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他认错态度良好,江缘决定暂时原谅他。
秦忱拿着冰袋给她敷眼睛,他没照顾过人,动作小心翼翼地,生怕她觉得不舒服。
江缘闭着一只眼睛,犹豫着找个半真半假的借口:“学长,你有过自己过生日的经历吗?”
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秦忱淡淡睨她一眼:“我不过生日。”
江缘哑然,刚要起身又被人按回去,斥道:“别动。”
便又讪讪靠在沙发上。
“今年要一个人过生日?”秦忱问。
她点点头。
沉默半晌后,秦忱慢吞吞开口:“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来我家过中秋。”
江缘愣住了。
第22章 022
化了妆后,肿起来的眼睛就不是很明显了。两人的节目在上午,排在比较前面。
江缘穿着礼裙在后台等着,桌上还有路上买得小笼包和牛奶。
她咬着吸管,悄悄从休息室钻出去,看开始入场了没有。
刚探出头,就被人在侧面敲了一下。
“嘶——”江缘蹙眉看见倚靠在墙壁的秦忱,深蓝色的西装外套搭在肘间,只穿了件带有垂感的衬衫。
秦忱半垂着眼睛,视线落在探头探脑的女孩儿身上:“往哪儿跑?”
她化了淡妆,将那双杏眼衬得更加灵动。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又恢复平常活泼的模样。
江缘嘟囔着退回去:“我就看看,你怎么不进来啊。”
她回到座位,拿起个包子塞进嘴里,拿起手机看到顶端出现未读消息。
许来笛:咱们班有人带试卷偷偷写被张秃抓到了!
许来笛:张秃说谁被他抓到写试卷,开学要检讨。
许来笛:我等下看看能不能偷溜过shudnewusk江缘看着这串乱码,拧着眉梢进了班级群。
班级群是一班最开始建的,是他们私下的小群。
许来笛:你们可太猖狂了,在张秃眼皮底下也敢写试卷。
体委:我就没写,反正听天由命。
张雪:这不是还没开始吗,谁能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班长:别玩了,张秃开始收手机了。
许来笛:收到。
十分钟的间隔后。
体委:为许来笛默哀。
张雪:为许来笛默哀。
杨晓:为许来笛默哀。
……
草莓啵啵:许来笛怎么了?
没人回复,大概是张秃又过去巡查了。
她好奇心上来了,往嘴里塞个包子,再次向门口走。
秦忱这次直接堵在门口。
江缘:“……”
“快开始了,别乱跑。”秦忱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缓缓抬了下眼皮。
她鼓着脸,含糊不清地说:“我没乱跑。”
秦忱将手机收起来,轻笑了声:“那天还真没说错,果然不止一只猫。”
江缘:“?”
“你怎么整天乱跑,不是进杂物堆就是往外窜?”秦忱扬起眉,勾着戏谑的笑意,“江小圆,好奇心会害死猫,知不知道?”
耳尖冒出热意,江缘往后退了几步,乖乖坐回去吃早饭。
。
临上场的时候,江缘才觉得有些紧张。
她从小参加的比赛演讲数不胜数,这时候会紧张完全是因为身旁的人。
他太耀眼了。
等到她坐在钢琴前,看着不远处将琴弓抵上弦的秦忱,那种不真实的局促和不安在落到实处。
她按下琴键,随着雨声响起,演奏开始。
The Rain是她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最喜欢听的,可是她知道从这天开始,这支曲子再不能使她静下心。
从此后,再听到这支曲子,她都会想起今天,想起秦忱。
晦暗的灯光聚拢在他身上,他垂着眼睛显出这支曲子独有的悲伤。
他站得笔直,奏响每个音符。
到这一刻,江缘完全沉浸在音乐中的时候,她好像知道了秦忱那天为什么问她这支曲子叫什么,想起他们一家人三缄其口的存在。
The Rain的旋律中包含同张专辑的另一支曲子Mother*。
雨夜仿佛广阔无尽,秦忱停下小提琴的演奏。
过渡的片段是钢琴独奏。
雨声戛然而止。
随着音乐灯光亮起,小提琴加了进来,仿佛雨后终晴。
The Rain后半段的旋律是另一支曲子——Summer。
连绵不绝的雨也总有尽头,希望总会来临。
演奏结束后,江缘松了口气。
这是排练至今,她演奏最好的一次。
回到后台,江缘从书包里拿出糖果罐,准备奖励自己。
身后的秦忱跟到门口的位置,没有进来:“今天弹得非常好。”
手心的草莓奶糖微微发烫,她转过身,将糖果罐递过去:“学长,请你吃糖。”
秦忱笑了下,从罐子里拿出一粒柠檬糖,他又问道:“中秋节真的不来吗?”
