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秦忱在里面,先请进吧。”
到客厅后,江缘又傻了。
沙发上除了秦忱两兄弟外,还坐着两个老人。
老太太颤巍巍的手搭在秦老爷子的胳膊上,震惊道:“那,那是女孩儿?”
“还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儿。”秦陆宇笑着补充,“有生之年,没想到有女孩儿愿意来找秦忱。”
“男的也没几个。”老太太吐槽。
江缘:“……”
被人打量着,她站在客厅稍显局促:“爷爷奶奶好,我叫江缘。”
秦忱正拿着个老式收音机在修,忙中分给她个眼神,下巴往对面沙发一扬:“先坐,等我修完咱们再去排练。”
“好。”江缘乖乖应着,坐到沙发一边,与他隔着个玻璃茶几。
秦朗坐在客厅的空地上,在搭积木,对她的来临似乎毫无察觉,两位老人倒是对她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老人似乎总喜欢打听些家长里短,江缘也在闲谈中了解到秦朗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两位老人长居在南方,而秦父是名医生,因为来回赶不方便,也不住在这边。
江缘敏感的察觉到,秦家的人包括那天秦朗同她介绍的时候,都没有提及两人的母亲。
她直觉这和秦忱不愿意和人接触有关。
“你家住在附近?”秦陆宇问。
江缘点点头,往后一指:“嗯,就在那儿。”
他浅笑着微微点头:“那以后可以常来,秦忱没有演出的时候基本闲在家。”
秦陆宇的假日并不轻松,没在客厅待几分钟就上了楼。
老太太要给她倒杯茶,只听她那宝贝孙子淡淡道:“她不喜欢茶叶,你给她倒杯花茶吧。”
秦忱低着头,眉梢微微拧着,似乎那老古董不太好修。
老太太动作一顿,侧过头看过去,眸中满是惊愕,仿佛不认识自家孙子了。但还是给她倒了杯花茶,坐回沙发后,随口聊着:“小缘今年多大啊?”
“马上十七。”江缘捧着茶杯,乖乖回答。
“马上?”秦忱低声重复了遍,握着螺丝刀的手顿了下,抬眸看过来:“生日快到了?”
江缘眨眨眼睛:“嗯,中秋节。”
“那奶奶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奶奶。”
她盯着对面人的动作。他的手很漂亮,手指细长,骨节凸出,指上因常年练习而磨出的茧都显得格外性感。
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着,江缘犹豫着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喝茶?”
秦忱眼皮半垂,手上动作不停:“上次庆功宴,你不是半口茶都没动?”
江缘“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这个信息量却震惊了旁边两位老人,秦忱少有跟人接触,关系好的男性朋友也不超过一只手,更别说带人去庆功宴。
秦老爷子拧着眉,猛地拍了下手中拐杖。
江缘哆嗦了一下,手中的玻璃杯差点甩出去。她小心翼翼打量着老爷子,回想着自己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错话,内心忐忑不安。
秦老爷子的气质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只是坐着就有不怒自威的压力。
从她一进门,就不敢直视他。
秦忱将手上的螺丝刀扔在茶几上,换了把工具,对此习以为常:“好好的发什么脾气?”
“你还敢说。”老爷子瞪着他,视线移向江缘,短暂停留后又转过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试图将语气平和,“到哪一步了?”
“什么到哪一步?”他转动手腕,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老爷子被他的态度气到:“你和这个小姑娘,到哪一步了?”
一口水差点呛出来,江缘连连咳嗽。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咳得脸通红,连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秦忱。
秦忱似乎也是气乐了,终于放下手上的工作,他先是从桌上抽出两张纸巾递过去,才无奈地看向老爷子:“您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老爷子还没消气,语气十分冲。
“哪步都没有。”
“放你的屁。”
秦忱:“……”
他扶额道:“那您觉得到哪一步了?”
老爷子打量着刚刚缓过来脸红透的姑娘,嘴抿成一条直线,慢慢道:“接吻,还是上——”
操。
“您在小姑娘面前说这个合适吗?”秦忱瞥了眼脸烧得通红的人,立马打断他。
老爷子拄着拐杖猛敲地面,再次质问:“哪一步?”
他这个爷爷一向固执,认定的事他再解释也没用,秦忱看向对面:“你说,咱俩什么关系?”
