影本身，我希望影片中所表达的东西，能让更多人有所共鸣，它或许还有各种各样的不足，但我希望它足够动人。”
在闪光灯照耀下，方舒雁侃侃而谈，沉静而自信，如同拂去了蒙尘的明珠，整个人都在发光。
观看直播的观众也都有所发现，一时都忍不住发出慨叹。
[方舒雁以前给我的感觉是温柔没脾气的那种，现在看好像也不是这样。] [她自信了，也从容了，这几年确实没白深造，变得更好了。] [谈致北好像还是老样子，又好像也变了，我还是有点看不懂他。]
站在方舒雁旁边的谈致北，依然像过去一样，如果没被提及，总是显得淡漠安静。
然而即便他只沉默地站在那儿，照样让人完全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中西方审美存在一定差异，但他时隔许久的亮相，依然吸引了极多镜头与注意力，很多陌生面孔的异国记者都在拍他。
天生的引人注目，本人也无法控制。就像当年他明明只是想当个歌手，去参加了一个原创唱作节目，竟然就这么变成了当红流量一样，一种来自上天的馈赠，说不清是福是祸。
杳无音讯的四年半，自断一臂，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终于从这种不断重复的恶性循环中挣脱。
[他也变了。]有人说，[内敛了，没那么重的疏离感，有烟火气了。]
也有人反驳，说：[他哪里有变化，连脸都没怎么变。信不信？他要是现在露面真是为了复出，原先他的粉丝大半都要回来。他太特别了，在他之后看谁都不是他，没有代餐，让人记到现在。他真就是那种天生的明星，你可能会爱他，可能会恨他，但你知道他后，绝对不可能彻底忘了他。]
观看视频的观众就谈致北变没变的话题，集中讨论了一波，没什么结果，毕竟本人又不会过来盖章定论，答疑解惑，给大家一个结果。
这个话题最后终结于一条新留言，弹幕里说：[他看方舒雁的眼神没变，我还是只看一眼，就相信，四年半过去，他一如既往，真的爱她。]
弹幕里一时又安静下来。
他们的恋情终于被大规模平反之后，有很多人去考古过他们之前的视频。谈致北是个大多数时候都冷淡遥远的人，疏离淡漠得很明显。然而他看方舒雁的时候，总是有情绪的。
微笑也好，皱眉也好，冷战时也好，七年之痒时也好，面对着她，眼神总是很鲜活。
时间慢慢推移，两人之间频繁被曝出问题。后期谈致北看着方舒雁的时候，眼中逐渐不再纯然带着笑意，这也成了两人塑料感情的依据，被当成他们早晚会散的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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