江缘愣了一瞬,摇摇头:“不了,你们家人过中秋,我过去多尴尬。”
那瞬间,秦忱看着她强撑的笑容联想起早上那双红肿的眼睛,他想说有什么尴尬的,实在不行也可以回琴房练琴,但他只是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秦忱说。
江缘嘴角的笑有点撑不下去:“学长要走了吗?”
他说:“嗯,有点事。”
江缘说:“好,那学长再见。”
等到秦忱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脸上的笑才彻底垮了下来。她回到更衣室,换回校服卸了妆,将披散的头发扎在脑后。
江缘拎着书包,走到大礼堂,张望片刻才找到班级位置坐下。
校庆搞得花样很多,各种节目都有,再加上领导讲话学生演讲,两天安排得满满当当。
她看着张秃站在前面,嘴巴不断开合,底下同学偶尔躁动起来应和两句。
可她却什么也听不见。
头开始发昏,大概是昨晚熬通宵的报应来了。
胃也泛着密密麻麻的疼,江缘痛得冷汗往下流。
最后实在坚持不下去,她弓着腰跑到老吴那里请假。许是她脸色太过苍白,老吴没怎么问,就让她回去休息。
江缘回到家就栽进床上,捂着脑袋睡过去。
一觉睡得昏昏沉沉。
梦见秦忱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我,然后他甩开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被甩落海里,漫无边际的水没入头顶,她无法呼吸。
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她身上冒出一身冷汗。
江缘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二十五。
她洗了个热水澡,才发觉有些饿。下楼拿牛奶时发现冰箱里的存货已经没了,这是最后一瓶。
她咬着吸管,拿出试卷开始刷题。
休息充足后,她做题的专注度空前的高。一直到天亮,也没再想起其他的什么。
七点的时候泡了桶泡面,就继续刷题。她跟老吴请了假,今天的校庆活动也不用参与,正好可以在家写作业。
前天上课时,就写了不少卷子,这两天断断续续的竟已经把作业写完了近一半。
而四天假期,竟然还没开始。
江缘有些得意,将做完的卷子叠在一起,拍张照发朋友圈,并加了自带的剪刀手表情。
草莓啵啵:假期还没开始,试卷进度50%[胜利]
这个操作果然拉了波仇恨。
体委:【我说你怎么不在,原来溜回家写作业了。】
杨晓:【太狡猾了,我晚上紧赶慢赶才写了五张卷子。】王燕:【不错,一张没写的在这儿呢。】
班长:【这个做题速度是我达不到的高度。】
草莓啵啵:【大家加油哦。】
体委:【……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不过没看到许来笛的评论,她还有点纳闷。许来笛除凌晨外,几乎每一条朋友圈都会有她的身影。
她点开对话框,仍然停留在那串乱码。
江缘忽然想起什么,点进班级群,昨天那条消息已经被刷到了上面。
她翻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回复。
体委:许来笛手机被校长收了。
太惨了。
一切好像回到正轨,除了她会在那张吉他头像多停留几秒外,没有什么不同。
“八字不合”的备注,在中规中矩的联系人列表里面显得异常扎眼。
当时敲下这个备注的时候,她是因为那“十遍”的埋怨,后来就没改过。
江缘盯了半天,最后点进去敲上两个字——
前浪。
总有一天会被她拍在沙滩上。
她刚改完备注,顶端的就冒出小提琴头像。
这个新消息来得时间太凑巧,手机震动得她一阵心虚。
江缘看了眼没有新消息的对话框,退出去才发现是朋友圈的回复。
前浪:【不是说会写到手断?】
草莓啵啵:【谢邀,已经断了。】
前浪又给她发了消息。
前浪:没去参加校庆活动?