江缘呆滞着“啊”了一声,大脑迟钝半天没反应过来,她不甚清明的想,他俩是什么关系。
学长和学妹?
校庆节目的合作搭档?
一分钟后,她思考出答案:“好兄弟。”
秦忱:“……”
他气笑了,扯着嘴角凝视江缘:“倒也没毛病。”
“还没毛病,我今天就抽死你。”秦老爷子看着乖巧的小姑娘,总觉得良心难安,“小姑娘,你别怕。爷爷在这儿,你老实说,秦忱有没有欺负过你?”
秦忱:“……”
秦忱无语,索性拿起那老古董继续修。
老太太悄悄观察,扯了下老爷子的衣袖:“你别急,咱家小忱又不是那种人,先听孩子们说。”
江缘这才有了解释的机会:“爷爷,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邵老师的学生,因为校庆活动安排我和学长一起表演节目,所以才每天一起排练的。”
她说得语速很快,解释意图显得相当急迫。
“听见了吗?”秦忱轻嗤了声,手上的工作也结束了,终于修好老古董,他将那收音机递给老太太:“试试。”
老古董身残志坚地播放出音乐,看起来还能再垂死挣扎一段时间。
秦老爷子脸色依旧不太好看:“这小姑娘这么乖,我还不是怕你欺负人家。”
这倒也不能怪老爷子多想,秦忱一向不跟女生来往,看起来的温和都是假象,和亲人还好,跟不熟的人,做好表面关系就是极限了。
江缘连忙解释:“没有的,学长对我很照顾,排练的时候也教了很多东西。”
老太太倒是心情很好,眯着眼睛笑:“是吗,那看来我们家小忱总算学会照顾人了。”
秦老爷子没有再说话,等两人准备上楼排练时,倏然想起什么:“小忱的出国申请是不是下来了?”
江缘握着杯子的手一颤,水面飘着的茉莉花瓣翻了个滚,没入水底。
下意识地,秦忱看了眼江缘,缓缓开口:“嗯,年底走。”
第21章 021
最后一天的练习没有像往常练到那么晚,八点多就结束了。
江缘回到家,在书桌前把试卷和练习册都堆到面前,试图用这成山的作业让自己清醒一些。
她拿出英语练习册,这是英语老师专门挑的书,阅读的各种题型划分成专门的板块,可以从自己薄弱的题型进行专项练习。
一般情况下,江缘都是在完形填空上扣分。
她翻到完形填空板块,扫了眼时间,开始做题。
第三次在脑海中想到秦忱的时候,这篇阅读终于写完了。
时间比往常慢了十分钟。
效率非常低。
江缘对完答案,抿着唇不太高兴。
练习册上划出了六道错题,是她有史以来错误率最高。
脑海里不断闪过,在琴房和秦忱的对话。
—“学长,你要出国留学吗?”
—“早就开始准备了,不然你以为我这段时间为什么这么闲?”
她拿起手机在百度上输入茱莉亚学院。
冒出的词条都是关于学校如何如何难考,学生多数都是年少成名,年纪轻轻拿过许多奖。
和秦忱一样,里面的学生都是天才。
江缘拿出软抄本,在新的一行写下。
茱莉亚学院。
相隔太平洋遥遥相望的美国,好远啊。
明天表演结束后,她就再没有理由找他。
一中学习繁忙,以后大概很难见到,也许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她跟自己说,见不到最好,她可以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可是,无法控制的,心上涌上酸涩。
要是对他的印象永远停留在最初就好了。
这样对她来说,秦忱就永远只是那个打架凶还记仇的学长。
她想起以前很多次分别,每次将要分别时,她好像总会有种莫名的预感。
小学三年级时,她忽然有一天说想要回乡下看爷爷奶奶,母亲没当一回事。
一周后,爷爷奶奶在来城里的路上出了意外,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小时候江奇不像现在常年住在外面,每次父亲要出差时,她似乎总能察觉到。
那时候江奇还会趁她晚上睡着时偷偷溜走,可每次都能碰上穿着睡衣站在楼梯旁的江缘。
她怀里抱着玩偶,揉着眼睛奶声奶气问:“爸爸,你又要走了吗?”
可哪怕她有所察觉,却依然阻止不了任何一场将要到来的离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说“永远”,不再去挽留将要离开的人,于是就像这座房子,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江缘躺在床上,泪水打湿枕头,迷迷糊糊地想。
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江缘倏然睁开酸涩红肿的眼睛,她摸出手机在上面敲出几个字。
【茱莉亚音乐学院申请条件】
如果挽留不了,那么是不是可以试着去追赶一下。
仅仅在网上查找资料是不够的,她想着国庆之后就转到音乐班了,到时候可以去问邵洺霆,但是不能让秦忱知道。
如果他知道自己喜欢他,会不会像赶走那些人一样,再也不理她。
江缘将笔拍在桌子上。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
江缘顺利在校庆这天熬了个通宵,眼肿得不行。
五点的时候,她爬到楼下冰箱,摸出冰袋敷在眼睛上,试图拯救一下。
校庆这天,学校没有要求早自习,可以晚点再过去。
她敷在右眼上,拿出张试卷开始写。
七点时,她已经又换了个冰袋,再次轮换到右眼上,英语发下的试卷也已经写完了。
手机铃声响起。
江缘探头瞄了眼,是秦忱。
她握着笔又拿出一张数学试卷开始写:“干什么?”
熬通宵加哭了几个小时的声音,不是很能听。
脑海中闪过张秃和老吴说得“破锣嗓子”,这下嗓子真哑成“破锣”了。
那边听到她声音,显然愣了下:“你怎么了?”
江缘心虚,清了清嗓子,笔下做题的速度倒是没停:“没怎么啊,你干嘛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你就准备用这种状态上台?”秦忱语气听起来有些冷,通过话筒隐隐约约传来关门的声响。
江缘不服:“我又不是上台唱歌,拉小提琴还用嗓子吗?”
秦忱冷冷道:“我现在已经在去你家路上了,你最好能在我到之前编好理由。”
江缘:“……”
挂断电话后,她立马把软抄本锁进抽屉,又将钥匙藏进衣柜才放下心。
接着她看见镜子上眼睛红肿的人。
无语。
这冰袋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
正当她准备用冰块直接贴脸试试的时候,门铃响了。
江缘:“……”
完了。
江缘穿着白色的睡裙,头发披散着,眼神慌乱地推开门。
“到底怎么了?”秦忱俯下身体,与她视线齐平,盯着那双红肿的眼睛蹙起眉。
被人盯得不自在,她别过头打着哈哈随口道:“没怎么,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如果没有严重的鼻音可能会显得稍稍可信些。
秦忱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着。
以为蒙混过关,她将人领进家里,一夜未睡此时困意才上来,打了个哈欠,她又从冰箱拿出个冰袋。
她刚要问喝什么的时候,身后凛冽的气息漫延而来,挟着心情不是很好的强势。
长手一推,将冰箱关闭。
江缘:“……”
她不安地转过身,对上那双微微上挑,此时却毫无笑意的眼眸。她下意识往后躲,直到整个后背贴在冰箱上,退无可退。
右手仍然撑在头顶的位置,秦忱半俯着身体凑近她:“江缘,你知道我脾气不好耐心有限对么?”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
江缘下意识点点头。
“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说实话。”秦忱暗着眸子,语气冰冷。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以往就算是罚她也是带着笑的。江缘对着他幽深的眼睛,觉得委屈。
她知道自己不能说。
说了,一切就都完了。
秦忱默然等着,伸出冰凉的指尖触碰她红肿的眼睑,湿热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
他几乎是在瞬间慌了神,迅速的逃离也没能避开在灼着手背发烫的热意。
秦忱意识到自己太凶了。
这才手足无措起来,他拧着眉:“抱歉,我——”
眼泪一旦开了闸就很难止住,江缘越想忍,便越是忍不住,哭到最后有些气愤。
“我都说我没事了你还问,我就是心情不好哭一哭,我怎么知道一觉起来就肿成这样了。你还问你还问,你比十万个为什么还能问,这下好了,眼睛更肿了,待会儿上台不是表演是丢人。”
秦忱:“……”
带着哭腔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可怜,但她一吐槽起来没完又很好笑。
秦忱到底是没忍住,笑出声。
哭诉戛然而止,她瞪着眼睛:“你还笑,你居然还笑,我哭起来很好笑吗。”
“我错了我错了。”秦忱半蹲着身体,立马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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