草莓啵啵:请假了,在试卷中沉浮更适合我。
前浪:那你继续沉浮吧。
又写了两张卷子,江缘准备去书店一趟,她之前买得辅导书和题集已经做得差不多,顺便出去吃顿饭。
市中心的辅导书比较全,她挑挑拣拣,抱着一摞书去到高三的书架。她进度比较快,高二已经到了尾声,江缘挑了些基础性比较强的辅导书。
在英语区挑题集的时候,她顺手拿了本托福的单词书。
买完书后,她骑着车在街上闲逛,准备挑个合眼缘的店铺解决午饭。
她走得慢,在周围扫视一圈后猛地定在一家咖啡厅。
秦忱坐在靠窗的位置,神情淡淡的,却被传过玻璃的光映衬的十分温柔。对面是个年轻的女生,穿着白色连衣裙,长相清纯。
两人交谈甚欢,时不时会笑起来。
江缘记性很好,见过一遍的人都有印象,她可以确定那天庆功宴里面的人没有她,也就是说她不是剧院的同事。
她盯着秦忱的笑脸,心里一阵窝火。
过了会儿,她决定不在这里受这个气。
准备往前走的时候,秦忱视线望过来,他愣了一瞬笑起来,做了个口型:“等一下。”
她站在门外扶着车,心里非常不痛快。
秦忱很快就跟女孩儿出来了,他扫了眼车篮那一摞书:“买这么多……”
江缘随着目光望过去,落在最顶上那本托福单词书的时候,表情空白几秒后闪过慌乱。
“你打算出国?”他问。
第23章 023
她几乎在瞬间就慌了神,像是本来藏在黑暗的角落,用了无数的杂物堆在头顶作掩护,却有人在这时候掀开她头顶的树叶。
江缘的柜子里有个黑色小匣子,里面藏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小时候玩得玻璃弹珠,有她六岁时用断的皮筋,后来里面放进了一枚胸针。
是去看演奏会时要来的,她借口说沾沾好运,秦忱没多想就给她了。
玻璃弹珠是很久前朋友送的,那时她们说要一起长大,后来朋友搬离小区,再也没见过。
皮筋是去乡下的时候,爷爷买的,样式比不上家里那些漂亮,但她总想起小时候爷爷笨拙地给她扎头发。
那些东西,她都可以大大方方和别人分享,然后说一句“我很想他们”。
可自从她放进那枚胸针后,这个皮箱就被她上了锁。
那些思念和留恋中多了些秘而不宣的情感,在隐匿中悄悄发芽。
如果不是秦忱,如果他不对别人的亲近那么排斥。
这株幼苗也许会在阳光下逐渐萌发。
但世事没有如果,所以江缘对他说:“不是,我帮同学买得,底下才是我的。”
秦忱轻笑着应了声,慢吞吞拖着调子:“我还以为你要出国,咱俩能在国外见。”
江缘笑了下,没有说话。
“吃午饭了吗,一起?”秦忱问。
她摇了摇头,回答的是后面那个问题:“我还有作业没写。”
“不是写完一半了?”
“车篮里刚买的都要写。”
“这么拼。”他低笑着摸了下鼻子。
江缘点点头:“学长再见。”
秦忱:“再见。”
从始至终,旁边的女生都一直站在旁边,也没开口说话,只在她准备离开时冲她点了下头,带着淡淡的笑。
胃又开始痛起来,江缘怀疑家里的面包可能是过期了。走了两条街,她随便找了家店钻进去,喝杯热水才稍微缓过来。
她吃不下东西,随便对付两口,拎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到家。
躺在床上她想着秦忱在咖啡厅冲对面的女生笑起来的模样,心里一阵发堵。
天渐渐黑下来,江缘迷迷糊糊摸出手机。
八点了,她的十六岁还有最后四个小时。
在床上干坐了一会儿,她走到书桌前,拿起试卷打发时间。
一旦有事可做,时间就过得非常快,写完一科,时针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顶端。
屏幕亮起,一条条的消息冒出来,手机持续不断的震动。
她打开后,关系不错的同学都送上了祝福,还有些发了红包。
唯独置顶的两个联系人毫无动静,许来笛是因为手机被收了,那他呢。
江缘将手机关了静音,继续做题。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又写完一科试卷,还剩语文两篇作文。
她搁下笔,趴床上睡过去。
黑暗中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半分钟后,屏幕又亮了一下。
通知栏上划过。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十点多的时候,江缘被门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趴下楼,看见了门外的许来笛。
“虽然手机被收了,没能第一时间送上祝福,不过我今天亲自过来送祝福了。”许来笛手里拎着盒草莓蛋糕,是她最喜欢吃得那家。
江缘愣了几分钟,心情由复杂到感动,最后一把抱住面前的女生:“果然还是我家笛子对我最好。”
许来笛:“那当然。”
许来笛看着桌上的试卷和练习册,表情木然:“你昨晚不会是做了一晚上的题吧。”
“是啊。”江缘打了个哈欠,走到桌前拿起手机准备回昨晚的消息,点亮屏幕,她怔了怔。
置顶冒出个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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